喊殺聲、兵刃碰撞聲、馬的嘶鳴聲，人的慘叫聲匯聚成一片雜亂無邊的聲音潮水。許久之後雜亂減息，一支騎兵從霧氣裏衝了出來，瀛台寂看到了他們的旗幟。此時，距離瀛台白第一箭落下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時辰。

    瀛台白大聲喝道：“再打一戰，青陽人就該動了！”

    然後，第二次大戰比預料中來得快、也凶猛得多。瀚州聯軍的騎兵線如接連而來的浪潮，一浪接一浪地撞擊在武威衛和豹韜衛的防線上。

    赤蠻的豹韜衛人數雖少，卻來去如風，左翼守得固若金湯；而武威衛更是在瀛台白的憤怒下席卷右翼，他的怒火將麵前的敵人淹沒。擊。

    數萬人在瀛台寂的眼前混戰在一起，而瀛台寂的白狼營卻靜悄悄地立在原地，連一箭也不放出去。營地中豎起白熊的大旗，就在那兒一動不動。沒人會知道，瀛棘的大陣中心，反而是瀛荊最脆弱的地方！

    大合薩依然鼾聲如雷，而霧氣也就如回蕩在大營的鼾聲般盤旋不去。

    瀛棘與青陽前軍的糾鬥從下午打到夜裏，又從夜裏打到天明。朦朧的陽光透過搖曳的霧氣照亮四周，就在那一瞬裏，瀛台寂不由喊出了聲：“快去看大合薩。”

    白戎是西北的遊牧部落，民風剽悍，以快馬和白戎彎刀而出名。他們的輕騎在瀚州七部中號稱精銳，曾獨霸西北高原兩百餘載，雖然最終向青陽俯首稱臣，但戰力之強，不減當年。

    霧氣變得稀薄起來，瀛台寂分明看清了，那白戎騎兵正朝白狼營的當麵撲來。

    …

    鐵狼王的群狼對陰羽原周圍千裏範圍內的地形，就如自己家的後院般熟稔。狼騎潛伏行進，它們在草葉下穿行，連草葉尖都不晃動一下。潛伏偷襲，瀚州之上的騎兵無出馳狼騎之右！

    大霧對偷襲的大軍來說是極好的隱蔽，對偵察的斥候來說就是噩夢。鐵狼王耐心地伏在山頂，眼睛銳利如刀，將霧氣中露出的青陽旗號和營寨一一銘記在心。

    鐵狼王的計劃簡單又有效，隻要捱到青陽的金帳大軍一動，就發出訊號。

    第二日天亮，青陽左翼的大風營已經空了，這一支銳旅不知什麽時候已然開拔。鐵狼王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呂貴觥的王旗，突然之間，一聲清亮的號角震動了天際，青陽人的金帳大軍一隊隊地開了出來。

    “好。”鐵狼王承認說，“瀛棘的那撥娃娃打得還不錯。”

    鐵狼王目光銳利，但依然是找不到虎豹騎的蹤影，這成了他心裏的一片死疙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淒厲狼嚎響起，大戰就此爆發！

    呂貴觥性急，隻想一戰成功，大軍盡皆出動，留下來看守左路營寨的隻有一千多散兵，轉眼被虎狼一樣的瀛棘人殺盡。鐵狼王帶人突了進去，隻見到好大一片密密麻麻的空營帳，兒眾多糧草輜重，都在其間。

    鐵狼王轉頭對自己的手下喝道，“多點火把，都給我燒了。”

    蓄勢已久的鐵狼王的狼騎如同鬼魅一樣發起了攻擊，他們把刀子夾在胳膊肘下，防止金屬的反光，狼的腳掌落在濕漉漉的草葉上又毫無聲息，青陽的鐵甲步兵們甚至來不及轉過他們的眼睛，直到鋒利的十隻爪鉤撲到他們身上的時候，才發現了這一瀛棘人最可怕的攻擊。

    在這樣的衝擊下，青陽人的雄厚左翼竟然毫無阻隔的能力。狼騎瞬間衝入青陽中軍，鐵狼王的大旗如同一團烈火直燒入到青陽六萬人大陣的核心中。

    馳狼騎快速向前撲進，但很快發現，他們每往前衝一步，就會更困難一點。他們開始遇到從整個部落中挑選出來的最精銳的騎士和武士，馳狼騎對之毫不懼怕，他們心中明白，自己遇到越勇武的青陽士兵，就說明他們離青陽人的王越近了。

    他們始終沒能看到傳說中青陽人最精銳的虎豹騎在哪裏，但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離那隻搖曳的白豹尾越來越近了。鐵狼王騎在高大的馳狼上衝在最前麵，狂暴地大呼：“殺青陽王！”帶著麾下馳狼騎中最凶悍的三百狼牙騎向前猛撲。

    …

    半裏外的窪地邊緣，以厚重的黑甲罩身的武銳將軍呂德也在看飄蕩在霧氣上的那隻纖細的白色豹尾。

    呂德是呂貴觥的族叔，多年來帶領虎豹騎為青陽四處征戰，戰功彪赫，雖然呂貴觥對庭中老將多半不滿，想方設法將他們替換下來，卻也知道呂德的位置無人能夠替代。

    靜靜等待著的虎豹騎們沉默不語，濕漉漉的霧氣打濕了他們的盔甲和兵器。他們披掛著黑色的冷鍛鋼甲，甲麵堅滑光瑩，霧凝結出的水珠根本無法在上麵停留，總是輕快地順著堅硬的甲麵溜下去，但落下來的鬆軟的雪花，則開始在他們的頭盔和肩膀上、眉毛上堆積起來。

    雖然戰局變幻多端，他們堅守本位，一動不動。

    左翼那些突隱突現的灰色馳狼和咆哮的馳狼武士從霧氣裏竄出，凶猛地咬噬和撕裂自己的同胞時，從他們冷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變化，隻能看到握著刀柄的手背上，青筋在微弱地跳動。

    這確實是九州大陸上最可怕的勁敵，他們在等待搏殺獵物的最佳時機，能夠一擊搏殺的機會。

    呂貴觥接二連三地派出自己手下的伴當親隨，催促呂德將他的虎豹騎投入戰鬥，支援他的本陣。呂德卻立馬陣前，如石像般按兵不動，六千虎豹騎也同樣是矗立不動。

    呂貴觥最後派出的那名傳令官帶著青陽王的佩刀而來，下嚴令要呂德出擊。

    呂德隻是搖了搖頭，不肯接令。

    那傳令官臉色扭曲，拔出佩刀喝道：“你是要反青陽王嗎？”

    呂德眼也不抬便將那人手中的刀子打飛，他快如閃電地伸出另一隻手扼住那傳令官的咽喉：“回去轉告青陽王，打完這一戰，我的腦袋是你主人的。但是現在，我還要用它來為青陽效力。”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