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孤獨的守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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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堡要塞,淩晨四時後,當遙遠的南城區出現了火光,隱約有熙攘的呐喊聲和廝殺聲飄了過來,要塞內部已經被圍困了小半年的學生和第四軍團的士兵們,卻剛剛吃完了早飯。
    是的,學生們確實是被圍困了小半年,但是拜他們的校長先生的先見之明所賜,每天都有肉和白麵包,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相比起來,外麵的敵軍,以及更外麵的整個伊萊夏爾,卻都一直在挨餓。獨孤堡內的學生們偶爾在城頭上看到外麵敵軍隻能啃著發芽土豆和變質灰麵餅充饑,甚至都有些同情對方了。
    “從聯邦政府被僭稱緊急狀態委員會的叛黨們攛掇之日,我們便是這座伊萊夏爾城中唯一還在堅持抵抗,恪守大義的合法軍人,堪稱聯邦的良心。到今時今日,已經正好有一百天了。在這裏,我們麵對著叛軍絕對優勢兵力的圍攻,卻始終屹立不倒。在座的每一位,都值得為自己而驕傲!於是,我們已經被稱為了‘不屈的孤獨衛士’。現在,解放者的啟明之星已經在東方的天際升起,我們的領袖將要率領著正義的軍隊駕臨。長時間的孤獨守望馬上便要看到曙光,我們將是英雄!”
    獨孤堡的守將,帶著一千人,還有一半是娃娃的小部隊就在緊急狀態委員會的眼皮子底下堅守三個多月,於是,後世會被人冠名為“孤獨守望者”的“守城名將”,名為卡羅爾·羅修迪特的第四軍團陸軍少校,正在大聲地對戰友們發表著臨陣演講。
    嗯,這是列國的軍事傳統。尤其是出生貴族的將領,就更必須要有不錯的口才和煽動力了。不過,很顯然的,出生豪商而且天生就實在沒啥貴族氣度更像個非主流憤怒青年的卡羅爾大爺實在是不擅長此道,耐著性子吊著嗓子說話也說得實在是沒啥起伏。於是,底下的士兵和學生們與其說是在歡呼,倒不如說是在起哄。
    伊羅薇兒在後麵不斷地歎息,心想真是白瞎了老娘連夜給你寫的演講稿。
    好在,起哄歸起哄,但這並不能說明卡羅爾在士兵們心目中就沒威望。三個月穩固的堅守,仗仗身先士卒負傷數次,並且殺傷了數倍的敵軍,這已經足可讓三軍歸心了。
    每位優秀的將領都有各自的風格,有那種威嚴睿智被將士們視為神的,當然也有和將士們打成一片讓他們恨不得和自己並肩赴死的類型。
    “嗯……真是別扭,好吧,這確實不適合勞資,你們也估計聽不下去了吧。”卡羅爾沒好氣地把演講稿往褲兜裏一塞,道:“總之,感謝大家夥們的不離不棄,咱們馬上就要贏了。在場軍團的每個將士都會記此處平叛的頭功,該有賞格和升職都少不了你們的。咱們的司令官啥時候食過言啊?”
    士兵們這才開始小聲地歡呼了起來。好嘛,畢竟實惠可比那些有的沒的套話直觀多了。
    “至於你們這些學生娃娃們啊,除了記功之外,你們的校長說了,說有的學生們,今年的課程成績全部都是a+,明年都有全額獎學金!”
    學生們也開始歡呼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這當然也是最好的實惠了。
    “對了,你們的校長還說了,會專門設計一款獨孤守衛者紀念勳章,專門就隻發給我們,大家誰都有。可以得到的免稅和財政補貼,等同於白銀隕星勳章。不過,白銀隕星到聯邦建國也發了一萬多枚了,而我們這個隻有一千來枚哦,而且以後肯定也不會再發了。”
    士兵們開始鼓掌歡呼。先得了實惠,再得榮譽的時候,大家便自然會坦率許多了。
    “可是,現在外麵的人都管我們叫孤獨的守護者,說得我們好像是一群彈盡糧絕筋疲力盡需要等著外麵來救的可憐蟲似的。這世上有的軍隊擅長防守,有的擅長進攻,但身為真正的天下強軍,又豈能有什麽短板。我們同這個這個國家最偉大的征服者並肩作戰,你們則是這個人的學生,當他來到伊萊夏爾的時候,是希望聽到我們縮在獨孤堡的城樓中等待救援,還是我們正在進攻,不斷地進攻,消滅叛軍,拯救無辜的百姓,將伊萊夏爾奉送到他的跟前?”
    “我們在進攻!”學生和士兵們一起舉劍呼應,不到千人的歡呼聲震天動地。而在城外圍成的部隊,明明人數還是三倍以上,卻一個個茫然無措,惶恐不安。
    軍心可用啊!下一步大約就是大軍出擊刀鋒所到之處望風披靡把薔薇旗插上蔚藍宮然後列土封疆走上人生巔峰了吧?不過,在此之前,卡羅爾還是記得先到校長室門口稟報了一聲:“那麽,科蕾賽爾女士,我們這就出發了。我代表全軍將士,還有這裏的學生感謝您一直以來的庇佑!”
    畢竟也是成功商人家的子弟,再怎麽非主流,起碼的情商也是有的。
    “去吧去吧,本姑娘給你們當了那麽久的保姆,也是時候睡個好覺了。”聖龍小女孩坐在校長的座位上,還衝著卡羅爾揮了揮手,短裙下的兩條形狀優美白皙光滑的小腿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搭在了辦公桌上。
    卡羅爾覺得自己連眼睛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明明就是個美貌可人到讓普通人根本無法直視的小姑娘,這做派卻分明是個資深的老流氓……嗯,結果反而更讓人不敢直視了好不好。他趕緊又行了個禮,匆匆地去了。
    可是,聖龍小姑娘卻並沒有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找個地方睡個好覺,卻來到了窗邊,目視著遠方的夜空,雙眉緊蹙。
    “真真的累死個龍了。所以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錢啊?”小姑娘沒好氣地跺了跺腳,打開了窗戶,一個轉身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另外一邊,獨孤堡那扇著名的學識之門正在魔法機關的推動下,發出了洪鍾大呂一般的悶響,然後緩緩地升起。城外的貴族軍士兵們麵麵相覷,依然處於茫然無措的狀態。對於圍困了獨孤堡要塞三個月之久的守軍來說,他們最想打開的可能便是那座青銅外加魔法加護機關的大門了。可現在,這座在投石機和魔法轟炸了數月也屹立不倒的大門,雖然是終於打開了,但攻城一方們卻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
    “殺賊!解放我們的伊萊夏爾!”卡羅爾當下衝出了城門,發出了他活到現在為止最拉風的一聲怒吼。
    “解放我們的伊萊夏爾!”士兵和學生們大吼道。
    光是這一片怒吼,便讓城外已經軍心惶惶的貴族軍士兵哆嗦著不斷後退,仿佛衝出來的不是人數隻有他們三分之一的守軍和學生,而是一群洪荒巨獸似的。不過,事實證明,在特殊的情況下,普通人可是比所謂的洪荒巨獸們要凶多了。
    卻隻聽到一陣炒豆般的脆響,貴族軍便當場倒下去了十幾人,這是和卡羅爾一起第一批衝出城門的三十名導力槍手的功勞。而在同一時刻,架在城樓上的三門導力炮也開始自己的轟鳴,一時間便離貴族軍營地數米遠的地方騰起了衝天的泥土和雪花。
    是的,射程不夠。貴族軍的紈絝子弟們就算是再蠢,再挨了那麽多炮之後也不會把營地放在炮火範圍之內了。隻不過,該有的威懾力卻也是足夠了。要知道,這些兵士們可是見過自己的戰友們被炮火擊中的樣子的——爆炸中心的屍骨無存;爆炸內圈的粉身碎骨;爆炸外圍的死狀態淒慘;就算外環那些僥幸沒死的,除了缺胳膊少腿,現在一聽到比較激烈的響動便會忍不住大小便失禁了呢。
    本來就因為啃了幾個月發芽土豆和發餿醃蘿卜的貴族軍士兵們,又那裏有為了主人老爺們粉身碎骨的覺悟呢。他們這一次自然是徹底不想做人,啊不,做兵了!
    “逃命啊!快逃啊!”
    “不要打了,我們不想打了!”
    “我們都是苦命人啊!”
    總之,還沒有等到軍官們反應過來,便已是百千人四處奔走,百千人哀聲嚎哭,百千人俯地乞降。烈風陣陣,槍聲四起,少數還想要負隅頑抗的第一時間便被混亂的同伴們衝垮,再也不可能維持什麽組織了。
    短短不過幾分鍾,三千多人的軍陣便徹底潰敗。然而我們也知道,這裏隻是一個懸於伊萊夏爾都市本島側上方的一個小島,和伊萊夏爾的本島之間並沒有什麽橋梁連接。他們就算是逃跑也實在是沒地方鑽的。於是乎,門閥派魔法師們在兩島之間設立的一個半永久的傳送門便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
    這個原本隻是為了補給和運送援兵方便的空間通道的入口處,頓時便熙熙攘攘地擠上了幾百人,一瞬間便超過了傳送的上限,根本就啟動不了。
    我們當然也不能指望這群烏合之眾能有困獸猶鬥背水一戰的氣魄,也不能期待帶隊的軍官們會出現一個收攏敗兵力挽狂瀾的英雄。實際上,這群貴族紈絝出生的軍官恰恰是跑得最快的一批,現在堵在傳送門的一多半就是他們。
    “呯!呯!呯!呯!”已經幾乎打穿了對方整個軍營的導力槍手們,衝著洶湧的人群就是一陣排槍。他們表示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打過這麽密集的耙了,手裏的滑膛槍齊射命中率能打出個百分之九十以上,估計下半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戰績了。
    這一次的齊射至少打倒了一百多人。或許是因為死了那麽多人,傳送門終於能承受了,也或許是因為門那邊的魔法師好歹有點階級友誼擴大了傳送容量,法陣總算開始運轉了。擁擠在這裏的軍官們就像是被kb分子追趕了幾天的難民終於等到富庶的歐羅巴國境線向自己打開了,趕緊哭嚎著湧了過去,在此期間,有多少人被撞倒被擠開然後死在難友們的踩踏之下,也就實在是不好統計了。
    然而,傳送陣的高速運轉很快也暴露了它們入口的所在。卡羅爾很快便發現目標所在——離獨孤堡最近的一個小城區的市政廣場所在——他向雷恩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立即了悟,和同伴們騎著各自的飛獸騰空而起。
    卡羅爾麾下的士兵中並不包括空騎兵,但獨孤堡軍校卻是有騎兵科的,學生會副主席雷恩·賽瓦茨少尉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此外,把騎術、劍術和槍術都完全合格的騎兵科學生們歸攏一下,還是可以湊出二十個的,要塞中成年的優質騎兵飛獸也有三四十頭的樣子。卡羅爾還把導力槍手中騎術不錯的士兵挑了十個出來同意交給雷恩少尉統領,這便形成了軍隊中唯一的高速機動力量。
    三十餘騎放在正麵的大戰場上頂多隻能當個斥候部隊,但放在合適的地方卻能起到奇效。雷恩少尉和他的部下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飛了過去——反正門修斯元帥已經調空了伊萊夏爾幾乎所有的戰艦和空中部隊,他們根本不擔心會有敵人攔截——花了幾分鍾才抵達了那個市政廣場的上空。
    他們施施然地用導力槍和弓箭居高臨下地驅散了法陣旁邊的守軍,然後迅速落地,傳送法陣以及正在運轉法陣的法師們便成了他們的俘虜。卡羅爾率領的“主力”跨過傳送門終於進入了本島的失去,終於將戰火點燃到了伊萊夏爾的市區中。
    當然,他們到達的時候,卻受到當地市民的夾道歡迎。經過了這麽多天的堅守,目睹了貴族軍廢物們的久攻不下,獨孤堡中的士兵早就被觀戰了許久的市民當做自己的弟子兵了。
    婉拒了不少熱情過度的市民請求一起參戰的舉動,卡羅爾歸攏了部隊,重新整理了一下隊形,按照原計劃,向著奧法學宮和中央魔法學院所在的學院區的方向去了。
    當然了,在他和他的援兵抵達之前,學院區的戰鬥便早已經開始好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