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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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自白一點,世界拚圖總共分成三步。
第一步,陸希、娜諾卡和菲特將同時展開法陣,在主物質位麵中展開了一個穩定的物質術式結構,以此來容納新“拚圖”的降臨。這一步,是陸希和菲特他們共同完成的。三人之所以會隔著上百公裏的地方同時施法,就是為了讓這個術式結構足夠廣大,能影響到更多的空間,穩定更多的物質。這一步的難點在於雙方的同步。當然了,有了心靈鏈接倒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第二步,搜索以太海尋找目標的定位,然後將它形成和主位麵的共振。這一點理論上是最難的一點,不過好在陸希很早以前就在上麵留了空間道標,搜索的工作量頓時便降了許多。然而,這依舊是件相當浩瀚繁複且特別枯燥的工作。於是陸希便毫不猶豫地將其丟給了娜諾卡和菲特。還好,姑娘們完成得相當不錯。
第三步,說起來就很簡單啦——把那個在以太海中倒黴得漂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原本屬於主物質位麵的拚圖給拉回來。然而,我們必須要知道的是,這個拚圖在以太海中已經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誰知道受到了哪個未免的定律幹擾。說白了,你的手指如果斷了好幾天再縫上去,不產生排異反應那就怪了。
而陸希要做的,就相當於是給做一次完美的,不產生排異的肢體修複的外科手術——隻不過病人是這個世界罷了。
他需要好幾件能代替地水風火的寶物,因為這些寶物本身便能代表地水風火這種基本的物質構成因子,然後在用最高難度的煉金術,將這些寶物捏成一個和原本的島嶼完全一模一樣的“模型”。然後,再讓其在已經擴散開來的物質術式中分離開來,讓世界的冥冥意誌認可這裏就應有一塊陸地的“存在”。
是的,這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模型”,和孩子們捏出來的橡皮泥玩具沒什麽什麽區別,但由於其原料是代表元素本源的奇物。那麽,在世界的“認知”中,這便是“自己”的一部分。
這一點的難度也極高,若沒有門修斯元帥在關鍵時刻的“犧牲”,他自己也是無法完成的。
到了這個地步,所有精細操作都算是完美達成了。陸希需要做的,便是最“簡單”,但其實也是最困難的——用自己的魔力撕開空間,將那個“拚圖”拉出來,再用自己的魔力將其穩定住。
陸希深呼吸了一口,摸索著手中的以太方舟的舵輪,感受著這座上古秘寶可以輕易地穿越空間的神秘構成。他沒有再猶豫,向天上那朵積累成厚實雲層的存在,揚起雙手,做出了一個虛空拉扯的動作。
陸希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應該很帥,可惜並沒有足夠的觀眾讓自己未免有些心塞。
他抬眼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視覺奇觀,雖然肉眼所及依然是一片混沌,但卻依然能捕捉到光明的閃爍。
可是,在視覺完好的人眼中,已經無比恢弘的環境卻變得更加恢弘了。那不知道從那裏而產生的巨大雲層之中,內部絢爛的光線已經愈加明亮,從雲層之內射出,當場便劃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軌,從雲層的下端拉到了最上端。
他們忽然覺得,那翻滾的雲層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繭,內部孕育著偉大存在,即將如蝴蝶一般破殼而出,震翅展開的華美飛翼,將化為橫跨天際繽紛彩虹。
可是,在這一刻,陸希的動作忽然停滯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手抹了抹鼻子,溫熱的,依稀有點鹹有點甜還有點腥,竟然是一臉的鼻血。
“真難看……”他又一次深呼吸了一口,將腦中所有的眩暈感全部驅散。他微妙地在空氣中感受到了一絲硫磺的氣息,但這時候,他卻連開啟戰神真眼的餘裕都沒有了。
“主人……”器靈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驚恐。
“不用管它。繼續輸出!幫我穩定住所有的空間震蕩!”陸希低聲道。
“可,可是……”
當施法者在過度輸出魔力的時候,一點點眩暈恍惚便已經值得警惕了,更不用說是身體直接受到了傷害。
“我說,不必管。”陸希低聲道,然後又給自己升了一級。以他現在的等級和六維,用經驗值升級已經是想當沒有性價比的事情了。更何況,除非是直接對上災厄之王甚至是虛空之王的本尊,也沒什麽敵人需要陸希再玩升級回血法這種特沒“強者風範”的作弊手段。他之所以把所有的經驗值都留到現在,便正是為了現在了。
陸希又一次用力拉開了空間。這一次,他的雙手都崩出了飛濺的血花。而在天上,撕開的雲層之後,隱約已經出現了不規則的輪廓——就像是起伏的山巒和平原的曲線。
然而,伴隨著那些輪廓的現世,更為密集的氣流以近乎於狂暴的姿態湧入了進來,帶動雲層開始狂舞。在那忽如其來的風暴遮蓋中,不管是絢爛的光暈,還是陸地的輪廓,都發生了明顯的顫動,甚至出現了間歇的斷裂,就像是沒有固定好的劣質投影儀照出來的畫麵。
“主人,空間已經撕開了,可是,我們需要穩定!否則,就算是我們能完全將其拉入主位麵,那個島……也一定是會崩潰的!”基蒂焦急地道。
是啊,然後整個奧爾索天區大約是會多少幾百萬快漂浮在空中的石頭吧。估計大點的浮空船都通行不了了。陸希想。
我需要元素,更多的元素!因為,元素才可以構成物質。物質才有可能穩定世界!想到這裏,陸希開始用穹文開始了大聲地詠唱。
來自天界,來自諸神的神之音符又一次回蕩在奧爾索天區,穿透了以太亂流形成了暴風,穿過了沉沉疊疊的雲層,化作了縈繞在這失落依舊的“世界拚圖”之上的神之歌謠。
這一次,並不是用於降魔和淨化的《神罰之歌》,而是《天空之歌。》
那是屬於天空女神娜蒂亞的讚美之歌,那也是屬於魔法女神娜蒂亞號令四元素領主的敕命之集結之歌。
“群星之上的代行者,崇高的元素之主,魔法之主,請賜予我力量。”陸希在心中呢喃了一句。這是他第一次以前所未有的心情在祈禱。
好吧,娜蒂亞姐姐雖然跟我很熟,但除非我像真祖小姐那樣把靈魂都壓上開啟神降,否則她也無法直接幹涉現在的一切。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再念一念女神姐姐的名字,微妙地覺得有了點安全感呢。
一想到這裏,陸希便在心裏把十二位女神姐姐全部都讚美外加祈禱了一遍。
這一刻,他能感受到無數元素的集結,他也能感受到那股從天外返還的巨大事物正在成形,正在腳踏實地,正在和主物質位麵形成共振。他甚至能感覺,主物質位麵對這個失落了不知道多少個千年的“異物”的排斥,正在不斷地減弱。
然而,他依然覺得自己的魔力源就像是化作了一座失去大壩的水庫,無時無刻地不再泄洪,完全不受控製地被飄散於天空之中的神之音符所吸走。
我真的就要空了,不過,按照這個節奏來走,應該是可以成功的……陸希道,然後在自己的藍條快要爆掉之前又咬牙給升了一級。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胸口上傳來了的一絲鑽心的刺痛。
死亡一指……哪怕是對著巨大的真龍也會起到即死效果的魔法,直接衝擊的是維持生命存在的本源。不過,這次咒殺攻擊終究是並沒有突破星雲甲胄,聖盾和白金龍鱗甲的三重自律防護。饒是如此,陸希依舊是覺得背脊一陣冰涼,那是惡魔的魔力侵入身體內部產生的腐蝕效果。
當然,也就僅此而已了。
對於某個已經有資格行走於虛空,和混沌共舞的掛逼來說,這種可以把天使腐蝕成渣的咒殺,對身體的傷害恐怕還比不上感冒。最多隻要再有幾分鍾,陸希便能將其完全驅散了。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他哪裏還有餘力去做這些事情呢?這些“小小”的腐蝕當然不能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但卻能切實地幹擾到魔力的運轉。
“主人……”基蒂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乎是感受到了魔力的稠滯。
陸希剛想要安慰小器靈一句,便覺得身上一鬆,刹那間,仿佛數百噸的重量直接壓到了自己身上。他的腿一軟,幾乎就要當場跪倒,用盡全力才勉強站直了。
喜歡去健身房擼鐵的肌肉基佬們一定會明白這種感覺吧。就相當於你在扛著兩三百斤以上的大鐵坨子深蹲的時候,忽然有人撓了撓你的癢癢,憋著的一股氣頓時就泄了。而這個時候,你身邊既沒有另一個肌肉基佬來救你,也不可能幹脆把鐵坨子給直接丟了。你隻能再強壓一口氣硬頂著,至於會受到什麽樣的傷害,也都隻能硬憋著了。
陸希咬牙切齒,一口帶著血沫的濁氣憋在喉嚨裏差點吐不出來。他痛得想要大喊一聲,但終究是沒有喊出來——這麽做如果真的有用的話,就算是要叫個床他也是能做出來的——終究是咬緊了牙關,開始在心裏迅速地盤算了起來:“現在,所有的問題都隻剩下最後一步了,就是讓島嶼在主位麵的結構穩定。然而,方才那一下讓我們的魔力供給斷絕了一瞬間,世界拚圖法陣的最後一步已經無法保證完整了。”
想到這裏,陸希已經拿定了主意,在心裏大聲道:“基蒂,再加上展開一層術式,我會用拉克西絲禁咒集結無屬性的元之魔力,來模擬元素的構成!”
“不,不可以的!您現在精神力怎麽可能還能再展開拉克西絲禁咒呢?”小器靈大聲地道:“就,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做到的。小主人,我,我們撤吧!現在還來得及……嗚,對於別的魔法師來說,這種時候脫離法陣,受到的傷害很可能讓他一輩子都無法施法了,但對您來說應該不算什麽吧?就算真的這樣,也總比丟了一條命要好的。”
這的確可以采納,如果是一千六百章以前的我,說不定就這麽幹了。陸希想。
嗯,哪怕是五百章以前的我,說搞不好也會這麽幹的。等到以後再尋個機會把場子給找回來。
這些當然都是很好很好的選擇,但我就是不喜歡!陸希想。
他並不準備和小器靈再說些什麽了。或者說,他原本也就不準備征求對方的同意。他咬著牙,一邊承受著愈來愈重的無形重力的壓迫,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幹癟了,一邊感受著法力的快速流失,一般用最後一點集中力,在頭腦中構架著拉克西絲禁咒的靈吸法陣。
這一次,我大概是要用光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勤勉和勇氣了吧。他忽然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他知道,這一次他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大,很有可能在術式結構搭成之前,身上的負荷便將超過臨界點,讓自己的精神和身體一同灰飛煙滅。然而,他卻終於做了。
真是的,這時候連點煽情的part都沒有,哪怕是身邊多幾個喊666的圍觀群眾也好啊!明明是很熱血一幕的說。
陸希再一次確認,自己真的不適合少年漫畫中的場景啊!
然而,他剛剛這麽確認,旁邊的空氣卻忽然蕩起了一陣驚濤駭浪,隨即撕開化作了空氣的裂縫。渾身是傷的門修斯元帥從裂縫中xiu的一聲飛了出來,然後咣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四肢倒還算是完整的,但氣若遊絲,臉色蒼白,似乎連站立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要做不到了。他一隻手還緊握著古老元素戰旗,另外一隻手卻軟綿綿地搭在地上,就像是所有的骨頭都被搓碎了似的。唯獨一雙眼睛倒是還很明亮。
元帥直視著閉目施法的陸希,幽幽一歎:“我現在連你在做架構什麽術式都看不出來了,最多能看出你是在盡全力召集更多的元素吧。嗬……大家都是大魔導師,啊呸,你連大魔導師都還不是啊!但差距就已經這麽大嗎?”
陸希沒有回答,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等,你的手怎麽又長出來……呃,算了,反正看你這樣子估計也答不出來了。”老元帥一邊說著,一邊杵著元素戰旗慢吞吞地爬了起來。當他剛剛站直的時候,卻看到旁邊再一次出現的空間裂縫。
“呸,還以為至少能拖住你兩分鍾以上的呢。”他壓著聲音道,就像是一隻比逼到了絕境的野獸發出的絕望,卻又決然的嘶吼。
他咬緊了牙關,直接便將手中的元素戰旗拋向了陸希的方向。當這件輝煌神器落入了愕然的後者手中後,元帥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
他張開了雙臂,向著剛剛鑽出空間裂縫一角的風暴巨人飛撲了過去。近乎於無色的火焰從他的身上流竄而出,將他的周身直接覆蓋,就像是無窮的血液在燃燒。
那也是第十環的魔法,卻也是每一個能觸摸到這個層次的施法者卻都不願意掌握,甚至都想它不存在的魔法——元體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