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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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令月自從抱回來那隻小貓之後,要麽逗貓,要麽就看春景逗貓,難得過了幾天愜意的日子。
春景因為單方麵宣布暫時不為趙舜臣做事,有了喘息的時間,心情也閑適了不少,他身上的傷漸漸轉好,這兩日已經可以自己在院中散步。
趙令月想,這幾日去東北調查春景身世的人應該也快回來了。她急於知道他的身世,隻有早些知道這個,她才好有下一步的動作。
像現在這樣雖然表麵看上去一片祥和,可是變數太多。
這一日,趙令月剛陪春景用過早飯,正在院中納涼,就見呂總管走了進來。
“宮裏剛剛來人,說昨兒太上皇做夢夢到了殿下,十分想念,讓殿下進宮一趟。太上皇還說讓殿下帶著身邊人一起去。”
至於誰是身邊的人,呂總管餘光瞄了一眼春景。
太上皇要見春景?這是事情讓趙令月心裏直犯嘀咕。太上皇近兩年經常犯糊塗,有時候連人都認不出來,怎麽會忽然想起來見她身邊的人?
趙令月看了一眼旁邊正專心致誌逗貓的春景。
“看樣子咱們下午得進宮一趟,你的身體……”
“我身體已經好了很多,沒事的。”
兩個人用過午飯又睡了一個午覺,方才準備進宮,趙令月大約是睡迷糊了,還是犯困,便倚在車壁上閉目養神。馬車顛簸,總是難以安穩。
“殿下要不靠在我身上?”
“不用。”趙令月怕他多想,便解釋了句:“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春景也沒多說什麽。
這樣的知分寸,反倒讓趙令月覺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她忙轉移話題說道:“一會兒皇祖母問什麽你就答應著,不用多說什麽,她有時犯糊塗的。”
“知道。”
兩個人進了宮門直奔太上皇的甘泉宮。
此時的甘泉宮丁香開的正好,一串串紫色的花穗綴在枝頭,好看極了。太上皇躺在丁香樹下的藤椅上打瞌睡,聽見腳步聲就睜開了眼睛,一看到來人是趙令月,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是小月兒呀,快,快讓我看看,是不是又長高了?”
春景聽到“小月兒”這稱呼的時候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位小帝姬竟然還有這樣有意思的小字。
“皇祖母,我都十八歲了,長不高啦。”
“可不是呢,小月兒都十八了,翅膀硬了,連成親這樣的大事都不跟我說一聲。我要是不讓人去叫你,你是不是還不打算把夫君帶給我看?”
太上皇撥開擋住視線的趙令月,對春景招招手。
“走近些來,讓我看看小月兒千挑萬選最後選了個什麽樣的青年才俊?”
春景原本正含笑看著祖孫互相打趣,聽到太上皇叫他,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他非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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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景。”
趙令月連忙遞給他一個眼色,春景這才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太上皇跟前。
太上皇一邊打量著,一邊點頭。
“真俊俏,是個好孩子。我怎麽瞅著有幾分麵善呢?”太上皇眯著眼睛想了半天,說道:“這孩子怎麽跟祝展鴻那個老古板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祝展鴻,太上皇在位時的太傅,後來因為晉王謀反被牽連,夷了三族。
太上皇問:“祝展鴻是你什麽人?”
“祝展鴻”這三個字一出,春景就仿佛是被雷擊中了一般。他腦子裏一片空白,四周嗡嗡作響,好半天,他才稍稍穩住心神,木然開口。
“正是家父。”
趙令月愕然大驚,她猜到了春景家裏是犯了大罪的官家,卻不曾想到他的父親竟然是祝展鴻。當年她曾師從祝展鴻學習史記,經常去他家聽課。
祝展鴻隻有一子一女,如果春景是祝展鴻的兒子,那她當年是認識他的。
這邊,太上皇卻是看著春景連連點頭。
“祝展鴻教出來的兒子錯不了,別的不說,品行肯定不賴。你父親別的都好,就是太刻板,以前在朝上就總喜歡拿古之聖賢說事,煩人。後來我不當皇帝,聽不到他嘮叨,反而有些想他。聽說他告老還鄉了,身體還好嗎?”
舊人說舊事,這其中滋味,就仿佛是把痛苦發酵,酸水直往上冒。
春景喉結上下滾動,好半天,才艱難說道:“我父……我父親很好。”
他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一時各種情緒洶湧澎湃的湧上心頭,猶如萬蟻噬心。
趙令月趕緊擋在春景跟前。
“您老人家別問東問西的,不是說想我,怎麽見了我反而不搭理?”
“小崽子,還不想著你呢。昨兒我吃到好吃的鳳梨酥,想著你愛吃,就動了一塊,全都給你留著呢。”
“還是您老人家疼我。”
趙令月偷覷春景,心疼不已。
因為春景情緒不是很好,趙令月在甘泉宮沒待太久,早早的就離開了。
二人剛一離開,太上皇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太上皇仰著脖子,望著天空藍色幕布下的紫色蔓藤,沉聲問身邊的溫媼:“你上次去皇陵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上個月,這次晉王沒有大喊大叫,倒是看著比以前淡泊很多,到底是有了年歲,爭強好勝的心也該磨沒了。”
太上皇冷哼一聲:“他就是到死都滅不了那份癡心妄想,現在老實是因為出不去,你要把他放出去試試,比誰作的都歡。”
太上皇並沒過多提及晉王,而是說起了世子趙舜臣。
“舜臣那邊有什麽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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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什麽大事,就是世子的側妃有了身孕,最近應該生了。”
太上皇眯著眼,有些讓人看不出來情緒,半天,才又開口。
“舜臣跟他那個爹一樣,又蠢又好高騖遠。你讓人去給他捎話,告訴他:東西既然送出,就不要想著還是自己的,沒事多想想他剛出生的孩子。”
還真當天高皇帝遠,沒人治得了他呢。
回去的路上,春景一直神色鬱鬱。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身世即便會被趙令月知曉,也會是很久之後經過暗探的口,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突如其來,猝不及防,讓他來不及準備。
趙令月看著身旁的春景,想要安慰他兩句,又不知從何開口,她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少年清高矜貴的太傅之子,是如何經曆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最後淪為伶人的,安慰似乎顯得過於單薄。
她猶豫了半天,方才說道:“我小的時候有段時間經常去你家聽你父親講學,說起來,我們應該見過麵。”
“我知道。”春景平靜的回道。
趙令月很是不解,他既然知道,又為何不早早的跟她提起,即便是因為這層緣故,她也會多關照他幾分。
像是猜到了趙令月所想,春景開口說道:“我心底總歸還有些幹淨的東西,不想去利用。”
趙令月心中大為觸動。
他經曆過這麽多,還能保持這份純淨心思,太難得。
趙令月握住了春景放在膝蓋上的手,她緊緊的抓著他,似乎這樣能夠傳遞給他勇氣一樣。
“什麽都會好的,我會保護你。”
她這是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春景清俊的臉上勾起一抹淺笑,鼻子卻是一酸。
八年時光,轉瞬即逝。
他其實已經過了需要被人保護的年紀,他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早就忘記了自己也曾是備受嗬護的小公子,自己也曾恣意妄為過。
可是,趙令月簡簡單單一句安慰的話,算不上多巧妙,甚至帶著些孩子氣,卻成功的擊潰了他心裏的防線,觸摸到了他不露人前的軟弱。
“別動,讓我靠一下。”
話音剛落,春景身子一歪,靠在了趙令月的肩膀上。他任由自己的重量壓在她的肩上,放任自己把脆弱展現在她的麵前,任性的仿佛是年少的自己。
趙令月一動都不敢動,身子坐的筆直,內心卻軟成了一團棉花。
一時靜默,隻有馬蹄達達帶動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春景很感謝她沒有過多的安慰。
安慰,隻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然而其實大家早就猜出來了,後麵關於他父親是如何獲罪的就有些複雜了。愛你們麽麽噠,記得留言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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