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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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玉最終還是沒能從臨忌身上拿回玉佩,但從臨忌嘴裏得知,昨夜是醉影和白楚過來幫他解了身上的毒。

    “師妹說,你的身體狀況和尋常人不太一樣,解毒方法便也不同——看來和我學藝不精沒關係。”臨忌有意無意地帶上一點酸味,說這話時斜倚在窗邊看著他,“你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是麽?”

    墨玉拉好外袍的衣襟,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這也是醉兒和你說的?”

    臨忌沒直接回答,輕“嘖”了一聲:“瞧小師妹多了解你,不愧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墨玉沒理會他這句酸溜溜的話,心中偷著樂卻是真的。他最後整理好衣袍,看了臨忌一眼,難得有些認真地道:“我回王府了——昨日以及昨晚的事,謝謝。”

    臨忌微微一愣,旋即勾唇笑道:“隻是口頭道歉嗎?公子未免太沒誠意了。”

    和這人正經道謝簡直就是找不自在,墨玉深吸口氣,心道這人好歹算救過他的命,便壓住性子愈發溫聲細語道:“那還請六殿下明示,我該如何道謝?隻要是我拿得出來的,定雙手奉上。”

    “好說。”臨忌負手踱步到他身側,“阿玉,我不要什麽,要你就夠了。”

    墨玉:“……”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墨玉公子才說過的,隻要是你拿得出來的,定雙手奉上。”臨忌低聲笑道,“以身相許對公子來說應該是‘拿得出來的’,難不成公子要食言而肥?”

    墨玉:“……”

    這混賬玩意兒。

    墨玉憋了半晌,終是看不慣這廝促狹帶笑的眉眼,沒忍住一掌拍過去:“臨忌,我真是不該和你好好說話的。”

    這一掌力氣不大,速度也不快,臨忌理所當然地一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公子何必這麽大的火氣,我又不是馬上要你的身,改日等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可以……”

    墨玉手腕一轉,掙脫他的桎梏,沒好氣道:“閉嘴。”

    臨忌從他這話裏聽出了些許惱羞成怒的意味,愉悅地笑起來,從善如流地閉了嘴。

    墨玉實在不想和他再費口水,直接轉身離去,若是再這麽鬧下去,他恐怕到正午時分也走不了。

    臨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注視著他的背影,仿佛回味什麽似的蹭了蹭自己的嘴唇。直到墨玉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內,他才慢悠悠地走到窗邊,等了片刻,果然看見墨玉的身影出現在樓下。

    墨玉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日光下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眸,抬首朝二樓窗口這邊瞧了一眼,別有深意地彎了彎嘴角。

    燕寧王府早便亂成了一鍋粥,醉影和白楚悄無聲息地出了一趟王府,又悄無聲息地回來,雖然知道墨玉身在何處,卻不能名正言順地帶回府,隻能盼著他快點醒來。

    醉影回王府後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驚醒了,興許是錯過了正經休息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醉影躺在榻上翻了幾次身,索性起來披好衣裳,走到窗邊開始發愣。

    這些日子她雖然看起來和往常無異,心中卻不可能真的當什麽事也沒有發生。無論是和白楚、墨玉還是白脂融在一起,她都可以做到麵上不顯,不去思索壓在心中的那些事,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唯有獨處時無法再偽裝自己。

    一個人的時候是最悲傷、最痛苦的,她心中不是不怨恨,也不是沒有委屈和難過,可這些卻隻有關起門來自己細細品味,一個字也無法傾訴與他人。

    “哥哥……”她閉著眼睛喃喃道,“清影哥哥……”

    房門忽然被敲響,醉影連忙收斂翻湧的思緒,她剛轉身,白楚便推門進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醉兒,墨玉公子回來了。”

    墨玉平日裏出門低調慣了,回王府的路上沒掀起什麽風波,愣是回到王府門口才被仆人認出來。那仆人一見他,臉上盡是驚喜之色,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世子,您可算是回來啦,王妃找您找得都快發瘋了!阿福,快去通報王妃,說世子回來了!”

    墨玉:“……”

    他心頭霎時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燕寧王府的情況臨忌肯定多少知道一些,卻未曾和他說過隻言片語,他還以為王府是比較風平浪靜的,如今看來……這情況和他預想中的出入有些大。

    看眼前這人幾乎要涕淚齊下的模樣,墨玉已經差不多能猜到他娘如今是個什麽狀態了,忍不住深呼吸幾次,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問候了臨忌一百八十遍。

    醉影半夜偷偷離開王府去給他解毒,以醉影那體貼細心的性子,他不信醉影沒向臨忌提到過王府的混亂情況,可直到方才他走的時候,臨忌也沒提醒過他一句,以至於他現在對一切都毫無準備。

    墨玉在心中問候完臨忌,心知此刻再惱怒也無濟於事,隻得無奈地歎口氣,一邊琢磨該如何向他娘解釋自己“夜不歸宿”去了哪裏,一邊快步朝修竹居走去。

    墨玉回到房中才剛坐定,白脂融果然急急地趕來,劈頭蓋臉便道:“臭小子,你昨夜上哪去了?你那樣不管不顧地失蹤一夜,知道你娘我有多擔心嗎?你這個……”

    墨玉歎了口氣,隻要和他娘在一起,他歎氣的次數便特別多,實在是除了歎氣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一聲不吭地聽著他娘罵完,期間他娘還往他身上拍了幾巴掌——反正沒多疼,他娘大約真是氣急了,墨玉便一動不動地坐著任由她打。

    最後一巴掌正好拍在了他的傷口處,墨玉原本是可以躲開的,卻絲毫沒動彈地硬挨了——他實在不想再聽他娘絮絮叨叨的罵聲了,隻好耍一些不利己的小心機。

    這一巴掌拍下去,墨玉才處理好不久的傷口登時裂開,他輕輕抽了口氣,臉色很迅速地發起白。

    “怎麽了?”白脂融察覺他的異樣,隨即眼尖地看見他左肩處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滲出來,“怎麽回事?修兒,你受傷了?你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娘,你歇會兒行嗎?”墨玉又歎口氣,頭疼地道,“從進門開始您就一直在說,我都沒機會開口。”

    白脂融看他麵色發白略有些虛弱的模樣,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停止了念叨,喝令墨玉到床榻上躺著去,她要看看這傷有多重,也正好順便幫墨玉重新處理一下傷口。

    “傷得不重,真的。”墨玉無奈地道,“不用躺著,我自己會處理……”

    “不聽阿娘的話了是吧?”白脂融皺皺眉頭,“哪來這麽多廢話?讓你躺下便趕緊躺下。”

    一切言語在他娘麵前都是無力的,墨玉又不好頂心頂肺地忤逆他娘,堅持著坐了一會兒,終是被他娘催促著躺到床榻上,心中無奈到了極點。

    他覺得自己無論長到多少歲,年紀在他娘麵前都是虛的,即使將來到了弱冠、到了而立,他娘也依舊會拿他當小孩兒看待。

    白脂融仔細看過他的傷口,又細細地處理好,便開始審問墨玉——從他和黑衣人的戰況問到昨夜為何沒有回家、去了哪裏,事無巨細,不一而足。

    墨玉在應付他娘這方麵是個老手,說謊很溜,圓謊也快,十分流暢地織造出一片無懈可擊的說辭。關於“臨忌”這個名字他未曾透露過隻言片語——他知道他娘不喜歡臨忌,且是打心眼裏瞧不上的那種,若是讓白脂融知道這一整夜他都和臨忌混在一起,還做了某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

    墨玉已經預見自己被剝一層皮的下場了。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心中隱隱湧動的不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來源於哪裏——他和臨忌都是男的,而他居然和一個男子……做了那種事。

    心裏不僅毫無抵觸的情緒,還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勁,甚至一想到臨忌那濕熱的唇瓣就會有某種詭異的衝動。他不知道這衝動要驅使著他去幹什麽,隻知道自己好像……是挺喜歡臨忌的。

    雖然他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對那個討人嫌的家夥心動。

    大玄民風開放,好男色者雖然不多,大多數人卻都見怪不怪。隻是有龍陽之好的人通常會光顧南風館那一類的地方,找幾個小倌紅人玩玩便也罷了,在家裏頭該成親生子還是要成親生子。帝都中曾一度盛行過男風,卻從未聽說過有哪兩個正經人家的男子攪在一起的。

    說到底終歸是玩樂的意味居多,若隻是找個小倌紅人玩玩,大家興許會一笑置之;可若是兩個男子正正經經地在一起過日子,那可是要引人發笑的。

    畢竟龍陽之癖從來都不是什麽見得光、上得了台麵的東西。

    墨玉心思通透,許多東西一想便懂。他沒去細想他和臨忌的關係算怎麽回事,隻是有些擔心他娘會發現——不,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緊張中夾雜著一點難以言喻的興奮,又隱隱帶著些許期待。

    墨玉借口說昨夜沒休息好,傷口疼想睡一覺,成功將半信半疑的白脂融糊弄走了。白脂融離開後,墨玉總算鬆了口氣,吩咐仆人準備沐浴用的熱水。

    沐浴過後他並沒有真的休息,隻是躺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心中飛快地組織著應付各路人的說辭。從方才白脂融的話語中聽得出來,他這次一夜未歸的事鬧得很大——不僅僅是因為他無端失蹤一夜,更重要的是他在帝都中遭到了來路不明的黑衣人襲擊。

    天子腳下竟發生了這種事,遇襲的人還是燕寧王家的世子,這事無論如何也小不了。墨玉作為當事人,預感他接下來會非常忙碌。

    但他沒料到的是,首先來燕寧王府找他的人居然會是臨慧。

    彼時他正和醉影在修竹居的一個小涼亭中相對而坐,醉影是獨自過來看他的,原本有個丫鬟在旁邊負責斟茶伺候,說了沒幾句,墨玉問到有關此次的黑衣人事件,醉影下意識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墨玉便讓丫鬟退下了。

    “是師父派來的人。”醉影將那套對白脂融說過一次的說辭又搬出來,墨玉聽完沉默良久,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起身拿過茶壺,給自己和醉影都續滿了茶水。

    一道急促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聲音忽然傳來:“慧安公主,您莫要為難奴才,容奴才先去通報一聲……”

    “狗奴才,你給我滾開!”刁蠻潑辣的女聲道,“以我和離修哥哥的關係還用通報嗎?你再不識相讓開,當心待會兒我在離修哥哥麵前告你一狀!”

    “慧安公主……”

    墨玉還拿著茶壺站在涼亭中,一抬頭正好和闖進來的臨慧看了個對眼。他微一皺眉,臨慧卻瞬間收斂了滿身飛揚跋扈的不耐煩,露出一抹嬌俏的笑容朝他奔來。

    “離修哥哥!”她喚了一聲,還不忘回頭罵了一句,“狗奴才,莫要再跟著我了!”

    墨玉原本就亂糟糟的思緒瞬間被攪成了一團漿糊,他歎了口氣,飛快地思忖著該如何應付這突如其來的麻煩,臨慧卻已經來到他麵前,看見醉影後,杏眼倏地一瞪。

    “離修哥哥!”她一指醉影,氣呼呼地道,“她是誰?你怎麽會和她單獨在這裏?”

    墨玉:“……”

    很好,麻煩還自動升級為“大麻煩”了。墨玉無聲歎息,無力地一擺手,示意過來向他請罪的仆人退下,旋即向臨慧作揖:“慧安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和公主鬧掰了,開心嘻嘻嘻(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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