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人們都在為了活著而奮鬥。

    那麽。

    什麽是活著呢？

    我認為活著就是充實感。為了填補肉體或是心靈上中空的洞而實現的行為。而這個追求的過程，就是填補的過程。得到的時候，就是填滿的時候。

    但是，人是擁有欲望的。

    填補了這一次的空洞，下一次的空洞又要在此基礎上擴大。即使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嘴上說著自己‘一本滿足’這種話，內心的洞該有還是有的。

    最可怕的不是要填補這個洞的行為，而是要為填補這個洞而進行的永無止境的行動......

    在基督教的教義中，即是人類的原罪。

    所以，我把宮薰帶到了全市唯一的教會。

    由於是晚上，除了一些流浪漢假模假樣的坐在長椅上禱告一番，然後興致勃勃去領免費的食物之外。

    教堂裏，冷清的很。

    教會唯一的修女在禱告之後就安靜的坐在我們身旁。

    “我們都以為你不會來了。”

    “難不成您也是魔法教會的人？”

    “應該說，運營這個教堂的所有人都是。”修女以絕對的誠實回答著我的問題。

    我望了望身後傍晚的餘暉，灑然一笑。

    “我們還能好端端的坐在教堂裏跟您談笑風生不就意味著我們還安全嗎？”

    “我的印象裏，你可不是個油嘴滑舌的小滑頭。”

    修女稍微停頓了一下，她睜開了那雙無神的雙眼。空洞的就好像死去了一樣，倒不如說已經死去的眸子裏多了一個能夠容納一切的空洞。

    “說吧，目的是什麽？聖教士大人不在這裏，神父喜歡花天酒地。你大可放心。”

    “哈哈，看來隻有修女閣下一個人孤零零的務實的工作。真是辛苦啊。”

    “少說廢話了，再不講明來意。我就要回房了。”

    聞言，我立馬收回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我冒險過來是因為我這位朋友。”

    宮薰躲在我的身旁，縮著頭似是怕被修女注視到。修女轉向我這邊，尋找宮薰的身影，憑那雙眼睛恐怕永遠也找不到吧。

    對我來說，這個場麵又尷尬又好笑。

    兩個盲人之間的捉迷藏為什麽要把我夾在中間呢？

    “啊......你帶來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過來。”

    “用東西來形容，不是修女該有的說法吧？”

    “別躲了小姑娘。我從剛才就看到你一直借著他的身子躲閃。其實你害怕的不是我看到你，而是察覺到你身上的汙物吧？”

    宮薰抓住我衣服的手猛地顫抖了一下，接著在我的背後發抖。

    修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以為她要繞過我抓住宮薰。隻見她把雙手交疊放於身前，漫步到聖像前。

    不知為何，她的每一個步子在我看來都是那麽虔誠。

    不是對神靈的，而是對自己的。

    “那邊的小姑娘，我問你。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神存在嗎？”

    有.....有吧.....她用她細弱的聲音說道。

    “你覺得神會用什麽方式來懲治犯罪的人呢？”

    “報.....應......”

    “那麽，報應的代行者又是誰呢？”

    宮薰張了張嘴，這一刻，她恍然大悟。所謂報應的代行者，無非就是人類了。人類，就是在不斷的犯罪和懲治的循環中。

    不斷的製造罪惡，然後去彌補。

    也許她會想，彌補罪惡，就是填補空洞的方式。

    但是，她的空洞並不單純的罪惡感造成的。關於這一點，不僅是我，就連剛見一麵的修女都將她完全洞徹。

    “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麽？迷失的羔羊？”

    “我的.....願望.....”

    “就像這樣，產生無謂的迷茫，從不正視自己的內心。選擇去逃避。明明想要去伸手，卻又害怕被人看到，再把手縮回到衣袖裏。”

    修女長歎一口氣。

    “暮色已褪，黃昏不再。你們該回去了。”

    今天就隻能到這裏了嗎？

    我總感覺自己抱著萬事休矣的心態離開了長椅，剛站起來宮薰的小手握住了我的三根手指。

    “我.......”

    “我.....不懂........”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忍住嘴角拚命想要向上揚起的欲望，因為肯伸出手來就是我帶她來這裏的目的。

    不得不說，這一刻堪稱滿足感的心情正遍布我的全身。

    我激動的顫抖了一下，她茫然的朝我抬頭。

    我盡可能的用柔和一點的表情去麵對她。

    “我還有點話要跟修女說，能麻煩你在外麵等一下我嗎？”

    宮薰乖巧的點了下頭，單純的如同白雪一般。

    現在，燃滿燭光的教堂就隻剩下我和修女了。

    “我還以為您會用‘相信神，相信主。神會指引你....’之類的話呢。”

    “嗬！我們教堂裏的人都是經過數次磨礪和發願成為的神父修士，可不是什麽神棍。能用簡單的語言說清楚的話，沒必要說得神乎其神的。”

    “如果你是來挑刺調侃的話，還請回去。待到晚鍾敲響，你就是踏足這聖地的入侵者。”

    修女的嗓音很平靜。我攤開手示意她沒必要那麽警告我。

    “我隻感覺到奇怪，對你們來說她算的上是魔女吧？”

    “你是指我幫她的理由？”修女帶著譏諷嘲笑了我。“你未免把我們神職人員看的太狹隘了。她的確稱得上是魔女，但總歸和虛目的魔女不一樣。她終歸還是個孩子。隻不過被利用了，失去了方向了。而我並非試著伸出手，而是告訴她要伸出手。就是這麽簡單。”

    “說起來.....”修女抬起頭望了望昏暗的天花板，“以前有個孩子來教會的時候說了句讓我難忘的話.....”

    修女平靜的道出了那句話，而我裝作理解的模樣悄悄地攥緊了拳頭。

    .......

    不得不說，這句話說得過分殘酷了，我是無法認同這樣的觀點的。但實際身為魔法教會的修女對這樣的觀點非常認可。

    我隻能認為，這才是這個世界正確的觀念。

    離開教堂之後，我帶著宮薰行走在星辰閃爍的天空下。

    不知不覺已經七點多了，我們上了公交車。她的腦袋一直歪向遠處的。

    “想去嗎？”

    從剛才我就察覺到了，她一直在意那邊的摩天輪。

    “嗯.....從沒坐過。”

    “那明天還是那個地方，我帶你去吧。”

    “從昨天就一直麻煩你。”

    “哈哈，沒必要這麽謙卑。隻要你不覺得我自以為是的老多管閑事就行。”

    嗯.....宮薰把頭靠在車窗伴隨著汽車微小的震動安睡了過去。

    我望向摩天輪的方向，欣賞著它背後那片深邃的背景。感受著隱藏在心底的那份期待，收斂起笑容。

    腦中揮之不去的，是教堂臨別前修女的那句話。

    連最低限度掙紮都沒有嚐試的過的人，有什麽資格向他人伸手求救.......

    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