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個昏暗的房間。

    趙林楓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他背對著不斷閃著銀屏的老舊電視機，麵對著正在處理某些公文的貓頭鷹。

    電視機裏正在播報著今早的新聞，安靜的房間裏傳遞著清晰的話語。

    失蹤已久的林中地產的少爺在北城區不知名的破房子被找到了。找到的時候，臉部受過擊打，精神狀況也處於徹底崩壞的邊緣。

    林中地產的老總希望能夠找到犯人，可經過兩個小時的調查，最終也隻能在現場找到一些狗的腳印。

    從外傷上來判斷，那是人為的。狗的腳印從未接近過林德鑫的周圍。所以，很明顯能看出那隻狗是被人一同關進去給予林德鑫精神壓力的。

    “我.....睡了多久？”

    趙林楓依然感覺到視野朦朧，這個到處充斥著黑暗的場所猶如夢境一般。

    “從昨晚闖進來，你就一直坐在這裏。”

    ........昨晚麽.......

    他忽然感覺手上抓著什麽，拿起來接著電視機的光看了看。那是他為那個叫蕭雨笙的人找來的資料。

    “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二十三。”

    趙林楓試著活動僵硬的身體。一聲長長的申吟聲之後，他站在地麵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對貓頭鷹表示了一下感謝，接著告辭前往之前約定過的咖啡店。

    盡管不知道蕭雨笙是否在咖啡店裏。如果今天等不到的話，可能就意味著他這兩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放眼望過繁花似錦的街道，燈紅酒綠的市中心。這樣的繁華令他缺乏真實存在的感覺，如夢似幻般的生活，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根本無從探究......

    或者說，這正是他選擇或是說試圖探索的理由......

    外麵的天色隨著一杯又一杯的續上的白水變得渾濁了。從天空另一邊的浪潮層層推入這片湛藍的之中。

    等到七點左右的時候，整個世界看起來就像被沉浸在深海之中。那些燈火，更像是海底中那些散發著光芒的植物。

    “你知道嗎？深海的動植物之所以會發光的原因？”

    在趙林楓托腮愣神的片刻中，這個鬼魅一樣的男人坐在了他的對麵。他的臉上明明沒有在笑，卻給人一種臉龐浮現著微笑的錯覺。

    “你是怎麽看出我在想什麽的？”

    “你剛剛都說出來了。”

    “我說了？”

    “嗯，是啊。”

    ......

    無聊的對話就此打住，雙方心有靈犀般的正式對方。

    趙林楓把收集好的資料放在了桌子上。蕭雨笙拿過去，打開信封，簡單的看了看，滿意的點了下頭。

    “情報。”趙林楓好不思索的索要報酬。

    “要說情報的話，對你有用的不太多。”

    “沒關係，挑重點說。”

    蕭雨笙挑了挑眉，給趙林楓帶來難以言喻的不自在感，卻又說不出口。

    “最近教堂有點擠。平時教堂不怎麽收留流浪狗的吧？”

    “所以這也算情報？關於那個殺手的......”

    蕭雨笙的手指敲打著桌子，聲音很輕，卻打斷了趙林楓。

    “殺手的事情我已經替你解決了。這一點你去詢問洋房的主人就能分辨是否是謊言。另外，說說跟你有用的事情吧。未必算的上是情報。”

    “請講。”

    “之前貓頭鷹給了你一個籌碼對吧？”

    “您知道這個事？”

    “知道歸知道。這份資料算我欠你的人情，所以要還。有些規矩貓頭鷹也跟我協商過了。所以，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隻有一件事。”

    蕭雨笙一副不知是憐憫還是譏諷的表情向他坦白。

    “那個所謂的籌碼，不是你跟洋房主人談判的籌碼。而是貓頭鷹跟你講條件的籌碼。你唯一可以相信的就隻有張鑫給你的那張字條了。那是除了我和雲少以外誰也不會猜到的機會。”

    說完，蕭雨笙站起來走到趙林楓的身邊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眼底有著不為人知的笑意，轉過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掉過頭來問他。

    “你今天是從雲氏的商場那裏過來的嗎？”

    “不....不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很想問問你去鄰市怎麽拿到的這份資料。”

    趙林楓搜索了一下腦袋裏零碎的記憶殘片，大致整理了一下。

    “我沒去鄰市，是鄰市有個小主播似乎跟這件事有關，然後恰好到這邊來。我們見了麵，就得到了這份資料。”

    “是這樣啊......”蕭雨笙歎了口氣失望的搖了搖頭，“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你沒能見到鄰市的風景。”

    那個名叫蕭雨笙的男人依舊以詭異的方式如此說道。

    隨著蕭雨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趙林楓結了來時咖啡的賬，匆匆趕回洋房去。

    然而他並不知道，蕭雨笙站在拐角處望著他平庸的背影。用不帶任何情感的語氣，低語道.....

    “很抱歉，我隻是個愉悅犯。”

    ........

    這是離別三日的洋館，原本堆積在前廳的那些多餘的雜物也紛紛歸類到該放置的地方了。

    掃了一眼空曠的前廳，似乎那架沉重的鋼琴也也去往了該去的地方。

    趙林楓在門前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換上拖鞋朝著最熟悉的方向走去。

    客廳.....一個人也沒有。電視關著，另一邊的餐桌上淨是些沒收拾的餐具。

    關上門，順著樓梯爬上二樓。

    原本安琪兒的房間變得空蕩蕩的。看來，安琪兒已經搬到原本預定的房間去了。

    找到目標，趙林楓順著這條道一路走到西館的盡頭。

    東館一般都是客人的住房，所以西館作為家裏人的住房區域，也必然有主人的屋子。

    位於盡頭的一間屋子有著與其他屋子的門完全不同格調的雕刻。盤蛇般的荊棘花圖案中似乎有著九個奇怪的符號。

    總之，值得在意的地方就隻有這麽多了。

    趙林楓握住鍍金的把手，將其打開。

    從門後傳出來一陣歡快的笑聲。

    安琪兒穿著輕薄的絲質睡裙，趴在床上，抱著手機笑的前仰後合。兩隻雪白的腳丫不停的踢打著歐式古典的大床。

    啪！

    趙林楓猛地把門關上！

    ......

    然後.....再打開......

    安琪兒兩腿交疊的坐在床邊，之前讓她笑的花枝亂顫的手機被扔到了一邊。那張前一秒還滿是愉快歡樂的表情，此時隻剩下了冷冰冰的臉龐。

    “那個.....我......”

    “進來吧。”

    身體受到命令，不由自主的到她的麵前罰站。明明沒有什麽，趙林楓卻活像個犯了錯正被老師教導訓話的壞學生。

    “回來了，有什麽要稟報的嗎？”

    “有。”

    “說說看。”

    “教會最近好像很擠，應該不怎麽收留流浪狗吧？”

    “哦？”安琪兒饒有興趣。“這是誰給你的情報？”

    “你怎麽斷定......”趙林楓怔了一怔，“你監視我？”

    “怎麽可能。詛咒刻印隻能限製你的行為，或者將你致死。監視魔法是很耗時間和精力來完成的。我才沒有閑情逸趣去監視你呢。”她理所當然的辯解。

    接著，指了指趙林楓脖子上的痕跡。

    “想讓你說真話，辨別你說的真假，那個刻印就足夠了。隻要你跑不出這座城市，小命就還在我的掌控之中。這樣的解釋，你不排斥吧？”

    “已經足夠了。”

    “那你走吧。在下一件麻煩事來之前好好休息一下吧。預熱估計也就到此結束了。”

    趙林楓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這樣的順從不意味著他理解了事態。基本每次，他都以快要死掉的方式結束戰鬥，如果說這是預熱的話之後的戰鬥他又能走多遠呢？

    至少這個問題安琪兒絕不會回答他。

    他轉身走了兩步，還沒到門前，突然回頭。

    “你不問我線人的事情嗎？”

    “你本身不打算說吧？而且，就算說出來多半也不是正確答案。逼迫你說真話，最後對我沒用反而是一種損失。”

    這個外表年輕的少女，以老成的姿態做著與她年齡完全不符的考量。

    “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說吧。”

    “宮薰呢？她不會......”

    “你說什麽呢？你不是昨天還帶著宮薰去了遊樂園嗎？”

    “我？昨天？”

    “對啊！”望著傻眼的趙林楓，安琪兒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三天不是每天都跟宮薰在一起行動嗎？最後還幫她解決了萊恩·雪鴞的事情。”

    “是......這樣嗎？”

    “昨晚莫妮卡回來的時候還說你把小紅毛打了一頓。”

    這樣....嗎？趙林楓低聲喃喃。可是他沒有任何印象。仿佛是一個虛無的夢境。

    回想起上午播報的新聞，聽起來的確已經解決這樁事件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經他們之口告知後，大腦裏空缺的那份記憶使他的背後開始發寒。

    不知不覺已經走下樓梯了，身體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客廳前。

    他一邊思索一邊打開門，裏麵是剛剛洗浴完的莫妮卡隨意的把腿搭在茶幾上。

    不過，他低著頭沒有目睹最香豔的一幕。莫妮卡慢悠悠的用浴巾遮住身體，朱紅色的眼瞳望著行屍走肉般的趙林楓走來，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雖然她不知道趙林楓嘴裏默默叨叨的說些什麽，這種無視她的行為讓她心裏很反感。

    當即，莫妮卡就甩過去一腿把他給踹醒。

    “喂！小豬玀。”

    “啊！”

    “念念叨叨的說什麽呢？真惡心。”

    “就算很惡心，你這麽說也傷人。”

    莫妮卡吐了吐舌頭做了張鬼臉。

    “難得回來就給你個獎勵吧。”

    “什麽獎勵？”

    莫妮卡把雙腿搭在他的腿上，那張嫵媚的臉上帶著幾分小小的壞意，露出的了笑容。

    “最近一直跑來跑去的，腿腳酸痛的厲害，今天幫我捏捏吧。能夠觸碰到我這樣的美少女的美腿，對你這種麵向陰沉長相平庸的人來說，算的上是一生難忘的獎賞了吧？”

    “我可以拒絕嗎？”

    “不行！你要考慮後果！”

    莫妮卡舉了舉她的小拳頭，換了個笑容，給人看起來更像個魔鬼。

    趙林楓垂頭喪氣的伸出手為莫妮卡提供服務，莫妮卡舒服的哼著小曲。大概一分多鍾的時候，莫妮卡忽然問道。

    “你的脖子還好嗎？”

    “你是說你吸血的事情？”

    “算是吧。如果沒什麽事的話。祝你今晚能做個好夢。”

    “如果我現在就在做夢呢？”

    “那一定，有什麽事讓你很討厭醒過來吧。”

    ......他低頭看著放在身上的雙腿，眼神的聚點逐漸分散。指尖那美妙的觸感，慢慢淡出精神的世界中。

    他仿佛陷入了夢境之中。他仿佛置身在了幾年前的那個森林裏。

    山坡上是正在燃燒的汽車，死去的父親和母親趴在車裏，父親的一隻手就掉在他的腳邊。

    陰沉的天空刮來一陣風，森林發出沙沙的聲響搖動不止。

    他伸出手想要撿起那隻手，忽然間聽到腳步聲猛地抬起頭。

    在火光籠罩的邊界，有一個人躲在陰影裏。雖然看不到那個人的真麵目，卻意外的能夠看到他黑色的眸子裏閃動著殺意。

    趙林楓緩緩地站起來，與那道身影隔著火光相望。

    誰也沒有踏出黑暗的意思。

    但是，對麵的陰影的嘴巴慢慢蠕動起來。兩三秒過去了，陰影中的人轉身離開了。

    趙林楓卻留在原地一動不動，全身被冷汗所打濕。

    如果他沒有解讀錯的話，那句話的意思就是.....

    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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