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八二章 白虎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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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林衝在高家門外守了一日,不見陸謙出來,隻得先歸家去。次日一早,他拿起那把解腕尖刀仍然要往那處去,張氏那裏肯放,苦苦的勸說卻半晌不見結果。
    這時正好外頭傳來一個聲音:“二弟可在家裏?”
    林衝聞聽立時趕出門外,隻見外頭站著一個肥大的和尚,正是義兄魯智深。
    “哥哥,如何尋到這裏?”
    對於魯智深的突然來到,林衝十分驚訝。
    “好些日不見,心裏想念的緊,便一路尋著過來,正好兄弟得閑,我倆一處到三弟那裏喝兩杯酒去。”
    魯智深說罷,便拉林衝出去。而林衝也不好說什麽,回頭吩咐了一下張氏,隻得跟著去了。
    山水客棧,由於擔心林衝過份刺激高俅,讓事態變化過快難以應付,古浩天一大早便讓人捎信給魯智深,讓他約林衝過來喝酒。
    到了巳時末,魯智深和林衝兩人來到了山水客棧,古浩天早已候著。他領著兩人到了後樓的一個房間,隨即上了酒菜,三個義兄弟邊吃邊聊起來。
    “二哥,為甚一麵不樂?”古浩天明知故問。
    “就是,俺早間找上家門時,也看二弟怒氣難消的樣子,卻是為何?”魯智深接著問道。
    “唉!”
    林衝歎了一口氣,端起一杯酒喝了,卻不願開口。
    “二弟甚麽事恁的機密,連我倆也聽不得,莫非不把我等當做兄弟!”
    魯智深見林衝婆婆媽媽的樣子,不禁有些火起。
    “非是兄弟不願講,卻是實在難以啟齒。”
    林衝見魯智深不悅,躊躇一下,終是開口講了這兩天的經曆。
    魯智深一聽大怒,說道:“有甚麻煩的,明日待灑家把高衙內與陸謙那廝一刀砍了,便無餘話。”
    “卻是不妥,哥哥是圖了痛快,可二哥在高俅手下做事,日後便不得安心了。”
    古浩天知道,林衝抱著官家的鐵飯碗,逍遙日子過慣了,舍不得放棄,不然也不會有逼上梁山這一出,所以故意點破了他。
    “這醃髒官府有甚好呆的,還不如俺做和尚來的痛快,再者人家都欺負到家裏來了,以高衙內那潑皮性子,兄弟還有退路不成,幹脆率性做一場大的,再到三弟那處莊園過快活日子。”
    這魯智深貌似粗魯,實則心細,話說的卻是很有見地。
    而林衝卻坐在那裏一聲不吭,多年的錦衣玉食的確把他的性子磨去了不少,他心底裏對這個朝廷還存有幻想,或者說讓他突然放棄安定富足的生活心有不甘。這時他突然想起師傅幾個月前來京時他說的一句話,“要把眼光放的長遠一些,不要隻看到眼前的一些好處”,他心裏動了一下但終究沒有開口。
    “二哥突遇事端,心思雜亂,此事暫且不提,隻看後來事態變化再做定策。隻是小弟這裏卻有一言,我等三人既是結為兄弟,便應同心同德,生死與共,誰人也不能出賣兄弟謀自己私利。”
    古浩天說罷,有意無意的看了林衝一眼。魯智深自然大聲叫好,林衝也點頭稱是,但覺得三弟的眼神有些奇怪,心想卻獨獨看著我作甚。
    其實,古浩天這話就是講給林衝聽了,因為他想到後來的一件事,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以免到時傷了兄弟感情。
    三兄弟邊喝邊聊,從巳時末一直坐到了申時初,林衝與魯智深兩人才起身告辭,這時三人已經都有了五六分醉意。
    古浩天把兩人送出門外,稍後,便叫上許貫忠等人出城去探望孫安、李逵他們,自昨日兩人帶梁山的兄弟到了京城之後,他一直未曾去見過他們。幾人在城裏轉了一圈,確定沒有盯梢之後,便直出東門而去。
    東門外,五丈河邊,朱貴置下的大院子裏,一百名橫刀營隊員把裏頭擠的滿滿的。古浩天巡視一遍,但覺得個個精神抖擻、威武不凡,甚覺滿意。 當時他就讓朱貴在山水客棧附近暗中另租一院子,令孫安帶三十人潛入作為奇兵,以備不時之需。巡查部署一番,小聚過後天色以晚,一行人便宿在了城外。
    待次日回到山水客棧之時,已經是巳時末。卻見時遷在內堂焦躁不安的來回走著。
    “時遷兄弟今日怎沒出去?”
    近時日子,京中眾人最忙的便是時遷,他帶領一眾人員盯著女真人的兩處窩點,又防著陸謙、高俅,後來又添了看護林衝一家的責任,每日難得一見,所以古浩天才有此問。
    “小官人,林教頭可能要出事了!”
    時遷見古浩天一行進來,急急的說了一句。
    “咋回事?”
    古浩天想著昨天剛剛與林衝說了半天,以他的性格,今天不應該再魯莽行事才對。
    “下頭的兄弟來報,早上林衝帶了一個東西,隨著兩人到太尉府去了,至今還沒出來,俺估摸著沒甚好事。”
    怎麽還是發生了這檔子事情,古浩天愣了一下,他覺得在原著裏林衝在高家門口守候了三日,後來又過了好幾天,才發生了誤入白虎節堂的事情,如今高俅這出手的節奏也是太快了吧!
    這時古浩天突想起魯智深來,昨晚他兩人可是一起離去的,或許可探的一些線索,便急忙派人去相國寺相請。
    隻一會,魯智深便匆匆趕到,他一進門就喊道:“三弟,甚恁急?”
    “昨晚哥哥可是和二哥一同回去?途中可曾發生了什麽?”
    “沒甚意外啊!”
    魯智深看著一屋子人焦急的樣子,卻是一頭霧水。
    “途中可遇到甚陌生人,做了甚交易不曾?”
    古浩天追問了一句,這時魯智深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昨日我倆一同走著,到了閱武坊口時,見一條大漢,穿一件舊戰袍,在賣一把寶刀,林衝兄弟原也不理他的,可那人說,‘這麽大個東京竟沒有一個識得軍器的。’林兄弟這才轉回頭去看,那漢子嗖地抽出刀來,卻是寒氣逼人,倒是一把實實誘人的好刀。林兄弟後來花一千貫賣了,俺倆也就分手各去了。”
    隻聽魯智深一說到林衝買刀,古浩天便知壞了,白虎節堂那一出戲必定也提前上演了。雖然他知道此事林衝有驚無險,便這時代已經變化太多,也不敢掉以輕心。隨即著時遷加強對林家的護衛,一邊著人打探開封府那當案的師爺孫定孫佛兒,卻要尋機打點一番,因為原著之中正是此人救得林衝性命。
    且說太尉府中,林衝隨著兩個差役進了一處屋子,然後那兩個差役自己去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出來,不免心中生疑,仔細一看卻見簷口匾額上有四個青色大字:“白虎節堂”。猛然省悟此處是軍機重地,閑人不得進來,正欲轉身離去,卻見高俅走了進來。
    林衝慌忙施禮細說原由,但高俅那裏肯聽,且見他喝道:
    “你怎敢擅入白虎節堂,莫非想刺殺本官?來人,給我把這廝拿了!”
    立時兩邊耳房裏擁出幾十個人,把林衝拖翻綁了,隨後又命人把林衝送到開封府,讓滕知府審理明白,開刀問斬。
    當日下午,城西張教頭的宅子裏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這張教頭正是林衝的嶽父,隻見他五旬左右的年紀,自有一番不凡的氣度。這時他也剛剛聽到女婿被下獄的消息,正急著住開封府打探消息,這時突見門外幾個生人進來,心裏卻是疑惑不定。
    “世伯休怪,在下古浩天,卻是林教頭的師弟,家師也是周侗大師。”
    且見帶頭的年輕人自報家門之後,從胸口掏出一個青銅掛件。張教頭與周侗本就相熟,又見過女婿身上這一獨特的掛件,便再無懷疑,引幾人進了家去。
    “幾位來家何事?”張教頭一經坐定便問道。
    “卻是為師兄之事而來。”
    古浩天回了話,然後說了林衝事件的始尾。張教頭方始明白其中原由,他想到高俅權重位高又心狠手辣,一時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世伯與開封府的孫師爺可是相熟,聽說此人正直,與滕知府也說的上話,平時願意替人解難。”
    古浩天料得張教頭與此人有些關係,要不原軌跡中張教頭到衙門中活動一番,也不會輕易就與他搭上關係。
    “倒也有數麵之交,卻不知肯相幫否。”
    果然,張教頭與孫定相識,隻是未必深交,有些不自信。
    “世伯隻管尋他就是,料他必不推辭,滕知府那裏我再找人與他說項。隻是還有一樁,嫂子那裏已不安全,須得把她接到你這處,那高衙內日後若來糾纏,世伯隻推說,林教頭尚在世間,沒有再嫁道理,餘下諸事在下自會處置。”
    “女婿卻是前世修的好福氣,有你這等好兄弟。”
    張教頭感慨了一句,由於事情緊迫,也無多言,兩方便分頭行事去了。
    且說開封府的滕知府因午間接了太尉府的一個人犯,如今卻是頭痛不已。太尉府把人犯送來時,說此人“擅入白虎堂”要求定其死罪,原來對一個軍漢的死活他本也沒什麽在意,可誰知下午蔡相的五郎過來,卻說林教頭是冤枉的,罪不至死。這便教他為難了,他思慮再三沒一個穩妥的法子,便著人叫師爺孫定過來。
    這孫定是一個三十開外的男子,個頭不高,雙目有神,卻是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今日下午他已經得了張教頭的請托,對滕知府的招喚已經心裏有數。
    果真那滕知府說了林衝的案子。孫定便說:“誰不知高衙內無惡不作,高太尉權勢淩人?開封府是皇帝的,不是他高家的,怎能由他想殺就殺,想剮就剮?”
    滕知府吃了一驚,喝道:“休得胡說。”
    孫定笑道:“且不說那林衝眼見得是冤枉的,大人若是依了太尉的意思,那蔡相那邊又該如何回話,我可聽說當日朝廷之上,為了玉容公主之事,蔡相與高太尉可以起了爭執的,誰曉得林衝之事與那樁事情有無關聯。”
    那滕知府一聽,心裏又犯愁了,便問道:“那便如何是好?”
    “依在下看,我們又無處捉拿那兩個當差的,無有證據,也不好為林衝翻案。大人隻消把‘擅入白虎堂’的‘擅’字改成‘誤’字,就可免了他的死罪。況且蔡家五郎下午過來時也隻說了罪不至死,大人這般定案兩邊都說的過去。”
    且說滕知府聽了孫定的一番話之後,心裏盤算了一番,也覺可行,於是便依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