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八九章 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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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輛馬車在暮色中的道路上前行,車中氣氛沉悶異常,諸人寂靜無聲,連帶著蔡鞗也不敢聲響了。
    卞祥的手緊緊握著刀柄,手指的肌肉都發白了。親衛營的隊員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平日裏親如兄弟,可今天一下子就折了九個,他心如滴血,恨不的立時去端了女真人的驛館。
    古浩天卻陷入深深的自責。想不到女真人會在城外下手,更沒想到他們在城外還另外隱藏著力量。原本以為,盯住那兩處便萬無一失,如今看來自已還是輕敵了。
    九個朝夕相處的兄弟就這樣走了,這裏頭好幾個都是從古家莊開始就跟隨他的,他覺得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憋屈的離去,要給他們討個說法,古浩天心裏堅定了這個想法。
    便在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三輛馬車到達了城門口,此時天色己黑,城門已經關閉。
    “兄弟們傷情甚重,急需入城救治,有勞衙內了。”古浩天對蔡鞗說道。
    “說甚呢?我的命也是他們救的。”
    蔡鞗擔驚受怕了半天,如今終於到了他顯擺的時候,又怎會拒絕。隻見他到了城門口吼了一會,便下來幾個軍士打開了城門。
    三輛馬車魚貫而入,但是淡淡的血腥味,引起了守門軍士的警覺,隻見一個領頭模樣的走了過來。
    “這車裏頭是甚,且瞧一瞧。” "
    “有甚看的,不識得蔡五郎啊!裏頭都是我家物什,滾一邊去。”
    蔡鞗瞪著眼,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然後引著馬車管自走了。
    山水客棧,就在朱貴、蕭讓等人心急如焚之際,古浩天等到達了客棧。
    “趕快到附近找最好的大夫。” 一進門古浩天就吩咐道。
    客棧裏人們一看這些人都血跡斑斑,全嚇了一跳,但也不及多問。朱貴趕忙回道:
    “近旁就有個保和堂,卻不知關門沒有。”
    “甚關不關門的,我帶著去。”這時蔡鞗這個衙內又發揮作用了。
    古浩天也不客氣,立即讓朱貴帶人護著傷員隨他去了。
    接著大夥把九名死者抬入了後院,隻見這些人身上到處是恐怖的傷口,慘不忍睹。
    古浩天怔怔的站立著,所有人都靜穆無聲,院子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片刻之後,古浩天開口緩緩的說:
    “去打盆水。”
    潘金蓮站在邊上,一直緊緊的盯著古浩天,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她的視線就不曾移開半寸,隻是氣氛緊張的令她不敢開口,這時聽到古浩天的吩咐,便最先反映過來。
    “水!”
    一聲輕輕的叫喚,把古浩天的思緒拉回來,轉頭便看到那雙含著淚水的眼晴,他對她輕輕的點點頭,然後伸手接過,又溫聲吩咐道:
    “再去找些針線、衣服。”
    且見他放在一名死者的邊上,隨後單膝跪於一旁。
    “兄弟,對不住你啊!就讓我為你擦把身子吧,明日便送你回家。”
    古浩天一邊說著,一邊擰了把毛巾,在那死者的臉上擦拭起來。
    院子裏,眾人看著小官人的舉動,不覺得個個鼻子發酸。
    卞祥嚎叫一聲,轉身衝進屋裏,隨即也端了一盆水出來,接著許貫忠、蕭讓、秦升、陳贇等紛紛動手。
    楊再興愣愣的站著,看著眼前一幫人圍九具屍體,清洗、縫傷、更衣,小心翼翼的猶如對待一個嬰兒,他覺得自己的心裏在翻滾著一股激烈的情感,他不知道怎麽表達,但對這些人卻有了莫名的信賴。
    整整柱香時間,九具遺體才清洗著裝完備。古浩天起身肅立,沉聲說道:
    “兄弟們安心去吧,我們必讓虜兒血債血還。”
    “血債血還!”
    大家在心裏默默的重複著四個字,很不得立刻提刀出門殺個痛快。
    當夜古浩天就守在這個院子裏,許貫忠等自然陪著,一個通宵幾人把對付女真人的事議了初步的方案。
    天一亮,朱富就帶人去買九具上好的棺木,裝殮完畢之後,派專人護送往梁山。
    諸事完畢,古浩天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裏。潘金蓮昨晚也熬了通宵,眼睛紅紅的,看著古浩天進來,趕緊端出早就備著清粥小菜。
    古浩天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也是水米未進,他一口氣吃了三大碗,才恢複了些精神頭。然而他並不歇下,隻是靜靜的坐著,他在等待著一個信息。
    直到近午,外頭稟報時遷回來了,古浩天立即走了出去,卻見他與許貫忠、朱貴等已經都在隔壁的房間裏。
    “小官人,已然探清,這女真人在城外竟然還有一個窩點,裏頭俺初估一下還得有二、三十人。下半夜俺還瞧著他們出去了幾輛馬車,後來發現卻是拉了幾車屍首回來,倒也是怪了。”
    時遷昨晚並沒有進城,當時就去查這夥女真人的下落去了。
    “狡兔三窟啊!這處必是女真人潛於京城的秘密力量,昨天截殺我們為了不落人口實,才動用這處人手,隻是沒想到自己也吃了大虧。”許貫忠感歎道。
    “那他們拉回屍首作甚,按說他們惡人先告狀才是。”蕭讓不解的問。
    “這次與上回不同,一則他們不想暴露窩點;二則動用的是騎兵,動機太明顯;另外,或許還聽到了蔡五郎也在裏頭的消息。”
    許貫忠斟酌著說了一番話,幾人聽了也覺得有理。
    “這個窩點我一定要把他端掉!”
    古浩天仔細的聽了之後,冷冷的說道。
    然後幾人細議一番,時遷又出去了。這時卻見外頭稟報,蔡五郎來了,古浩天等隻得迎了出去。
    “浩天兄弟,今日特來感謝救命之恩,昨日若非你等傾力相救,我這條命恐怕早就沒了。”
    蔡鞗昨日真是嚇壞了,不過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古浩天等人的義氣和真情。
    “那時節我們共處險境,還不得共禦外敵,有甚麽誰救誰的。”
    古浩天他們如今在京城正借著這個蔡衙內的威風做事,怎舍得讓他死。若真死了,那高家之外又多了一個蔡家為敵,京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莫說、莫說,我全都記在心裏,日後我們便是過命的兄弟,這東京城誰與你過不去就是與我過不去。”
    蔡鞗也不容古浩天客氣,把胸脯拍的“呯呯”響的,倒也流露出幾分真感情。
    “衙內,那女真人的事,可是告於相爺?”
    這時,許貫忠在邊上問道。
    “咋沒有,昨晚我一到家便與家父說了,也立即派人到了驛館,誰知那廝卻全然不認,說是甚人假冒女真人,破壞宋金結盟,老爺氣壞了。剛才我又去了開封府衙,你說怪不,城外的屍首、死馬竟然都消失了。”
    蔡鞗發了一大通勞騷,古浩天心裏卻暗暗冷笑,就怕女真人認了,不認最好。
    中午,蔡鞗一定要請客,大夥也就由著他,在前樓熱鬧的吃了一頓。
    且說驛館裏頭,一大早女真正副兩位使者便怔怔地坐著,一個高大的女真漢子垂首站在一邊。
    “拔離速,你說那漢人的甚兵器真能對付的咱們的騎兵?”
    自早上接到稟報之後,完顏宗望一直不願相信,漢人還有什麽兵器能對付得了草原的騎兵,相對於死去十餘個部下,他更在意那一件奇特的長刀。
    “屬下不敢隱瞞,昨天夜裏已經派人把死去的兄弟和馬匹都運回來了,王子若去看了便知。”
    “那些人都是京東小子的人?”
    “不錯,在下看的很清楚。”
    “這小子愈加危險了,要盡力把他除了才安心,不然將來必會成為我大金國一個麻煩,希尹可有良策?”
    完顏宗望已經想到了將來,他已把古浩天視為了心腹大患。
    “眼下卻是難了,受此次驚嚇,他必定更加小心。朝廷那邊如今也借不上力,昨晚蔡相派人詢問,說他家五郎在城外被我們的人劫殺,我推說外人假冒,這會也不好再改口,隻得從長計議了。倒是我們的人要多加小心,防止那小子報複。”
    “拔離速,那個地方還有多少人手,可是安全?”
    完顏希尹早上聽到這個消息後,也大吃一驚,他思考了一會也沒有什麽好的計劃,如今他反而擔心對方的報複了。城外潛伏點的人員,是他們此行的暗衛,不僅但負著暗中保護使團任務,還負責對東京城防衛地形等方麵的偵探,輕易不用的,這次為了出奇不意才動用了他們,誰知出師不利。
    “那地方應是安全的,朝廷也全無發覺。”完顏拔離速回道。     “那京東小子不是朝廷那些廢物可比,依我看已經不安全了,便撤到大河之北去,到那裏暫避鋒芒。”完顏希尹老謀深算,考慮的也很深遠。
    “便按副使的話去做,小心一些,莫再出差錯。”
    完顏宗望也無異議,那完顏拔離速接了命令便匆匆去了。
    午後,古浩天等再次接了時遷送來的信息,那處女真人有轉移的跡象。幾個人討論研究一會,最後認為女真人很可能北上,便準備借此機會實施討債計劃。
    “女真若是真的要北撤,我以為會轉移到陳橋鎮,此處是他們北歸主要通道,我們讓城外的孫安、李逵先一步藏兵於此,若女真人入網最好,不來的話我們也無損失,無非再尋機會就是。”
    許貫忠了解東京地形,分析的很到位。
    “我讚成許先生的意見,女真人當下心慌必會遠避,陳橋對他們是個合適的地方。另外我以為他們人多,且帶著十餘具屍首,為避人耳目會於近晚時分出發,我即刻出城與孫安他們會合,今晚定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
    古浩天也讚同許貫忠的分析,想著昨日的屈辱,當下便要出城而去。
    “小官人不能去,雖說那夥人是女真人的暗中力量,但打痛了難免會鬧到朝廷,今晚你便於蔡衙內他們到礬樓喝酒聽曲置身事外,城外討債的事便由我去。”
    眾人聽了,都覺得許貫忠說的有理,古浩天也不再堅持,隨即眾人分頭行事去了。
    下午未時許,京城東門外的一處宅院裏,陸續的出來數輛馬車,他們往東行駛一段路之後,迅速轉向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