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零三章 火燒草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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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外,古浩天等人解纜啟程趕往滄州之時,滄州城東十五裏處的大軍草料場裏,林衝卻遇到了一場極大的危機。
且說林衝自二月中旬從京城起解後,由於有魯智深一路護送,隻一個多月便順利到了滄州牢城,但是因此卻錯過了與柴進的見麵機會,不過好在帶著足夠的銀子,上下打點之後,免去了一百殺威棒,然後分配去管理了天王堂,倒也是一份十分輕鬆的差事。
過了兩天,林衝與管營、差撥漸漸相熟,出入也自由了些。這一日他出了營前閑逛,突遇見了一個京城之時的舊識李小二,此人當日在京之時曾吃了官司,被林衝出手相救,後來流浪到滄州,被一姓王的店主招為女婿,如今小兩口就在牢營對麵開了一家茶酒店,這時得遇恩人,夫妻二人對林衝比對親爹還親。
如此過了一些太平時日,林衝心裏漸漸也淡化了對高太尉等人恩怨,隻想著早日除刑,能回去與家人團聚。然而事與願違,未過幾日,林衝便於李小二的店裏,聽他說有幾個東京來的陌生人,在店裏請管營、差撥吃酒。說出“高太尉”三個字,臨了管營、差撥還收了那些人一包金銀,口裏還應道:“都在我兩個身上,好歹要結果了他!”
林衝打聽了那人的模樣,便知是陸虞候,想不到自己都發配到這邊遠之地了,京裏的那夥人還是不放過他,頓時剛剛生出的一些希望瞬間化作了泡影。他不由的想起師弟吩咐的話,“高俅等人必不罷休,定要時時警醒”,當時他還有些不信,如今想來高俅這廝確實是亡我之心不死,回京再無希望了。他一時間心頭火起,想想反正已退無可退,不如圖個痛快,陸謙那廝既是送上門來,先結果了他再說。於是他上街買了一把牛耳尖刀,滿街的找,但數日下來卻沒見個人影。
正心裏納悶之時,那營管卻來找他,要他去城東十五裏的一處草料場管理草料,說那處一個老軍年邁不堪使用,還說一個好差事白白便宜了他。
林衝原本對這個節骨眼上把他調離,心裏是存有疑惑的,但也隻往上頭怕他傷了京裏貴人這方麵想,不過也沒辦法,隻得去了。
話說正是四、五月的時節,天氣近熱,這晚林衝倒在草料場的房子裏決悶的難受,便想起先前那個老軍曾說過投東大路二、三裏處有市井,可以買酒,於是便起身把花槍挑了酒葫蘆,拿了鑰匙把兩扇草場門反拽上鎖了,隻往東邊去了。
約莫一個時辰,林衝在那處村店裏吃些酒肉,又帶了一葫蘆酒一包肉回到草料場吃了一會,這時天色已深,漸漸清涼,他衝了一個涼水澡,回到房裏隻覺得陣陣睡意襲來,躺下便是一場好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衝隻覺得有人在邊上叫他,他一激靈猛然醒來,突見床前一個黑衣漢子,立時翻身起來,一邊從枕頭抽出牛耳尖刀就要出手,卻聽那人叫道:
“教頭休誤會,我是小官人的人。”
小官人!那不就是師弟嗎?林衝聞聽登時停了下來,便問道:
“你三更半夜的過來何事?”
“教頭且看?”
那人也不說甚麽,隻指著外頭一片火紅的天空,這時林衝才感覺到身邊的空氣熱的燙人,跑出去一看,草料場已經火光衝天。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心想若無師弟派人叫醒,自己恐怕得葬身火海了。隨即又想著必是陸謙他們做的好事 ,難怪這些日尋他們不著,營裏恰恰又把這個肥差分給他,原來要置他於死地。
“陸謙那廝現在那裏?”林衝下意識的便問眼前的黑衣人。
“來了三個人,便朝東邊的山神廟去了。”
“我先往那處去,你且隨後慢慢過來。”
林衝聽說,遂想起打酒時半路上有一座山神廟,抄起花槍三步兩步的趕了過去。
且說,陸謙、富安等人受了高俅的指使後,一路趕來滄州牢城,買通營管使了個火燒草料場的絕計,讓林衝死也的死不死也的死,這時三個人正得意走在回程路上。
隻見一個說道:“端的虧了管營、差撥兩位用心!必到京師,稟過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這番過後那個張教頭沒得推故了!”
又一個道:“小人直爬入牆裏去,四下草堆上點了十來個火把,那林衝待走那裏去!”
前頭那個又道:“林衝今番直吃我們對付了!便逃得性命時,燒了大軍草料場,也得個死罪,高衙內心願便可成了。”
另有一人又道:“我們稍等,拾得他兩塊骨頭回京,府裏見太尉和衙內時,也道我們會幹事。”
“無需稍等,我這一身骨頭都送到你跟前了,隻管拿去就是。”
三人正在興奮的議論著,突聽得後頭響一聲陰惻惻的聲音。轉頭看去,隻見一個漢子頭戴氈笠,手握長矛,不是林衝又是那個。三人愣了一下隨即亡魂大冒,轉身便要逃走。林衝那肯放過,他舉手先搠倒那差撥,搶上兩步又對著那富安後心刺了一槍。翻身回來追上陸謙, 劈胸隻一提,丟翻在雪地上,林衝對陸謙這廝最是痛恨,他把槍搠在地裏,用腳踏住胸膊,身邊取出那口刀來,向心窩裏隻一剜,七竅迸出血來,他將心肝提在手裏,這時方才覺得解了些心頭之氣。
過不多久,便見那個黑衣人,從後頭趕了上來。
“教頭,這些屍首要早些收拾了,不然呆會救火之人上來說不清楚。”
“休要管他,我們隻管去了就是。”
林衝說著提起那三具屍首,扔枯骨一般拋入路邊的野草叢裏,隨後與那個黑衣人一路投東而去。
“你咋地恁巧的在起火之時出現?”路上,林衝疑惑的問道。
“早前,陸謙他們出了京城之時,小官人便著俺一路跟著過來,這些日他們的作為,俺在暗中都提防著。”
“虧歉師弟太多了!”
林衝在心裏念叨著,便不再說話,兩人一路走著,也不知走了多遠,不覺的天色黎明,兩人到了處岔道口。
“教頭,如今卻欲往那裏去?”這時那個黑衣人問道。
林衝不由的有些躊躇了,按理說此時身負命案,去往梁山暫避一時最是合適,當日於野豬林之時,師弟就曾吩咐魯大哥轉達此意。可是經此挫折之後,他卻有些想著陷於京城的妻室了,雖知師弟在京城必護的她周全,但想到自己前頭的一些做法,心裏甚是愧疚,愈覺得要趕回去做一番補償。
當下林衝也不聽那個黑衣人的勸,別過之後,隻管朝京城方向去了。
不覺便到了晌午,林衝一夜無眠,又奔波了半日,隻得得腹中饑餓難當。這時正好看見前頭一個村口有一家酒店,於是便走了進去。
誰知道在店裏坐了半天,卻不見店家過來侍候,林衝原本餓的難受,便不耐煩的叫罵起來。不料那店主人卻說是為了他好,說道這村中有個大財主,姓柴,名進,此間稱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喚做小旋風。專一招集天下往來的好漢,三五十個養在家中。他看林衝一條好漢子,若到那莊裏去投他,必有好吃好喝,說不得還有盤纏,憑白節省不少費用。
林衝聽了,想起在東京軍中之時常常聽得軍中人傳說柴進大官人名字,卻原來在這裏,心想不妨去試試,便向店家打聽了道路,朝村裏去了。
話說這個柴進與原《水滸傳》裏的那個柴進有些不同,他是周世宗嫡派子孫沒錯,卻是周英宗柴禮應的後代,也不知與原來那個是不是一個人。隻不過家中也有皇帝禦賜丹書鐵券,也是仗義疏財、喜好結納四方豪傑的性子,連綽號小旋風也是一樣的。
便在林衝到了柴家莊的這日,柴進正在莊子裏接待一大幫客人,隻見大堂之中高朋滿座,眾人正談笑風生熱鬧異常。
且在此時,見的一個下人進來稟報,說外頭一個三旬年紀軍漢前來投奔。
柴進便說,先帶入廂房招待著。卻見邊上客座的一個少年客人說道,來的都是客,不如叫來一起坐坐,正好結交一番。柴進自然無話,便著下人出去請人進來。
且說林衝出了小店沿著一條平坦大路,走了百餘步,早望見前頭綠柳蔭中顯出一座莊院,隻見四下周遭一條闊河,兩岸邊都是垂楊大樹,樹陰中一遭粉牆。 心想便是這處了,便過了橋到那院子的門房求見。
隻一會,那個家仆便出來說道:“大官人著你進去。”
林衝心想這個柴大官人果然是個義氣的人物,於是跟著那家仆進了院子,隻見裏頭屋宇重重、綠蔭處處,好大的氣派。走了幾十步更到了一處大廳前頭,那家仆停下身子,說是到了。
“貴客前來,有失遠迎,不知如何稱呼?”
林衝聞聲一看,卻是一個三十四五年紀的男子,隻見他生得龍眉鳳目,齒皓朱純,三牙掩口髭須,一領紫繡花袍,腰係一條玲瓏嵌寶玉環條,端的是好相貌。
林衝尋思道,必是柴大官人了。於是躬身答道:“小人是東京禁軍教頭,姓林,名衝。聞得前麵酒店裏說,這裏有個招賢納士好漢柴大官人,因此特來相投。”
那柴大官人聽了,竟然哈哈大笑,開口便說道:“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大夥正說著你呢,想不到教頭便到了門前。”
林衝一聽大為驚訝,心想這裏頭還有甚麽人說我,不覺抬頭看去,卻發現裏麵坐了一屋子的客人。隨即又聽得一人叫他,他定睛一看,頓時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