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沿途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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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六,中秋過後的第一天,大周朝樞密使童貫帶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東京城。他們沿著東京到濟州的官道一路急行,不一日便進了京東道的興仁府,這時正值傍晚時分,於是大軍便於府治濟陰城外駐紮了下來。
    濟陰城位於五丈河的南岸,是京畿路進入京東西路的第一座大城,也是一個繁華的所在。天子近臣朝廷樞密使親率大軍到來,讓興仁府的官場瞬間忙亂起來。知府張榮早在十餘日前便接到朝廷的文書,為了這一刻他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當日下午他早早的領著大小官員迎出十裏,殷勤的把童貫等一眾官員接入濟陰城內,然後美色美酒美食殷勤的侍候著。一眾官軍將領自然樂在其中、喜不自勝,對城外營中的十萬軍士也就放任自流了。
    且說濟陰城西五丈河畔一個叫廟村的小村莊裏,自數日前就來了一條商船,然後不知什麽原因就一直泊在那裏。官兵紮營之後不久,它卻解纜東去了。
    當夜,童貫一夥吃喝玩樂之後便歇在了濟陽城裏,營裏的一些偏將也是全不在意各自早早睡了。到了戌時,廟村外的五丈河邊慢慢的從下遊過來一些船隊,他們零零散散的停靠在河岸上,最後竟達到百隻之多。
    當中的一條船裏,阮小五正與許貫忠強烈的要求著,他說水兵二營自成立以來,一直未能參與大戰,全營隊員日日操練去全無用武之地,今天恁好的時機無論如何也要上岸參與偷營。
    袁朗在一邊卻感同身受,他步兵五營自派駐李家道口後也一直閑著,今晚也是因為濟陰到李家道口甚遠,不影響防守的任務,他硬爭之下才來了的。這時見阮小五說的焦急,忍不住幫腔說:
    “許處長,小五兄弟一千五百的人手,全留在船上真是浪費了,不如放上岸去,多殺幾個官兵也是好的。”
    “便如你願,且留下五百人看船,餘下隨步兵五營一起行動。”
    許貫忠見兩人說的有理也就應了。本次遠出興仁府偷襲官兵,正是參謀處設定計策的一環,出動了步兵五營、七營,水兵二營、四營,共計七千人,他們根據沿途探哨發回的消息,算準時機從水泊進入了五丈河,下午王定六從廟村送來官兵駐紮的消息後,他們便按預定時間悄悄的結集過來。
    到了子時許,官兵後營突然火起,瞬時糧食草料燃成一片,便在一眾官兵驚慌失措、亂成一團之際,兩支隊伍一左一右從後營的兩側殺入。左邊打頭的一個赤麵黃須的大漢正是袁朗,隻見他使兩個水磨煉鋼撾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側邊一個卻是阮小五,他倒似一隻餓極了的野狼,突聞到血腥味一般,兩隻眼睛瞪的銅鈴似的,長刀過處有如殺雞切菜。而右側殺入的正是魯智深、鄧飛帶領的步兵七營以及費保、倪雲率領的水兵四營。魯智深一把禪杖好似鐵犁一般,迅速的在軍兵營中撕開一道裂縫,而鄧飛加入梁山之後初次參戰興奮不已,原本就通紅的雙眼這會卻差點滴出血來。
    且說十萬官兵本就來自東京轄下的八大軍州,相互之間並不熟悉,後軍卻是陳州、許州的兵馬,這夜
    兩軍的都監吳秉彝、李明都宿在濟陰城裏,帶隊的幾個偏將被這突如其來攻擊嚇蒙了,暈頭轉向也不知如何應對,隻是隨著敗退的人流被動的朝後邊退去。而與後營相連的正是中軍大營,駐守的卻是兩萬京城的禁軍,後營突發的騷亂,前麵幾個營寨的官兵也都驚醒過來,但他們卻不知道什麽原因,三更半夜的又兼主官不在,一個個都堅守營寨不敢出來。
    中軍的禁軍本就高人一等,這時看著蜂擁而來的潰兵,那會放他們進來,而陳、許兩州的官兵卻被後麵追殺逼的無處可退,這時又被前麵的友軍擋在寨外,一個個怒火中燒,也不知是那一方先動的手,不一會雙方卻圍著寨牆大打出手。
    “命令各營放慢進攻速度,半個時辰後撤出。”
    許貫忠立於外頭,眼看著戰局竟然演變成官兵的內戰,心裏不由大喜,立即命進攻的各營改變方式,把進攻變成了驅趕。
    也就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就在官兵之間的內鬥愈演愈烈之際,梁山諸營卻悄悄的撤出了戰場。
    濟陰城裏,童貫諸人整整一個時辰之後才被下人叫醒,一眾人匯在一起匆匆趕到城頭時,兵營裏已經是火光衝天、殺聲遍地。
    “咋回事,後營怎就同禁軍打起來了?”童貫瞪著吳正彝、李明,惡狠狠的問道。
    而這兩人也是剛剛從溫柔鄉裏出來,那知道原因,卻是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還不趕快出城看看,杵在這裏瞧熱鬧啊!”
    童貫看著一眾目瞪口呆的將領,氣急敗壞。而這些人這時才如夢初醒,趕忙召集親兵出城而去。
    一場亂戰直到黎明時分,在各軍都監的全力製止下,才慢慢平息下來,但此時已經死傷滿營,而且後營的輜重損失大半。陳、許兩州損失更為嚴重,兩萬人馬傷亡近半,幾乎喪失了戰鬥力,禁軍也傷亡近兩千餘人。更為不妙的是,陳、許兩州的士兵對禁軍見死不救,反而對他們下死手,個個耿耿於懷,其它各州的軍隊也都暗暗心寒,於是一道看不見的裂痕在官兵的隊伍中生長起來。
    經過多方的調查,童貫等終於清楚,昨夜的騷亂始於兩支不明來曆部隊的偷襲,又通過半天的查證,才知道昨夜有許多不明船隻停靠在五丈河岸邊,眾人爭論一番最終一致認為是梁山賊寇從水路偷過來襲營,不由的一個個破口大罵。正待趕去報仇,可是糧草剛剛損失了大半,一時又無法起程,隻的就地補充,又耽擱了兩日之後,才拔營動身。
    由於在河道邊行軍吃了大虧,童貫等便知梁山水軍的利害,於是從濟陰渡過五丈河北上,走陸路經濮州往梁山過去。可是大部隊剛剛北出二三十裏,沿途便不斷的出現梁山的騎兵,他們三四百騎一夥,圍著官兵日擾夜襲神出鬼沒,把他們弄的疲憊不堪。如此整整走了三日,官兵好不容易才到了乘氏縣。童貫吩咐紮好營寨,然後與前來迎接的乘氏縣張知縣一起,召集諸將一同議事。
    “你們都看到了,草寇的小股騎兵蚊蟲一般不勝其煩,若不給他們一些利害瞧瞧,我等時時不得安寧,恐怕未到梁山就要累死,你等可有良策。”
    諸
    將這些日也是深受其擾,這時見童貫發問,大家交頭接耳一番,卻是睢州都監段鵬舉先開了口,隻見他說道:
    “此處地形我等不熟,不知張知縣可知此處可有藏兵的地方。”
    “縣城東去十餘裏,有一個叫做馬嶺的地方,正在行軍的道邊,其村南有一座小山丘呈鞍狀,倒可以藏的千把人。”
    “如此便好,今夜我們先把千餘騎埋伏於那處,明日起程時賊騎必來騷擾,到時突然殺出斷其退路,必能一擊而成。”
    童貫見說也覺不錯,便問道:“何人願去?”
    而在座諸人卻如老僧入定無人應答,童貫正欲發話時,卻見那段鵬舉看著李明和吳秉彝兩人笑嘻嘻的說道:
    “以末將看來,此功卻得讓與李明和吳秉彝兩位都監,他倆前番剛吃了梁山草寇大虧,正好出一口氣。”
    “在下許州軍如今傷兵滿營,那湊的起千餘精騎,倒是睢州軍兵強馬壯,再說此計又是段都監所想,想必比他人更有心得,這頭功非你莫可。”
    李明見段鵬舉拿他開涮,心裏不由火起,隨即冷冷的懟了回去。
    吳正彝坐於一邊立時開口附和,其他諸位都監也巴不得有人出頭受累,隨即紛紛讚成。
    段鵬舉想不到自己卻引火燒身,但已無可奈何,不過他也不把這夥遊寇放在眼裏,便說:
    “諸位既是不願,便由在下前去就是,不過三五百騎又能奈我何!”
    當下童貫便定下明日作戰策略,諸將各自準備去了。
    且說段鵬舉回到營中選了一千五百精銳騎兵,於下半夜寅時許,在張知縣所派向導的帶領下,悄悄往馬嶺而去。也隻柱香時間,他們便到達了目的地,段鵬舉立於山外看著那個鞍形的山窩,心想果然是一個設伏的好地方,心裏不由冷冷說道,且待老爺呆會立了大功,卻讓那些怕死鬼眼紅去,於是立即帶領騎兵進入了山窩。
    第二日一早,官兵們按慣例拔營起程,然而行出不遠,那些騷擾的敵騎又準時的跟了過來。
    “直娘賊,便讓這些草寇再囂張一會,呆會定讓然其識得老爺的利害。”童貫行走在中軍狠狠的罵道。
    “樞相放心,酆美將軍已率禁軍精騎於後營,隻要過了馬嶺,便可與段都監前後合圍,定讓大家出一口惡氣。”
    畢勝立於童貫一邊輕鬆的說道,他看著遠遠墜於後頭的那一夥騎兵,好似著一盤擺在餐桌的美食。
    很快大軍過了馬嶺村,童貫特地讓全軍放緩了速度,但過了許久,卻遲遲不見馬嶺後頭有什麽動靜,眾人不由感困惑。
    “著酆美將軍帶兵出擊,把賊騎往馬嶺驅趕,看看段鵬舉這廝到底咋回事。”
    童貫實在熬不住了,便下達了命令。
    不久便見數千禁軍精騎從後軍殺出,而那支敵騎竟然真的朝著馬嶺方向退去。
    童貫與一眾將領瞪大著眼睛,緊盯著那支漸漸靠近設伏地的賊寇騎兵,然而直到他們離開伏擊區,卻也不見那山窩裏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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