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四九章 知者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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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這麽一出鬧劇,本來熱熱鬧鬧的桌邊現在冷冷清清的,喜好談聊的霍楊也一時沒有了聲息。

    白懷瑾依舊是一副看不出息怒的神色,似乎沒有什麽是能讓他大動肝火的。

    “霍楊,我知你不甘拘束才想方設法逃離軍隊,情願隻做一閑遊散人。但是,你還是要清楚的記得,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聽著白懷瑾沒有起伏的音色,霍楊不由膽顫。

    “殿——公子,霍楊明白。”

    站起身,白懷瑾移出桌邊,經過仍坐在凳子上的霍楊,抬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偏首說到:“明白就好,畢竟我能設法將你弄出來,那送你回去,也不過是我動動手指頭的事。”

    一桌美食,除了南笙原來坐過的位置上留下了淩亂的殘羹冷炙,其餘地方皆幹淨的恍若無人坐過。被白懷瑾一番話驚出了後背的一身冷汗,霍楊呆滯的望著這些殘跡。

    三層天子間裏,白懷瑾和鷹一麵對相坐,氣氛和樓下霍楊處有過之而無不及。

    “殿下,方才您為何貿然打斷霍楊他們?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尋常人家,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暴露了身份。”鷹一麵目嚴肅的看著白懷瑾,眸色擔憂。

    白懷瑾兀自斟了一杯茶,端在手中搖曳。

    “鷹一,你以為他們沒有猜到我是誰嗎?”

    鷹一虎軀一震,僅有的零星鎮定都被震碎了,連聲音都帶著不自知的顫音,“殿下的意思是……”

    輕笑出聲,白懷瑾安撫似的看了兩眼鷹一,墨色的瞳仁深不見底。

    “鷹一,你這麽緊張作甚!?這些人明知卻沒有明說的打算,擺明了是想裝糊塗。”

    “可是殿下,您此次乃是秘密出行,連朝中除了陛下和右丞都無人知曉,此番暴露了行蹤,恐有殺機。”

    鷹一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倒真是讓白懷瑾的心情稍稍好上了幾分。不過,也隻有幾分而已。

    “殺機?自方才一番言語看來,這些人的目的怕不在我。”

    白懷瑾飲了一口晾涼了的茶水,似是不好喝,眉頭蹙了一下,緊接著又鬆開。

    “鷹一想不通還有什麽事能和您比。”聽聞柏舟之人的目的不在白懷瑾,鷹一懸起的心落回了一截。

    杯盞碰觸桌麵的聲音一下響起,一下消逝,正如此刻白懷瑾遊離不安的心。

    “有,怎麽沒有。一夜白發案不就是?”

    一夜白發案?這些人怕不是傻子吧!?如此靈異之事,世人個個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人白白往上湊得!鷹一心裏暗道。

    “你說的也不錯,我此番前來本就小心翼翼,不曾暴露過。現在突然有這樣一群來路不明的人出現,實在可疑。”

    白懷瑾也是奇怪的不行,那人來勢洶洶。兩人統共不過見過三兩次,卻次次從其身上感受不到善意,甚至是敵意。問題是,自己根本沒有印象何時招惹過此人。

    “對了,國都之中可有異樣。”

    “啟稟殿下,一切安然。若真要說的話,倒也有一件。”鷹一猶豫,感覺像是不想說。

    白懷瑾不悅地看向他:“有便說,如此遮掩可是有它意。”

    “殿下恕罪。殿下您之前下令,要密切注意右丞府。自從上次您派我去捅出了右丞的賭坊和外室後,右丞便安分不少,少有異動。隻是,您離開的那日,景溪小姐也出城了。”

    骨節分明的長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麵,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景溪?”

    鷹一回到:“是。景溪小姐緊隨您後出城,至今未回。”

    白懷瑾的雙目微眯,粉唇微抿,暗光流轉。

    “沒派暗衛跟著?”

    這是白懷瑾動怒的象征,鷹一小心答話。“因為景溪小姐和阿檀的關係,不曾派人跟著。”

    “嗬!鷹一,上次命你動手之前,我是不是說過,恩過抵消。”

    猛然起身,鷹一雙膝著地,勾著身子,不敢再看白懷瑾。

    “請殿下恕罪!”

    白懷瑾停下手上的動作,發出微不可聞的歎息,“鷹一,不是每一句恕罪都能夠換來豁免的。此乃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鷹一謹遵殿下教誨。”

    “起來吧。你既然提到了阿檀,阿檀呢?現在可好?”

    上次從蒼狼山回來,阿檀傷勢頗重。雖然那軍醫說皆是外傷,不必擔憂,但不知是因被妖物所傷,還是別的什麽,總之,經過了足足兩個多月,阿檀的傷才算是好利落。

    最讓白懷瑾不解的是,阿檀自傷勢好了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仿佛有心事一般,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阿檀。

    “殿下放心,阿檀在太子殿內安然無恙,宮人皆盡心盡力的照拂著。”

    “阿檀……這些天可……變得活潑一些?”白懷瑾皺著眉頭,似是在想措辭。

    鷹一來到白懷瑾身邊時,白懷瑾已是七八歲的兒童,故和阿檀也算是朝夕相處,感情和一般的人事不一樣。他也知道阿檀這段時日的不尋常,往來書信時,總讓暗衛回報一些阿檀的近況。

    當即回複:“回殿下,阿檀還是老樣子。待在一個地方,若是沒人去擾的話,它能在那兒待上一整天。”

    “罷了,你下去吧。”

    白懷瑾擺擺手,示意鷹一離開。

    輕輕的闔門聲響起,白懷瑾恍若解脫了一般的癱坐在椅子上。

    累!真累啊!

    朝堂之上,明爭暗鬥,你爭我奪。

    宮廷之中,勾心鬥角,巧言令色。

    就連來到這平民之家,竟也要鬥智鬥勇!

    眼皮耷拉了下來,白懷瑾陷入糾結,想睡不敢睡。

    原來,從蒼狼山歸來之後,不對勁的不隻是阿檀,還有他!

    他總是會做奇怪的夢,夢裏有他,還有一個麵目朦朦朧朧的女子。

    他總是一襲玄衣,整日翻閱典籍,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而那個他,唯一的歡愉,便是那看不清麵容的女子。

    夢中的環境陌生,物什更是陌生,皆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可奇怪的是,他會在其中找到安定,雖然偶爾也會莫名心痛。每次夢醒時分,他都會發現自己濡濕的兩鬢和枕麵,以及,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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