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原本還能看到星星的天空突然風雲變換，開始下起了雨，這雨還越下越大，很快戰壕就開始出現積水，並且水位越來越高了。

    一名蘇軍士兵忍不住從戰壕裏爬了出來，使勁拍打身上的泥水，他滿口髒話的大罵著天氣，突然一聲清脆的槍響劃過雨幕，雅科夫親眼看到那名士兵的腦袋上飛出一股血水混在雨中落在泥土裏，這樣的景象讓原本試圖跟隨他也爬出戰壕的士兵們都不敢動了，淒厲的叫聲傳蕩在雨中，“狙擊手！不要出去！”

    雅科夫心裏一頓，他都能感覺到驚懼，更別說那些士兵了。他抓起雨衣，抬頭正好看到伊萬也準備妥當，“怎麽樣？能幹掉那個狙擊手嗎？”伊萬搖搖頭，

    “除非那個家夥也犯傻站起來，否則這麽大雨我也無法發現他.......而且，你認為他們會隻有一個狙擊手？”伊萬把狙擊槍塞進雨衣裏，站起來走動了一下說，“我們必須去安撫一下士兵們，順便看看我能不能獵殺到什麽，走吧！”

    在水中行走是一件很費力的事，雅科夫和伊萬兩個人如同鴨子一般抬腳落腳，水在鞋裏擠進擠出，他們看到士兵們因為冰冷的雨水而變得瑟瑟發抖，伊萬表情嚴肅的回過頭來說，“看來要讓炊事班弄點熱湯了，不然他們會凍生病的！”

    兩名新晉的軍官就在泥水滿坑的戰壕裏向前視察著。雅科夫從來沒指揮過這麽多人的部隊，他最多的一次也就指揮過一個小隊，而伊萬也是一樣，但他們有一個好的下屬，一個早該升任營長的連長，斯特拉文斯基中尉在半途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他很清楚每個士兵需要什麽，對士兵們進行鼓勵和安慰。

    在走到炮兵陣地時，他們發現一門反坦克炮被露天放著，而炮兵則不見蹤影，斯特拉文斯基中尉開始發怒，“這是犯罪！”他像個凶猛的獅子，“就這麽讓重要的武器暴露在雨水中，萬一明天打不響怎麽辦？這種人應該被槍斃！”

    聞訊趕來的炮兵班長費德爾上士慌慌張張道；“我剛才在避雨，我以為他們都安頓好了的......”斯特拉文斯基中尉粗暴的打斷了他，“你這是瀆職！你應該把每一門火炮都檢查一遍再去避雨的！現在才兩門炮你就這樣，如果你指揮一個炮兵師會怎樣？你會害死很多人的！”幾名炮兵也聽到聲音趕了過來，他們臉色慘白，雨水在臉上打出一道道痕跡。

    “中尉同誌，戰士們都太累了，他們一路趕過來，然後開始修築工事，現在才休息.......”費德爾上士才說了一半就打斷了，因為他發現不僅僅斯特拉文斯基中尉的臉色很難看，他後麵站著的兩位上尉也沉下臉來。

    “班長同誌！”伊萬走了出來，“我承認戰士們都很累，又遇上下雨，又冷又餓，但這不是你們鬆懈的理由，敵人不會聽你的這些理由的！”雅科夫也適時走上前，

    “我們從明斯克包圍圈中突出來，一路上遇到太多因為疲憊而鬆懈，結果被德國人幹掉的情況了！甚至有一次我們去突襲敵軍，回來發現自己陣地被德國人突襲了！這些都是血的教訓，我希望你現在就安排人把火炮遮擋好，然後讓士兵們輪流值班，防止德國人摸上來！”

    接著，幾個人又馬不停蹄的巡視了反坦克炮班附近的陣地，在還沒接近戰壕時，就被警戒的哨兵攔住了，哨兵大吼，“口令！”

    雅科夫一邊走過去一邊複述了自己想出來的口令，“夜色在迷茫中！你們的警惕性很不錯啊同誌們！”他們的排長迎了出來，“我是伊萬·彼得洛維奇，上尉同誌，我一直警惕著納粹的偷襲！”斯特拉文斯基中尉讚同的點點頭，指了指伊萬少尉，“看看，這和剛才那個炮兵班長區別太大了！”

    回到指揮部後，斯特拉文斯基中尉才抹了一把臉，對兩位上尉說，“雅科夫同誌，伊萬同誌，現在的情況很不妙啊，這樣下去，明天我們還能有多少戰鬥力呢？”伊萬點點頭，“我已經安排人去煮熱湯了。”

    “不僅僅是食物的問題！”斯特拉文斯基中尉急迫的說，“你們沒發現嗎？戰士們普遍士氣低落，他們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麽，明天我們要抵擋很多很多坦克，甚至我還希望這雨繼續下，這樣我們可以不用管德國人的飛機！但這些士兵們對明天的戰鬥沒有信心，這才是關鍵，其他客觀因素都是次要的！”

    雅科夫皺了皺眉，“斯特拉文斯基中尉同誌，那你覺得我們能采取什麽措施。”“我們現在就需要一個好消息，哪怕很小的好消息！”斯特拉文斯基中尉剛說完，指揮部的門就被推開了。

    安德羅波夫上校站在門口，身後是馬特韋耶維奇政委和幾名衛兵，幾個人趕緊站了起來向自己的臨時長官敬禮。

    安德羅波夫看了看屋子，然後點了點頭，他招了招手，兩名帶著電台的士兵鑽了進來，“我建議你們給電台找個地方安置，一個營指不能沒有電台啊！”說著安德羅波夫轉身走出門，雅科夫幾個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上去。

    看著前麵不斷落下的雨，安德羅波夫說，“你們的指揮部布置的不錯，很隱蔽，就是可惜不是放在地下的！”雅科夫頓了頓回答道，“上校同誌，我們沒有時間來修築一個地下指揮部。”

    “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可惜，另外，看起來你的部下們情緒不高啊！”“是的上校同誌，士兵們都懼怕明天的戰鬥，我們正在討論有什麽好消息可以振奮一下他們的精神！”伊萬從旁補充道。

    “好消息嗎？”安德羅波夫看著這一片水國，“那現在是有一個好消息了，由於下雨，方麵軍軍坦克部隊可以不用躲避德軍飛機的轟炸，預計將在明天到達這裏！你們隻需要守住一天，一天就行了！另外，告訴士兵們，我們不是孤軍，在我們右前方，布良斯克方麵軍的第60集團軍也依托城市建立了防線，我們所需要做的隻是抵擋德國人可能派出的穿插部隊！”

    這個夜晚就在暴雨中度過了，在雨水中泡上一夜絕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而更糟糕的是天亮後還不能休息，要應對德國人的進攻。

    由於時間緊促外加暴雨，蘇軍並沒能挖出符合條件的防炮洞，天亮之後，根據安德羅波夫上校的要求，蘇軍把一線陣地上的士兵全撤了下來，隻留下來了幾個觀察員，他的決斷很明智，因為很快，德軍的火炮就開始轟擊蘇軍一線陣地了。

    一輪輪炮擊掀起的爆炸將惡心的稀泥給炸了起來，再從高高的天空中落下來，有的甚至能落到二線陣地上，而某些倒黴蛋就會被這些稀泥砸上一腦袋。

    雖然不會傷人，但那味道和顏色絕對不會讓人好過的，德軍的炮擊沒完沒了的，也不知道前線的觀察員們到底怎麽樣了，雅科夫隻能靜下心來守在電話旁，等待著前線觀察員的通知，伊萬則拿著狙擊槍上的瞄準鏡看著遠方，試圖透過爆炸產生的濃霧看到德軍的動向。

    對於這兩位年輕的蘇軍指揮官來說，眼下最困難的是在恰當的時機把部隊投入到一線，早了就等於讓士兵們到德軍炮火下麵去送死，而晚了就什麽都來不及了，德國人會在火炮的彈幕掩護下獲得足夠近的距離的。

    很快，德國人的火炮開始降低轟擊的頻率，是時候了！雅科夫想著，他站起身子，準備下達命令，卻被斯特拉文斯基中尉給拽住，這名老兵朝著他搖搖頭，

    “還不是時候！上尉同誌，時間太短了，德國人除非不要步兵的掩護，全是坦克，否則無法這麽快到位的，這是陷阱！”雅科夫按捺住自己澎湃的心，選擇了相信他。

    果然，在炮火頻率降低到幾乎停止後，一線陣地上猛地開始炮聲大作，仿佛連環爆炸帶著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勢將一股混合著硝煙和泥土的味道吹到了雅科夫這邊，，德國人真的再一次加大了火力密度！

    雅科夫有些後怕的看著這人類所創造出的戰爭之神的威力，如果剛才傻乎乎的把士兵派出去，會有多少人喪生在這些炮火下麵......

    “好了！上尉同誌，該出發了，德國人不會降低炮擊頻率的，但他們的步兵已經足夠接近了，恐怕一會兒炮擊就會瞬間停止！”

    斯特拉文斯基中尉再次給出中肯的建議，雅科夫此時無比感謝這位說話直率的中尉，他點點頭，再次重複剛才的動作，站起身子，舉起手中的＂bo　bo＂沙，回頭朝著無數正關注著他的士兵們大喊：“紅軍戰士們，隨我上前線，殺德國佬！”

    “烏拉！”斯拉夫民族特有的樂觀與熱情瞬間爆發出來，無數人高喊著奮勇衝向前麵的防線，哪怕德軍的炮擊仍然在那裏爆炸。

    這種情形，就仿佛昨天晚上那種悲觀的情緒隻是錯覺一樣。當蘇軍步兵湧入戰壕的時候，德國佬的火炮果然停止了射擊，雅科夫覺得自己都要崇拜斯特拉文斯基中尉了。士兵們迅速的找到自己的位置，把手榴彈和子彈放在順手的地方，然後等待著爆炸的濃煙散去。

    德國人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他們仿佛是從地獄裏召喚出來的惡魔一樣慢慢從煙霧中顯露出來，以超過20輛坦克為先導、大量步兵跟在後麵的德軍已經離蘇軍陣地不足300米了。“迫擊炮，放！”身後的迫擊炮掩體裏開始傳出口令聲，很快呼嘯著的迫擊炮彈就從雅科夫他們頭上飛過，落入跟在坦克後麵的德軍步兵群中。

    德軍步兵死的死、傷的傷，不得不分散陣型，但很快蘇聯機槍手開始了他們的表演，分散陣型的德軍步兵得不到坦克的保護，一瞬間陣型變得大亂，德軍步坦協同開始脫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