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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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月看著她的淚水,他微微愣神,這種意義上的淚水和曾經有所不同。曾經的他至少能感同身受一些喪失至親的悲痛,能給予她一點沒有意義但能緩解痛苦的安慰,可現在不行,他清楚地明白了這次的淚水他想不到什麽安慰,甚至覺得連帶著自己都出現了難受的感覺。

    他最後開口,像是提醒:“你這是因他而傷心?”

    柳絮兀的止住了流淚,也是刹那反應過來,她自己剛才說的什麽理由?她懵在原地,眼裏的驚詫和迷茫讓雲月看得更加生氣,所以她這是完完全全的下意識,沒有一點和他鬥氣的成分存在,就是單純的感情流露!

    他的聲音裏便帶著一股賭氣似的嘲諷:“我希望你還沒有忘記你自己叫什麽,你來這裏的目的,別忘了自己的初心。”

    柳絮聽見這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她站了起來語氣不善:“我一天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姓名,我的承擔,隻是希望王爺您在我還未完成自己的使命前留我小命。”

    雲月的後牙槽咬的很緊也有些痛,他還是開口:“你在怪我上次在宮外派人阻止雲陽的事兒?”

    柳絮眼神寂寂:“怪?柳絮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民女又哪來的資格怪您呢?”

    雲月真的是要被她氣笑了:“你這陰陽怪氣的語氣還不是責怪?我以為上次的事你能夠明白,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你了嗎,穎師?”

    柳絮看向他,眼裏無悲無喜聲音卻是帶著點委屈:“那種事是看錯嗎?更何況我也不是怪您,就像您說的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在沒有看到盡頭前就要走到至死方休。”

    雲月不解:“所以,你告訴我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我隻是認清自己的位置。”柳絮淡淡的說道。

    雲月算是徹底了解了,宮外那次的坎是過不去了。他沒有那麽多的耐心了:“你如果真是那麽想的你就不會對於你沒離開這裏顯得那麽氣憤,也不會整日忙著為那個人送湯送飯而不是尋找遺詔更不會還喜歡上了那個間接害死你雙親的國君陛下雲陽!”

    柳絮一直是個拖拉性子,反應力比上蝸牛都還要慢上三拍,所以對於雲月這番開口裏的諸多重大信息她都沒有回過味兒來,隻是抓住了所謂的重點——遺詔。

    柳絮倔脾氣也上來了:“遺詔,遺詔,遺詔,我一定在三天之內拚死拚活為你找到遺詔,屆時王爺就不用如此冷嘲熱諷柳絮了!”

    雲陽的重點卻是她直接跳過了他話中說的喜歡雲陽這個事兒,不否認也就是默認,心中的鬱結更甚,甩袖哼聲就離開。

    兩廂重逢沒了第一次淺笑低吟,也沒了第二次的同氣連枝,倒是一番怨憤責怪。房梁上兩個人看得也是咋舌,晃蕩著兩腿也權當看好戲了。

    “嗑瓜子兒嗎?”白露的聲音傳進月華腦子,月華正想著懟她,這場好戲都結束了還嗑什麽瓜子兒啊!

    卻見白露那廂伸手過來的掌心中哪是瓜子兒啊,盡是瓜子兒殼了,正打算瞪死白露讓她感受一下羞愧之情,卻瞧見那姑娘眼睛轉都不轉的盯著下麵枯坐的柳絮瞧。他直接一個腦瓜崩兒彈在她額頭,白露立馬“嗷”的捂著額頭,瓜子兒殼落了裙擺一身,她扭頭就是狠狠的瞪月華:“你幹嘛!”

    月華一邊手指瑩瑩光起將她裙擺上的瓜子兒殼給拂走一邊白眼:“你把她盯穿也是不會知道遺詔到底是怎麽回事的,也是不會知道那個男人為何叫她穎師,更不會知道那個國君和她爹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

    白露抹了抹自己的臉又扯了扯自己的臉,非常鄙視的問:“我臉上沒寫著這些問題啊,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最近可沒鬧肚子。”

    “知道你心裏想什麽還用得著蛔蟲這一說?”月華非常不屑的回她。

    白露半月眼的扯著嘴角,沒想到這丫還接上自己的梗了,硬生生的笑嗬嗬又問:“喔,那敢問仙君你又是怎麽看出我的想法啊?”

    月華附身靠過來,白露不為所動的看他要耍什麽猴戲卻見他眉梢一挑眼睛晶晶亮的說:“多簡單,你眼睛都直了。”白露靜默一晌然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直到快把自己眼睛揉紅了隨後才又望著月華道:“現在呢?”

    月華懶得理她,隻是看著柳絮問白露:“你知道遺詔在哪嗎?”

    白露想了想,想起了那晚熱氣撲麵而來的柳絮但又想到之後雲陽的話,她有些拿不準。她搖了搖頭說:“我不太確定啊。”

    月華那種嫌棄的表情又再度上線,白露叉腰:“這,這不能怪我啊!我覺得遺詔這種東西似乎有兩個放置地點。”

    月華瞥她:“怎麽說?”

    白露捏著下巴將那晚的事告訴了月華,月華聽完隻是笑了笑:“那我們就去韶華殿看戲吧。”

    柳絮之前就有發現,雲陽一直有個奇怪的癖好,可能在躺下睡覺後不久就會爬起來去“秉燭夜遊”。這次她讓月季在長情殿為自己打掩護,她穿著一身黑潛入韶華殿,一來是覺得月季這個雲月的眼線礙事二來是覺得月季礙事。

    雖然她不會什麽武功,但其實誰沒個童年偷偷摸摸的曆史,她兒時在娘親眼皮子底下算是培養出了又快又靜的身法,不能打人但還是能幹點偷偷摸摸的事兒的。

    她從花園跨過去,爭取從後窗進去,這也是她觀察來的。雲陽很多地方的窗都是關的嚴嚴實實,可以說從來不打開,就他練字書桌前的窗永遠的打開,就算是關著的時候,也是一推就能打開的。

    沿著小荷塘,拐過紫荊花林,踏過狹窄的草地,窗前居然還有一棵特別矮小的紫荊花樹,又小又脆弱,而且葉子泛黃,要死不死的模樣對比前邊那片紫荊花林簡直是慘不忍睹。她小心翼翼繞過那棵小小的花樹,輕輕推窗連吱呀聲都沒有。她進入韶華殿踮起腳尖輕輕的放下,步伐卻還是輕快的,她瞧了瞧沒人在放下了心。

    但看這偌大的韶華殿,想找一樣東西也是十分耗神的。

    她的頭頂上依舊是不變的房梁不變的角色,月華和白露並肩坐在一起,這回白露沒嗑瓜子兒了坐在房梁上靜默的看著柳絮翻東翻西,月華抱胸依舊是仙君的高高在上。

    柳絮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心中也越來越急,雲陽可能就要回來可是她還沒找到遺詔所在。銀白的月色斜過窗欞落在她麵前那堵牆的地磚上,柳絮順著月光抬頭看過去牆上是一幅畫,是曲徑幽深,禪房花木的畫,也並不是名家隻是上麵寫有一偈,行書之人隨性瀟灑,柳絮完全認不出那寫的什麽,但是卻看得見落款,落款卻是清晰自如的蕭行止三個字。

    她看得入神隨後竟然鬼使神差的向那幅畫走過去,想起藏書閣的暗格,她也是直接效仿藏書閣那邊的暗格,掀開這幅畫,畫後的牆壁光滑完整看不出哪裏才是機關,她伸手在牆壁上隨便的摸索也摸不到機關所在,她皺眉思量有些摸不準這裏的機關。直覺說這牆壁後就有她想找的,但是就是找不到機關所在,這就無法打開了。

    她看著這幅畫,心裏一動將一旁的椅子搬過來,將那幅畫取了下來打算放在桌麵上時卻見牆上早已沒了所謂的光滑完整,隻剩下了一個漆黑的小洞,柳絮走過去看見小洞裏有很多很多東西什麽小石頭啊,彈弓啊,還有一個幹枯的花環。

    但最主要的是裏麵有著自己要的黃色布帛,那就是遺詔了吧,但居然罕見的有兩份?!

    柳絮的心,撲通撲通的,將兩份都拿了出來,展開了其中一份,是中規中矩的遺詔沒什麽奇怪的,當然裏麵的皇位繼承者還是寫的雲陽。柳絮先是鬆了一口氣後又提起了一口氣,因為這裏還有一份。

    她展開另外一份,隻看了一行字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看夠了嗎?”她當時愣在原地,僵硬的轉頭過去看見是夜露披身的雲陽,他還帶著點微喘,眼神冰冷。

    她呆滯在那裏,拿著那份黃色布帛不知道如何放置手腳。她看著眼前那個人不知道現在心裏湧現的情緒該被稱為害怕還是難受或者是窒息。她顫顫巍巍的將眼睛繼續放在布帛上,想繼續讀下去,看下麵寫了什麽之時,雲陽又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他的聲音不慌不忙,隻是也沒有任何感情和白天那個小心翼翼喝山楂粳米粥笑的明朗的人完全不一樣,渾身披蓋著夜色的渾濁和露氣,眼裏的光幽寂而直白。

    柳絮想張開嘴說些什麽但她不知道說什麽,是啊,誰來告訴她她那麽長的時間和雲月到底在做什麽?

    雲陽不急不緩的向她走過來,卷好桌子上的那份詔書,又拿下她手中的那份詔書卷好,將桌子上的那幅畫又重新掛上去,但是十分稀罕的是,牆壁變不回去之前的模樣了。

    “我以為你還要去藏書閣,所以我坐在那裏等你。結果你不來,倒是來了韶華殿。更沒想你倒是把最不該掀開的東西掀開了。”雲陽坐在之前那個椅子上沒有動怒也沒有絕望,隻是波濤平息的說道。

    柳絮也沒有了那麽多的遮遮掩掩就那麽看著他,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外麵風乍起,屋內房梁上月華看著手還未伸回來的白露說道:“沒有反噬,說明這幅畫的落款者也是修道之人。”

    白露訥訥:“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月華瞥她,見她臉色蒼白以為自己的判斷錯誤正要詢問,卻聽白露略帶哭音:“月華,我好像真的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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