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唯不爭，唯問道。是歸一觀一直以來所追崇的理念，因為這個核心，歸一觀明明立足江湖已有千年的曆史卻從不隸屬這個武林，乃至名門正統四大門派裏都無留有他們的身影，但他們卻是唯一一個被飛雲國國君曾大力宣揚扶持的門派，差一點成為國派乃至國教。”隔壁桌的青衣男子卻是開口說了一大段，他皺著眉頭並不是不滿而是疑惑，話至最後他的聲音也有些難以揣測，想來他也應該不懂為何這個歸一觀會在臨門一腳處停了下來。

    客棧小二激動的走到那桌點頭如搗蒜，差點把腦袋點掉：“沒錯，是這樣的！”

    白露捏著下巴想了想，是了，一個道觀能綿延千年已是難得，還能被人界的統治者承認更是上佳。

    “歸一觀倒的確是給九重天貢獻了不少耄耋問道之人，偶爾還有根子不錯的仙者。”月華泯著茶水有意無意的微聲說道。

    白露握著筷子懵逼：“欸！”

    重冉卻是抬了眼：“千年做到這般，這個道觀確是不簡單。”

    聽他倆這麽一提起，倒是讓白露想起了在她飛升之後的一千多年裏她也是見識了那些個挨玄雷灰頭土臉鮮血淋漓趴在祥雲上曆劫成仙的各類來者，有妖也有人。妖還好，因為每到一定的節點它們就會接受天雷的洗禮，突破到下一個境界，所以在飛升成仙這塊他們也就早有了心理準備，被天雷劈的也有了些許抗擊打能力。成仙這塊的玄雷比天雷厲害，如千鈞重負又如萬刀剮心，怎麽死怎麽來。曆來有多少修道者沒輸在七情六欲卻死在了玄雷挨身上，光白露來九重天那近兩千多年裏，被玄雷劈的魂飛魄散的人和妖數都數不過來。

    因為白露是青天白日悄咪咪暗搓搓啥也沒發生就飛升的，所以白露一直不懂挨玄雷的意義在哪，小寶卻是給了她一個白眼：“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與天地同修，玄雷的意義就是這樣的，這是天地之法。”

    白露：“可是我就沒有挨玄雷。”

    小寶當時罕見的被白露噎了噎，喉嚨像是堵著了什麽似得艱難的開口鄙視她：“。可能你踩到了哮天犬遺落在凡界的屎吧。”

    這麽一回想來，歸一觀的確不簡單，白露應和著重冉的話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深以為意！

    “但這與至寶無關吧。”白露突然反應過來，撇著嘴角咕噥道。

    月華卻是提唇：“要看這是什麽至寶了吧。”

    客棧小二仿佛被打開了某處暗秘的開關，眼睛亮晶晶的，唾沫星子四濺：“說到這至寶，那可是稀罕的很啊。三年前若水山天降金光，而金光落在了歸一觀，歸一觀的玄冥珠突放異彩，置於手間竟有溫熱感。而人間恰好也有一傳說，在很久以前，若水山不過一座無名青山，一日有一遊者翻山去往南邊的萬裏平原之時，突見晴空藍兮翻轉，祥雲盡散，瀉了千丈水簾恰好落在這若水山的山頂。山頂也立時生長了不少奇珍異寶，此後虹緞在若水山上掛了整整三天才褪去，那三年那地方風調雨順，五穀豐收，而遊者在山頂采的各類珍稀草藥治愈了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甚者活了死人！而因為那千裏瀉落的水簾若水山便取名若水。人們都說那翻騰的水簾是天界的神水，給予人界福澤，帶來希望。時隔多年若水山再降金光必然是福澤的再臨，異寶的現世啊！”

    許是旁人見他說的十分賣力，端了一碗茶水給他，他咕咚入肚後，放下茶碗：“如此生死人肉白骨的異寶，對歸一觀的修道之人來講仿佛是……嘿嘿，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得道者，與江湖無焉。

    重冉抬了眼，眸中閃爍著光，月華看著茶碗裏倒立的茶梗彎了嘴角，而白露望著唾沫橫飛的客棧小二淺笑低吟。

    她就知道，上蒼還是疼她的。

    俗話說，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扳指算算，她白露和月華來人界已有三日，想來是人界的三年無誤。而“至寶”的出現恰好是琉璃珠散落的時候……嗬，難不成是琉璃珠？

    白露把目光放回桌上另外兩人身上，誰知這兩人都好整以暇看著她，麵上藏著淺淺的笑意，看得白露背上頓起冷汗……

    她舔了舔唇伏低身子，趴在桌子上壓低聲音：“你們這什麽表情？”

    大概她的表情有些別扭，月華也有樣學樣的趴在了桌子上輕笑：“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賣了的，更何況賣你我們也不會讓你點銀的，所以把你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收起來吧。”

    白露瞪大了眼睛，你月華能不能把損她的心思收起來！

    重冉穩了神傳音頗為正經道：“這至寶的出現與你二人散落琉璃珠的時段有些接近，恐怕和琉璃珠有些關係，你二人怎麽看？”

    月華挺直了腰板，眼神清冽如新開封的烈酒，聲音入腦卻是冷澈澈的：“自然是要去看看確定一番的！”

    重冉低了神色，做了一番思量後便撇頭直直的看著白露，月華點著筷子似乎也在等她開口。

    “啪。”她丟掉手中的筷子，雙手立在胸前，傳音說：“附議！”

    重冉的眉尖微微向上，她抽了抽嘴角……

    他，該不會以為她是一個白癡……吧？

    月華在一旁憋笑憋的難受，白露看著他忍笑冰冷表情扯著嘴角吐出“嗬嗬”兩字。

    白露握拳在一旁臉色陰沉，轉頭卻是看見客棧小二半蹲著身子近有一探究竟的表情，瞅見她難看的臉色又解讀了另外的一層含義，以為白露當他在胡扯立馬又是深了神色：“客官可不要不信，這若水山山巔至今都有一湖泊，有能耐的人都能在那裏得到一些自己想知道的。現在的乾元派掌門可就是登頂之人之一，而好巧不巧他座下的大弟子楚返景便是五年前的天下第一！”

    本無意聽他口若懸河的四扯，但是他最後一句話一出整個客棧連觥籌交錯的聲音都沒了，噠噠劃著算盤的掌櫃也頓了下來斜睨著眼瞅著這邊。氣氛再一次的微妙下來，那小二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了一個十分不得了的話清了清嗓子：“哈哈，看三位的行裝打扮也不會去那些個地方湊熱鬧，就當聽小的閑扯一番吧。”

    白露睨了周遭一圈，才發現之前一直瞅著月華重冉不挪眼的黃衫女子現在顰眉盯著那青衣男子，白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男子垂著頭握拳竟是骨節青紫。這楚返景莫不是禁詞？

    正當白露要疑惑開口之時，重冉放下了茶碗，裏麵留有鋪碗底的一點茶水，依舊是綠水靜澈的眼底，聲線穩當：“可知這若水山歸一觀在何處？”

    白露被他的聲音唬了一跳，但顯然不隻是她自己還有被問話的小二也是愣了一瞬：“喔，出了我們這風月鎮往南走，下一個鎮子就是驚鴻鎮了，驚鴻鎮便在若水山的腳下。歸一觀就在若水山之上。”

    “多謝。”

    重冉和月華跟說好了似的立時站了起來，跟說好了似的還有隔壁桌，青衣男子臉色頗為難看黃衫女子小臉慘白慘白的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瞥了瞥白露三人，結賬走人，白露震驚凡人情緒的瞬息萬變，比這人界的天氣還難以揣度。

    “這麽激動還行走江湖？”白露看著大步流星離開的那夥人訥訥道。

    “許是不想再被餓死鬼投胎撞了吧。”月華輕飄飄的聲音傳來，白露給他一記惡毒的眼神，他卻是嚴肅了神情：“你以為我在跟你說笑？”他還眯了眯眼還真是認真了神情。

    “但你看之前不在你身上盯個洞出來誓不罷休的姑娘，剛才都是慘白了神色出去完全沒了看美色的心情。應該是之前哪句話戳中他們不得了的地方吧？”白露也正了神色望著月華解說道。

    “啊，應該是我這嘴提到了乾元派和楚返景的原因吧。”那客棧小二還頗為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嘴，白露瞅著他詢問：“嗯？”

    “看他那佩劍上的浮雕便可知那是曾出自燭幽山莊的淩雲劍啊，想來他就是霄華派掌門的親傳弟子——蕭斐啊。”小二聲音裏微帶咋舌，白露竟不知從何哪來的許多疑問又是一問：“哪又如何？”

    月華和重冉卻是古怪了神色把白露望著，她現在沒了心思應付，隻聽著那小二繼續：“唉，那蕭斐不僅是霄華派掌門的親傳弟子還是當今飛雲國蕭王唯一的兒子啊。早在六年前他曾與乾元派一女弟子陸凜定下了婚約，可後來不知發生了何事，這陸凜和楚返景都消失在了江湖中……”他頓了許久壓低了聲音湊在了我耳邊歎息道：“那些個人都說是楚返景和那個陸凜兩情相悅，楚返景不願心上人下嫁他人便將自家這個小師妹拐跑了，至今都無音訊。姑娘你說這江湖人多嘴雜的，有些話越傳越難聽啊，那蕭斐從小都是高高在上的哪受過這般的對待啊？”白露抿了抿唇，莫名的心裏竟有些同情那蕭斐，曾在九重天看綠衣寫的那些話本，裏麵有不少如此的橋段，更可怕的是有的人還為此內心醜惡起來，成了那話本裏主角的絆腳石沒有個好結果。我一個神仙居然頭一次有了一個為凡人祈禱的想法……

    客棧小二被月華硬生生拽到一旁，對白露冷著聲音：“你好奇完了嗎？”

    這冷了八度的聲音讓白露吞了吞口水，討好的笑笑：“好了，好了。”感謝的多塞給了客棧小二一點碎銀，小二笑的眉眼彎彎又是一提：“三位如果要去歸一觀，可要早點去啊，還要有點耐心啊。”

    雖然白露不明白這提醒的意思是什麽，但是考慮到那兩尊大神氣場冷了不少她還是略過了那些疑問，小跑到那兩大神旁邊生怕自己明明在暮春時節卻要過回凜冬時節。

    就是不知道二位神仙在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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