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淚,相留宿,幾時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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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歡複生後,九州同賀,八方來朝,期間有人打趣似的問起,這奈何城現在有兩個城主,自己不知該如何稱呼。

    這問題雖簡單,可卻著實難道了心兒,她轉頭看向胤歡,想讓他出個主意。

    胤歡翻看著詩經,正閱到《山有扶蘇》一章,“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緩緩言到:“隻叫我一人便好,心兒以後,你們要喚她城主夫人了。”

    他說的輕巧,可卻在人群中驚起了一陣轟動,隻是這段姻緣,無人再去反駁。

    六月初七,這是玄心這三千年來,最為幸福的時日,今日,她坐在彼岸穀自己的閨閣中,嫁衣如火,外祖母替她梳著頭發,一絲一縷,盡在掌心。

    胤歡回來後,她那曾在-一夜間斑白的頭發漸漸恢複如初,三千青絲,盡如當年。

    外祖父也在一旁走來走去,他想來是老頑童的性格,如今自己的寶貝外孫女出嫁,自己卻在一旁幫不上什麽忙,真是抓心撓肝。

    “外公,您要是再這麽晃下去,我怕是還沒上喜轎,就被你給氣死了。”

    “哎哎哎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為了那個慕容胤歡,三千年不回來看我一趟也就算了,現在我在這替你著急,你還埋怨起我了,真是,跟你娘一個德行。”

    “我娘怎麽了?”玄心翻著白眼。

    “怎麽了,你問你祖母,你娘出嫁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麽沒良心。”

    外祖母拿起梳子就給了他一下:“玄九言你給我安靜會兒,我都管不好發髻了!你要是再這兒嘮叨,我就把你攆出去!”

    外祖父好生委屈,捂著頭像小孩子一樣撇著嘴,你就會欺負我,想當年…”

    “哎哎哎哎哎哎,你要再拿你當年為娶外祖母隻身入昆吾山取玄寧弓的事兒顯擺,我也把你趕出去。”她邊說邊探頭,一副挑釁的模樣!

    玄九言氣的胡子都要立起來了,他活了十幾萬年,還頭一回被這祖孫倆一塊兒欺負。

    “出去就出去,正好,我到門外和妙青敖做個伴兒,我看他站在那,挺冷的。”

    玄九言抬腳就要往外走,玄心起身攔他,差點弄翻了脂粉盒子。

    “你剛才說什麽?祖父他在門外?”

    “嗯,他從卯時開始就在門外等著了,就是不敢進來。”

    “他為什麽不敢進來啊?”

    “你祖父他這個人麵子薄,又怕你還在生他的氣,所以不敢進來。”外祖母替她畫著眉,輕聲解釋。

    “祖父什麽時候變得和外公一樣幼稚了。”

    “他不是幼稚,是有些怕你。”

    “他怕我幹嘛,我的氣兒早就消了,再說了就算沒消又能怎樣,我還能拿凝霜劍剁了他不成?”

    “不一定,你以為自己還行以前那樣又乖又可愛呀。”玄九言拿了串葡萄,邊吃邊吐槽。

    “你…”

    外祖母那梳子正過她的腦袋,抱怨她梳頭都不老實:“你都是當過城主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一驚一乍的,你也別和你外公一般見識,他這是怕自己哭出來,故意找話說呢。”

    “傷心,傷什麽心啊?”

    “他想起了當年你娘出嫁的時候。”

    提起了母親,玄心也沉默了許久,外公嫁女不過萬年,就沒了這獨生的女兒,現在外孫女出嫁,他不免會憂思感慨。父親在世時,是祖父最為器重的兒子,早就有立儲之異,隻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父母意外而亡之時,舉城皆哀,時至現在提起,也依舊是彼岸穀的一道傷疤,更是祖父心裏,一道難以抹去的傷痛。

    正巧外祖母也已將發髻梳好,她離開彼岸穀之前,也定是要和祖父告個別的,祖母現在正在病中,想必祖父最近,也是愁苦非常。

    “外公,你陪我去請爺爺進來吧,我想見見他。”

    玄九言欣然應允,扔了手中的葡萄,小心扶起玄心,嫁衣繁瑣,若是沒人扶著,走起路來著實費力的很。

    好不容易出了走出了房門,又是一大級台階等著她,好在妙青敖見她走的費力,主動走上來扶她。

    “爺爺,玄心有些鼻塞。”

    妙青敖膝下又七個兒子,唯一的女兒卻在三歲便早夭,他未經曆過嫁女的苦楚,現在要嫁外孫女了,也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奈何身為一穀之主,縱然傷心,也要忍者眼淚。

    “長大了,嫁人了,好啊。”他撫著心兒的頭,話雖短,卻語重心長。

    “還怨爺爺嗎?”他啞聲詢問。

    “早就不怨了,這三千年來我守著奈何城,算是徹底體會到了做一城之主的心酸,也更能理解您的辛苦,您是彼岸穀穀主,彼岸穀是您的,可您也是彼岸穀的,為了彼岸穀,許多東西都要舍棄,哪怕會有人很您,怨您,您都隻能沉默,這就是身居高位者的苦楚,唯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知其中酸楚。”

    妙青敖還是忍不住流了眼淚,有離別不舍,也有釋然和欣慰。。

    “去看看你祖母吧。”

    玄心點了點頭,與祖父道了聲珍重。

    拜見過祖母後,就已到了吉時,九鸞喜轎已經在外恭候許久,引路的白澤都有些困倦了。

    玄心走出穀外時,看到星零正站在城門外,神情似憂似喜,又沾著一絲悵然。

    “你今日不是上賓嗎,怎麽會在這裏?”

    “新人大婚是要由兄長送至轎前的,你沒有兄長,所以我想已兄長的身份來送你一程。哎,這可是你爺爺親自請我來的,要不然,我早就去奈何城等著喝喜酒了。”他說的淡然,卻帶著一點心虛。

    “你少裝蒜了,爺爺早就安排了六師兄贏我,你這怕是硬搶來的吧。”

    星零見自己被拆穿也不生氣,依舊淺淺的笑著,隻聽見逅竹在一旁氣的直跺腳:“那個位置是我的!”

    “心兒,我既做不了迎你下轎的那個人,就讓我做送你入轎的人吧。”

    喜歡一個人,究竟能喜歡的多卑微,就連星零自己,都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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