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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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多管閑事了。

    鳳宿動了動嘴角,“時候不早,兒臣先退下了,祝母妃身體康健。”

    說罷扭頭就走。

    走到門口,鳳宿頓了頓,沒有回頭,疲憊的閉了閉眼,“惠妃剛顯懷,吃食一眾的送過去,萬一有人暗算,惠妃出了事,這事該算誰頭上......就算......”說著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就算您覺得大家‘都是好人’,非常時期,還是小心行事避嫌的好。”

    湘嬪攏著袖袍,站在殿裏望著他的背影,答道,“知道了。”

    “多謝母妃體諒。”

    鳳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倚翠宮,他從沒有這麽想遠離過這個地方,遠離這個不知世事又愚昧無知的母親。

    倚翠宮雕梁畫棟,裝潢比皇後居所還要氣派,因為湘嬪身子不好,皇帝又讓人在牆壁上塗滿花椒,使之溫暖芳香,這是皇後都沒有的待遇。

    這倚翠宮就像座皇帝精心建造的鳥籠,用至高無上的帝王寵愛,無形的囚禁著他那如金絲雀般的娘。

    將他娘養成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鳳宿走著走著心裏冒出一股酸意,忽然覺得委屈極了。

    湘嬪在做事說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了差錯,她的兒子該怎麽辦?

    連那些才入宮的采女都知道謹言慎行籠絡人心,防備外人,以免日後孤立無援,他那在宮裏待了十幾年的娘怎麽就不懂呢?

    她為什麽就不能為了兒子,學著聰明點,讓她兒子少操點心,多謀劃謀劃退路呢?如果父皇駕崩,他們母子孤立無援又該何去何從?

    我隻是想你少犯些蠢,免得拖累我。鳳宿疲憊又冷漠的想著。

    行至走廊,迎麵走來一名僧人,穿著一身月白袈裟,眉眼如畫,目若朗星。

    僧人雙手合十,朝鳳宿行了一禮。

    “三殿下。”

    鳳宿回了一禮,“釋清大師。”

    半個月前宮中請來護國寺的高僧釋清祈福,觀這名僧人儀態風姿,定是高僧釋清無疑。

    “大師做什麽去?”

    釋清眼中帶笑,不緊不慢道:“宮中宴請,貧僧正是要去前殿參加國宴。”說著,釋清朝鳳宿伸出一手,鳳宿見狀抬起頭,眼中略有疑惑。

    “貧僧觀殿下眉宇間頗有燥意,可是有煩心事?不如貧僧為殿下念一則清心經如何?”

    鳳宿愣了愣,抬起手按著眉心,笑道:“讓大師見笑了,也沒有什麽煩心事......”心中嘀咕這高僧竟然如此——樂於助人?

    釋清依然淡笑著,唇角微微翹起,看見他,好像什麽煩心事都能如春風化雨般消散殆盡。

    釋清從袖中取出一物,攤開在鳳宿眼前,鳳宿定睛一看,是串紫檀佛珠。

    開玩笑,皇子身上怎麽能戴佛珠,鳳宿猶豫著要拒絕,“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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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隻見釋清另一手撚起珠串,指尖微動,從珠串上取下一枚佛珠。

    鳳宿:“......”

    釋清手掌攤開,掌心捧著那枚佛珠,含笑道:“貧僧與小殿下有緣,初次見麵,也無甚禮物,這枚佛珠就贈與殿下當做見麵禮罷。”

    鳳宿確定了,這位釋清大師不僅熱心腸,還摳門。

    “這枚紫檀佛珠是貧僧祈福了七七四十九日,有平心靜氣、驅散邪祟之功效,望殿下常佩戴於身側,莫失莫忘。”

    鳳宿內心將信將疑,從釋清的手中拿了佛珠,笑道:“多謝大師。”

    那佛珠入手,不似平常佛珠一般光滑如玉,反倒處處都是溝壑,鳳宿定睛一看,原來小小一枚佛珠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不認識的梵文。

    鳳宿心中一震,知曉這佛珠並非凡品,連忙收起了輕視之意,也合掌回了一禮,道:“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拜別了鳳宿,直到對方走的遠了,釋清淡淡開口,對著空無一人的四周道:“三殿下鬼氣纏身,是因為你經常在他身側?難道你所說的殺你的人,是三殿下?”

    薛朗不鹹不淡的道:“你這禿驢當得可真熱心,怎不見給其他人也送個見麵禮?”

    釋清撚這那串佛珠,伸到薛朗跟前,含笑道:“那貧僧這一串都贈予施主?”

    薛朗被佛珠上泛著金光的梵文逼得下意識後退幾步,腳步一頓,冷笑道:“快來。”說著作勢要去碰那串佛珠。

    釋清:“......”

    釋清手快如閃電的收回佛珠,他險些忘了,這個鬼最初找他就是來尋死的。釋清自討了個沒趣,於是說道:“施主如果不想另外一隻手也沒有的話,還是離它遠些好。”

    然後釋清就看見薛朗麵無表情的用左手把頭擰下來,在空中隨意拋了兩下,再安回了脖子裏。

    釋清:“......”

    薛朗嘲道:“頭給你當球踢?玩不玩。”

    釋清:“......”

    薛朗皺著眉,眼裏一片陰霾,“禿驢,你成心與我作對?”

    釋清邊走邊道,“看來三殿下確實是殺你之人。”

    薛朗冷哼一聲,“這還用得著問幾遍?你把佛珠給那小子,讓我不得近他的身是幾個意思?”

    釋清依然含著笑,不緊不慢道:“貧僧進宮本就是為天家祈福,三殿下鬼氣纏身,貧僧豈能置之不理?”

    薛朗聽得感動極了,忍不住給他鼓了鼓掌。

    “我觀三殿下周身龍氣,是命定的紫微星,豈能讓鬼魂邪祟近他的身?”釋清目光銳利,眼含警告的看向薛朗。

    鬼魂邪祟。

    薛朗眼中一沉,片刻後忽然笑了,“我還當,護國寺的高僧釋清是個什麽人物,原來也.....不過如此。”

    釋清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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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朗淡淡道:“釋清,你騙了我。”

    釋清指尖微顫。

    “你說我是被困在皇宮裏了,用你的話說,叫地縛靈,我當時腦子一片混亂,後來一細想覺得不對。”薛朗微微揚起下巴,眯起眼,頗有些得意,“我並不是被皇宮束縛,束縛我的人也不是鳳宿,而是我自己。”

    釋清不動聲色的看著薛朗,“是貧僧學藝不精了。”

    “不敢不敢,大師可是精得很。”薛朗冷嘲道:“我左想右想覺得不對,我的執念,為什麽會是我自己呢?沒有這個道理,明明‘殺了鳳宿報仇’這個理由更合理些。”

    “這就得問施主自己了。”釋清含笑道。

    “你著急撇清自己幹嘛。”薛朗一挑眉,淡淡道:“我待了這麽十幾天,終於想明白了,我其實更恨我自己。”

    “我厭惡過去那個無能的自己,所以我沉溺於過去又執著於改變過去,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死後靈魂被過去的自己所束縛,不得掙脫,說起來真是可悲可笑。”

    薛朗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軟弱。

    “釋清大師天生佛骨,可通陰陽,不知見過多少孤魂野鬼,不會連這些都分不清吧。”薛朗眯著眼,斜斜瞅他,目光如刀仿佛能釘到人心裏去。

    釋清唇角的笑淡了下去,回看薛朗,仿佛在說“那又如何”。

    “那日你一問三不知,隨口把我糊弄過去,又騙我說我被皇宮所禁錮,是想讓我安安靜靜的待在這,如你所說慢慢放下執念?”

    “可是你沒必要騙我,那麽是不是還有另外一種方法是我不知道的?比如.....我能複活。”

    釋清驚愕的望著他,眼睫微微一顫。

    薛朗笑了。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內心愉悅到無以複加,他沒有再追問釋清複活的方法,對方肯定不會說,隻要他確認有這麽一種可能就行了,剩下的他可以自己來找。

    “出家人不打誑語,釋清大師你也不過如此。”薛朗嗤笑一聲,“你在擔心些什麽我不知道,不過你這做派麽,實在是擔不起高僧兩個字。”

    “貧僧並非有意欺瞞,施主身上煞氣太重,貧僧唯恐多生事端,隻好暫且瞞下,等機緣到了,自然......”

    “大師再不走,宴會就要遲到了。”薛朗道。

    釋清梗了一瞬,歎了口氣,僧袍拂地,轉過身走了。

    等機緣到了?薛朗一直反複琢磨這句話,該不會又是那禿驢糊弄他的吧。

    不過,他現在也不著急了,當人的時候活得那麽累,當了鬼不能也活得這麽累,等個十年二十年,他薛朗等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  薛朗:“頭給你當球踢?玩不玩。”

    釋清:“好的。”

    然後叫來十個禿驢,參加了世界杯,國足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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