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有名 第十九章 美人鼓 紅衣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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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已經進入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長空之上風聲呼嘯,大地轟鳴而動,飛沙走石,遮天蔽日,這方大地就像人感覺到了害怕,正在瑟瑟顫抖。

    護城河畔,血染長空,連浮在空中的細沙都被染成了血色。

    大地之上,時而豎起一麵白色的劍氣壁堡,時而凝聚成一股藍色劍氣龍卷,時而那沙海浪潮被拳頭洞穿,撲在最前麵的紅色怪物被絞殺的支離破碎。

    然而,風沙之中紅色怪物似乎無窮的多,像千軍萬馬一般將這片天地封鎖,根本無法抹殺幹淨,所以,簫劍生的那句話就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正如他猜測的那般,這些怪獸並非朝他們而來,遠處那座城池才是進攻的目標。

    直到此時,簫劍生才真正看清了這些紅色怪物的麵目,像一隻隻扒了皮的巨大野獸,獸目血紅,紅麵獠牙,目露殘忍之色,身上的濃黑色符籙如墨筆勾畫上去一般,閃著黑色閃亮的光芒,無數道黑色符籙連成一片,似乎才是真正的可怕,修行者無法禦空,一身實力被禁錮的隻剩七八分,無法施展身法,如入泥潭一般。

    然而,麵對這種危險境地,簫劍生雖然心裏也沒底,但他臉上依然輕鬆寫意。

    來時,他借南國大海領悟自己的劍意。

    此刻,他借沙海浪潮繼續領悟劍意。

    他的虯龍鈍劍在戰鬥中頻頻出奇招,劍氣一層層遞進,劍意越來越磅礴,寫意,並非簫劍生願意在人前顯擺,實則他現在正處於某種亢奮之中。

    那種令他興奮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簫劍生好像看到了大海的彼岸,聽到了來自大海之中萌發的潮聲。

    其他的十幾名修行者不知不覺的的融入到了簫劍生和魚萱的步調之中,他們看似吃力揮動手中的利器,其實隻是為給自己營造出一片可以暢快呼吸的空間,將那些齜牙咧嘴,渾身散發著一股凶悍的龐大怪物阻擋在十幾丈之外。

    而且,猛一看去,修行者的隊伍似一字型,像一條插入沙海浪潮中的巨大長槍,槍尖的位置是簫劍生,接著是陸易山,再接著是魚萱,其他人依次跟在身後。

    所以,戰鬥進行的有條不紊,陣型保持的相當完美,除了槍尖處的簫劍生吃力一些,其他都僅僅是流了點汗而已,根本談不上流血,遠不像第一次遭遇時被衝擊的措手不及。

    這時,不少人一邊揮動手裏的長劍長刀,一般還有心情觀摩最前的那黑袍少年一招一式,最初,他們隻覺得這少年有股子蠻力,後來慢慢的,他們在黑袍少年如行雲流水的揮劍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仿佛似潮起潮落,又似巨浪拍岸……

    而,陸易山感受到的卻又是另一種味道。

    隨處而發,隨心而欲,這是劍宮記載修劍的高層境界,他無法做到,但已經在那黑袍少年身上隱隱感覺到了,貌似黑袍少年即將觸碰到那處薄壁了。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劍意,他應該和咱們差不多年齡,不可能觸碰到劍意的壁薄。”

    “這是滄海的意誌……還是滄桑的意思,如泣如訴。”

    “難怪他出劍如此的輕鬆寫意,而那些怪物似乎也很忌憚他的那柄怪劍。”

    ……

    像這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很多人開始猜測簫劍生的真實身份,像他這種人不可能是無名無姓之輩,他們看著鬥笠下那張青澀中又寫滿滄桑的臉,最終與腦海中那些天才少年對不上號。

    這邊修行者在努力的保命,導致絕大多數的紅色怪物躍入護城河,然後攀著護城河的整齊石壁越過護城河向黑色的城池而去。

    遠遠看去就像一堆堆跳躍的火焰一般,湧向城頭。

    城頭之上,寧姓指揮官揮著碗大的拳頭大罵一聲,隨即便有火矢破開重重沙塵而去,和那些企圖憑借迅捷身法和利爪攀上高聳城牆的血吾撞擊在一處,頃刻間,衝鋒最前的血吾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按照寧姓指揮官對血吾的了解,這些家夥最是忌憚火攻,平時來犯隻需一輪火矢下去便會乖乖而返,然而這次……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寧姓指揮官撫摸著腰刀,朝著不遠處的叫芙瑤看了一眼,拉了聲鼻音,疑惑道:“芙瑤,這是什麽情況?”

    芙瑤扶牆而立,挺拔的妖嬈的身子探出城外,細細瞅了瞅看了看,聲音平靜道:“回寧將軍,芙瑤聽說天火城那邊最近加緊了血玉的開采,好幾條血玉礦脈已經被挖掘幹淨,或許是這些血吾再無法覓食,才導致他們這般視死如歸。”

    寧姓將軍高聲罵了聲混球,也不知道是在罵天火城的那些守城,還是罵城下的那些血吾,總之,他歎息了一聲,臉色決然的向芙瑤擺了擺手道:“辛苦你了。”

    數息之後,緊閉的城門忽然傳開了異動,一身火紅身段的芙瑤坐下一匹黑色披甲戰馬衝出城門,芙瑤並未攜帶任何武器,隻是隨身帶了一麵雪白色的八麵鼓,兩側鼓麵竟是潔白細膩,如那女子的肌膚一樣。

    那是一麵美人鼓。

    芙瑤身後一千勁裝士兵手持丈許長槍緊隨其後,整隊人馬呈現錐形筆直向前,向血吾衝殺而去。

    護城河處與血吾激戰的二十名修行者,本來全身心都在前方的紅色怪物之上,隨著城門的開啟,一行人齊齊回頭,眼中滿是那抹紅色的身影。

    簫劍生亦是進入神塚後第一次見識到了裏麵的人,不免多看了幾眼,他從芙瑤的飛舞的長發看起,一直到那身火紅披風覆蓋之下,到芙瑤的腳端而止。

    太亮眼了,這恐怕是此時所有人的真實想法。

    但芙瑤壓根就沒有瞅向那些修行者,哪怕最冷冷的一眼都沒有,或許是不屑於瞅,或許懶得去看那些廢物,總之她拍馬向前,與血吾的距離越來越近。

    隨著芙瑤的出現,不知是她那身裝扮太過顯眼,還是她手中的八角鼓發出的嗡嗡聲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就連血吾的看不下去了,簫劍生他們那邊的壓力銳減,那些本該衝向他們的血吾馬上改變了路線,直射那抹紅色身影而去。

    隨著芙瑤與血吾的距離越來越近,忽然有人說道:“竟然不是修行者,簡直就是找死。”

    不少人似乎都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們並不認為一個柔弱的女子忽然吸引了那麽多的紅色怪物,還能全身而退。

    可能是女子相惜的緣故,魚萱緊緊了攥了一下粉拳,下意識的看了簫劍生一眼,說道:“一定是那女子身上那麵八角鼓有問題。”

    簫劍生抹了一把汗,幹脆拄劍而立,享受著暫時的安寧,聽聞魚萱如此評論,他輕輕的點了下頭。

    隨著芙瑤離血吾的距離越近,八鼓傳出的嗡嗡聲越顯,那鼓聲中似帶著冥冥中的魔音,吸引著成千上萬的血吾奔她而去,最終離她十幾丈之外猛然頓住,任憑後麵的血吾如何相撞,哪怕撞的支離破碎,血水橫流,但那頓住的怪物一步都不曾挪動。

    不知過了多久,死在美人鼓魔音中的血吾已經堆積成山,護城河早已填平。

    芙瑤端坐馬背不動如山,冷眼望著血吾屍體堆積起來的屍山,悠悠的抬頭,那些有些猶豫的眸子穿透了重重沙塵望向遠方,似乎正在與遠方一雙眼睛對視。

    又不知過了多久,血吾赴死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很快便都匍匐在地,將頭顱埋如沙塵之中,乖巧的像一隻隻家寵。

    漫天席卷的風沙停了,嗖嗖落向地麵。

    安靜,絕對的安靜。

    安靜的讓人頭皮發麻,魚萱猛然意識到了什麽,快速的清點了一下人數,示意大家往後撤離。

    就在這時,芙瑤的身影猛然顫了一下,本來輕拍美人鼓的修長手指忽然出現了一絲雜音,隨之,那隻芊手加重了擊鼓的力度,她身下的坐騎緩緩而動,翻上血吾的屍山,向遠處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