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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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五娶媳婦兒這天一早兒,趙春芳就收拾收拾起來了,喂好了阿寶,她又慢悠悠在房間裏轉悠又把阿寶哄睡著。

    她轉過頭,她叮囑還在半夢半醒的鐵蛋,顧著點兒妹妹,別讓她摔了,要是哭了就哄一哄,實在沒轍再叫媽。

    鐵蛋是老燕家孫子輩兒裏最年長的一個,也是目前為止最懂事兒的。

    趙春芳醒得早,其他人還在睡著,天還沒亮透。

    她好久沒出來幹活兒了。自打生了阿寶,老燕頭兒兩口子就不讓她出來幫著張羅,隻讓她在屋裏頭顧著阿寶,吃的上頭更是一天一個雞蛋喂著。

    算起日子來,阿寶出生的時候算是早產,個頭兒小,讓人瞧著也格外心疼。

    可趙春芳之前生倆臭小子都沒這待遇,雖說也是給好吃的喂著,但是還沒到連著在房裏躺上十幾二十天啥活兒都不幹的時候。

    公婆再客氣,自己也不能拿這當理所當然,趙春芳一直記得這個道理,索性就趕在老五結婚這天,早點兒折騰起來幹活兒。

    老燕家一貫辦席的菜都是趙春芳掌勺。倒不是她做飯有多香,做大鍋飯菜講究的是胳膊上頭有勁道,炒菜不用鍋鏟,直接上鐵鍬,這樣翻炒起來才帶勁兒。

    王淑芬胳膊沒勁兒,也沒做過大鍋菜,燕建國幾個男的有勁兒卻又掌握不好放鹽的力道。

    原本田秀平是準備自己重新出山做席麵兒菜,可等她起身卻發現,老大家的已經拿著小板凳兒在廚房裏用大盆洗土豆蘿卜了。

    鍋裏已經用兩條大河魚,熬了一鍋白湯,聞起來就已經把人的饞蟲勾出來。

    早飯也做好放在另一個灶上的鍋裏頭用熱水溫著。

    這老大家的真是靠譜!

    田秀平今兒一看這景象,沒由來的喜歡大兒媳婦兒,勤快不說,腦子還夠用的。

    “老大家的,媽來給你幫忙吧,你趕緊回去顧著阿寶,要不你爸又不樂意了。”

    趙春芳看田秀平抿嘴偷著樂的模樣兒,就知道自己把婆婆哄得高興了,自己個兒心裏頭也是開心得很。

    “媽,我醒的時候喂過阿寶了,完事兒她又睡過去了,鐵蛋幫我看著呢,有事兒他就來叫我了,您快吃飯去吧。”

    田秀平看大兒媳婦兒忙活一早上還沒自己墊口吃的就給自己的小孫兒喂得飽飽的,越看趙春芳越覺得乖巧順眼,也沒出去叫老燕頭和兒子們吃早飯,而是親自,給趙春芳衝了一碗糖水雞蛋。

    趙春芳洗了一大盆的土豆和蘿卜,才擦擦手,又攪合攪合魚湯,出門兒跟一家子吃早飯去了。

    席麵兒需要的桌椅昨兒已經跟鄰裏鄉親接好了,吃完了早飯,燕建國、燕建業還有燕建文就上鄰居家陸續搬桌椅回來。

    請的人也無非就是隔壁老王家一家子,再加上第一生產隊上的一些沾親帶故的人家,還有老沈家。

    老燕家的院子裏擠一擠也將就擠下了那麽些桌子。

    都張羅好了,燕建文就在自己倆哥哥的幫助下,推著板車兒去老沈家接沈翠蘭去了。

    趙春芳拿魚湯燉了一大鍋的白蘿卜,還灑了不少香油和蔥花兒,也是今兒娶媳婦兒家裏高興,不然那麽多香油,田秀平該抻著脖子罵人了。

    之前買的豬骨棒也是熬了一上午濃湯,又加了好些糖、醬油和土豆,做了一大鍋骨湯紅燒土豆。

    之前拿了兩條魚燉湯,現下剩下了幾條大魚,直接剁開放在紅燒土豆裏頭去,香噴噴的一大鍋。

    六張大桌子擺在院子當中,菜全都用盆裝好,再額外用一個盆裝了地瓜玉米,廚房鍋裏熬著小米稀飯,稀溜溜的熱粥。

    別說剛進門兒的客人們,就是順子柱子也早就站在自己房子前,看著一桌一桌的好菜,嘴裏流著哈喇子。

    平日裏哪有這麽些好吃的啊。

    沈翠蘭穿著紅衣裳,用紅繩兒紮著頭發在腦後綁個辮子,被燕建文用平板車推進老燕家,車上頭是她娘家老沈家給預備的紅色罩子的大棉被,還有她媽胡春花下狠心給置辦的一身花衣裳。剩下的就是給置辦的日常生活用品。

    沈翠蘭這樣嫁進來,也算是風風光光的了。

    平日裏嫁姑娘,很少有家裏舍得給置辦這麽多東西的,通常就是扯一身半新不舊的紅衣裳,最多帶著一套棉被。

    沈翠蘭的新衣裳新棉被都是胡春花這些年一點一點給她湊齊的,原本就是打著讓她嫁個好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家的主意,在這些東西上可一點兒也不能忽視,讓婆家看清了沈翠蘭。

    來吃席的鄉親們也都跟著起哄,誇新娘子如何如何漂亮,燕建文如何如何有福氣之類的話。

    胡春花麵子上倒是得意,田秀平可不樂意了。

    啥意思?老五配不上老沈家的姑娘?

    在田秀平那兒,長得好看隻能給人加分兒,關鍵看得不得她喜歡的還要看腦袋瓜子聰明不聰明,心思眼兒有沒有用到正地方上。

    單論長相,老五長得一點兒不輸給老三,倆人都隨了田秀平,模樣兒標致,可是為啥田秀平打小兒就喜歡燕建學?

    還不是因為老三的聰明勁兒也隨了她,老五就隻會像他爸燕大力一樣傻樂。

    沈翠蘭倒是不像一般新娘子一樣靦腆,到了以後,該和大家說客氣話就大大方方地說,比老五燕建文說起客套話來還要溜。

    大家等新娘子進了門兒,客套幾句就甩開膀子吃飯了,吃過老燕家席的都知道,他們家做菜那真是一流中的一流。

    別說菜裏頭隻有見得著麵兒的魚肉這點兒葷腥,但這菜的味道聞起來就讓人聞之忘俗啊。

    看不見肉可是這濃鬱的肉湯味兒,香醇的魚湯裏的大蘿卜都沾染上了魚湯的鮮味兒,簡直是吃個蘿卜塊兒都要把舌頭咬下來了啊。

    “燕家老嫂子,你這蘿卜咋做的這麽好吃,竟然有一股子鮮魚湯的味來啊!”

    “你們家這個土豆也是好吃啊,咋能弄出黑乎乎的樣子來,我一進門兒還以為是糊了的,沒想到甜甜的還有點兒鮮味兒,咋也有一股子肉味兒呢。”

    田秀平站在主桌邊上,笑眯眯地回應著大家的稱讚,真正的幕後功臣趙春芳坐在一邊兒看著婆婆一臉驕傲的神情,自己心裏也舒坦不少。

    自己婆婆舒服,自己的日子就越來越舒服不是嘛?

    沈翠蘭穿著大紅衣裳,站在當中賠笑,心裏頭可沒有田秀平那麽美,也沒有趙春芳那樣豁達。

    反正她是在席麵兒上沒看見一丁點兒肉,這是啥意思?

    誰家擺席不得有葷腥?葷腥越多排場越大,新人才越有麵子。

    現在這情況,明擺著沒給沈翠蘭和燕建文的臉啊。

    沈翠蘭直給她媽使眼色,然而胡春花已經淪陷在那一盆魚湯蘿卜裏頭去了。

    等到大家都差不多吃飽喝足了,才又抬起頭,恭賀新人結婚大吉,挨家挨戶說了一堆客氣話,就陸陸續續散了。

    吃席的時候,自家親戚一般都是招呼別人為先,自己家人都吃得少些。等人慢慢散了,才從廚房把提前預留的吃食拿出來,老燕家一家子人好好兒坐在一起吃點兒敘敘話。

    趙春芳和王淑芬從廚房端出來兩碗燒土豆和魚湯蘿卜,蘿卜倒是少了,有好些魚肉在裏頭,額外還拿了一盆大骨頭棒子出來。

    看見那一堆骨頭棒子,沈翠蘭更不樂意了,合著給客人吃土豆,自己家人都留著吃肉骨頭。

    其實趙春芳是冤枉了,骨頭棒子上頭幾乎沒啥肉,有的也都被剔下來放在燒土豆裏了。

    唯一的那點子肉味,給熬了那麽久的濃湯底,骨頭上也都是索然無味了。

    很顯然,老燕家不是第一回吃骨頭棒子的。上頭沒啥肉,有東西又難啃下來,家裏大人也都不愛吃,都是順手給家裏頭的小孩子,們啃著玩。

    大家一般都是搶著吃些魚湯蘿卜,燒土豆,再就是喝兩口魚湯。

    在沈翠蘭眼裏,那肉可是好東西啊,別管多了少了的,都是難得一吃的。老燕家擺席的時候偷偷藏起來,自己吃的時候又把好吃的肉骨頭棒子留給家裏的幾個男娃子,大人都舍不得吃,肯定是好東西啊。

    她自己是老燕家新媳婦兒,燕建文都沒把這好東西分給自己一個,心裏是老大不願意,可麵子上又不能太過,隻能憋著自己生悶氣。

    飯桌上,田秀平把趙春芳裏裏外外誇了一遍,還專門親自給她舀了一碗魚湯,讓她吃飯趕緊回屋歇著,這碗就不用她收拾了。

    “老五家的,你大嫂忙活一早上,又剛生完阿寶,待會兒你就幫著你二嫂把這些碗鍋的刷一刷,收拾好了我好讓老大老二老五給送回去還給鄰居。”

    沈翠蘭嘴上應了好,心裏又開始納悶兒,怎麽新媳婦兒還要給收拾家務?今兒不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嗎?

    王淑芬嫁進來這麽多年了,就算是自己個兒懷著孩子不大方便也沒說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陳英更是很自覺地幫著搭把手。

    陳英今天的全部心思都不在席麵兒上,也不在婚禮氣派排場上。

    在城裏跟她爸媽參加的婚禮哪個排場不比這個大?

    她心心念念的朱經緯,今兒居然沒有跟老沈家來吃席。

    老沈家別說老沈太太老沈頭兒了,就說生產隊隊長沈鐵民那個懷裏抱著的小兒子都給抱來了,大人吃完,還坐在那兒喂他喝了好些魚湯。

    可朱經緯為啥沒來呢?

    陳英自己思索半天得出的結論就是,可能是他對席麵不感興趣。

    畢竟朱經緯有個在北京當官兒的舅舅,爸媽也是在國營單位上班兒的,家裏頭也體麵,沒啥大排場沒見過的。

    陳英本來懷著孩子,胃口就不好,容易惡心想吐,肉食一點兒也碰不得,幹脆就隻吃了幾口粥水。

    她琢磨著,老沈家的事兒結束了,跟朱經緯總歸也該把事兒合計合計辦一辦了。

    比如說倆人先結婚,然後分下來倆回城名額,順理成章倆人就走了,再不濟就是一前一後拿著名額回去,前後總歸不會超過一個月。

    陳英的本家和朱經緯家剛好就是臨市,就算是回城再結婚,事兒辦起來也方便。別的不用說,生完孩子找工作陳英有個有能耐的婆家,也用不著多費心。

    想著馬上就要離開農村這個鬧心的地方,陳英心裏還是很歡喜的。

    同樣在收拾碗筷的沈翠蘭就不爽快了。

    在她眼裏,大嫂待遇好,完全是因為生得多,一口氣生了仨,頭倆還是小子,自然是得公婆待見。

    她也想舒舒坦坦在屋裏頭,像個地主婆一樣,好好兒享受,可不願洗收拾殘羹剩飯。

    她娘家媽胡春花,教了她怎麽討好丈夫婆婆,可沒教給她咋幹活兒。

    好幾桌子盆碗收拾完了,還要統一拿到河邊兒去洗,王淑芬留下刷鍋收拾灶台,這活兒就落在了陳英和沈翠蘭的肩上。

    扛著一大盆的碗盆,從老燕家到河邊兒走上一兩個來回,這也要不小的力氣了。

    陳英平日裏會幫著大嫂二嫂幹活兒,多少也扛過不少次,沈翠蘭可是一次都沒幹過這麽辛苦的活兒,她那雙手,最多就是下地幫著家裏頭翻翻地、除除草,直接上手的活兒胡春花舍不得她這個搖錢樹去幹。

    等到了河邊兒,就著喝水洗碗的時候,沈翠蘭也少不得抱怨。

    “英子,你們老燕家都這麽幹活兒?這麽沉的家夥,幹啥不叫男人來扛?平白累死我了。我手腕子都疼得慌。”

    陳英之前聽朱經緯說過老沈家的事兒,知道這個沈翠蘭就因為長得好看,被老沈家好吃好喝地供養著,指望著嫁個好人家幫著老沈家平步青雲的。沒想到出了意外,為了活命糧食,隻能嫁到老燕家來。

    陳英自然是心裏頭不太待見沈翠蘭的,聽她的話,也就更加有些不舒坦。

    “啥叫你們老燕家?你沒嫁給建文哥啊,說的就好像你不是老燕家人一樣,你已經結婚了,不是老沈家人了。”

    陳英板著臉,說道這些,隻是讓沈翠蘭更加不痛快,一個寄住在老燕家不咋幹活兒的臭丫頭,也敢跟自己這麽說話了。

    “喲,我倒忘了你不是老燕家人。”

    “我在這兒住了統共也有三四年,咋就不是了,我一樣跟著叫田媽,叫大哥二哥,叫大嫂二嫂。”

    沈翠蘭噗嗤一聲笑了,在老沈家,凡是說嘴皮子,除了她娘,就沒人能贏過她。

    “曉得了,是你媽,也是你哥哥嫂子,那你是不是老三的媳婦兒,我也叫你一句嫂子啊?我說咋當初我媽給我說親給老三沒說成呢,你說是不?”

    她自問,自己沒跟燕建學好,但是在態度上依舊是很明確的拒絕了燕建學,沒說這邊兒跟朱經緯好著,另一邊兒又跟三哥扯不清楚。她懷了朱經緯的孩子,也就是朱家的人,現在沈翠蘭調侃她和燕建學,明擺著說她又跟老三好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徑直摔了手裏的擦碗布,狠狠地摔在盆裏,濺起了一大溜水花,還沾著些菜湯,全都飛濺到沈翠蘭的臉上、衣服上。

    沈翠蘭穿的可是她媽給她做的新衣裳啊,一下子全是菜湯加水,細細聞,還有一股子腥味。

    “你要幹啥你!你個死丫頭!”

    沈翠蘭也甩開了手裏的擦碗布,雙手濕漉漉地站起來,指著自己胸前的那片潮濕,“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是我媽給我扯布做的新衣裳,我第一天穿你知道不知道你,沒見過世麵的東西!你是不是瞧不出這是個精貴貨!”

    陳英到底是城裏下來的知青,論見好貨見世麵,比沈翠蘭不知道要多上多少倍。她甩了擦碗布,心裏的氣也已經消了大半,不想再跟她斤斤計較,畢竟今兒是她跟燕建文的大喜日子,別平白觸了黴頭,給自己惹黴運。

    看陳英一聲不吭,撿起擦碗布繼續洗碗,沈翠蘭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已經壓倒了陳英,已經取得了勝利,於是她開始乘勝追擊,繼續炮噴。

    “你們不過就是寄住在農家的知青,別說啥有大恩大德的,還啥沒齒難忘,說得好像你們還回得去,還能給咱們帶好處一樣。你們老實本分賺公分賺錢,無非就是寄住的家裏多給你們提供個住處,按道理說,吃飯都該跟你各吃各的你不知道嗎?”

    “別的村,哪個不是專門把知青們放在一個知青點兒管著,一個個兒的連飯都不會做了。”

    “踏踏實實幹活兒,別老給燕家丟臉。興許到時候三叔畢業回來,還能瞧上你,就跟你結了婚了,慢慢熬著等吧。”

    “三叔那樣兒的好男人,打著燈空在大羅村兒都找不著,你就是上輩子燒高香……”

    陳英真是把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忍耐力都用在這會兒了,她發誓,她就算下次去搬桌子搬椅子,也絕對不跟沈翠蘭一起幹活兒,那張嘴吧唧吧唧說不聽,簡直能把人煩死,氣死。

    說完知青,沈翠蘭自然而然,把話頭轉移到了自己家的知青身上。

    “你看我們家那個知青,住了兩三年了,說沒影兒就沒沒影兒了,連一句話都沒給捎來,還剩下一堆廢物,鬼知道給他收拾不收拾走的。”

    陳英一聽說住在沈家的知青,來了精神,那不就是朱經緯嗎?啥叫沒影兒了?

    “沒影兒?朱經緯沒影兒了?他不是在你們家呆的好好兒的,上次我去你們家送紅紙我還見了他。”

    沈翠蘭對隻在自己家的朱經緯,沒啥好印象,穿得普普通通,手裏還沒有肉票布票,跟他就算打好關係,他連帶自己去一趟縣裏賣肉回來吃的錢都沒有,更別說給自己扯布做衣裳了。

    村兒裏有的富裕點兒的知青是爹媽每個月給寄點兒毛子票或是寄點兒糧票的。

    當然大羅村兒裏也僅限於那麽兩三個知青,家裏頭條件不錯,父母還不想孩子受苦的,才偷偷給寄。

    “他?可不沒影兒了,頭兩天前就不見人了,我哥說是讓公社領導找過去了,去了就沒回來,不知道咋回事兒。”

    沈翠蘭見陳英沒說話,便繼續發表自己“話癆”的言論。

    “他可真行,就這麽不見了。一年到頭下地幹活兒不行,盡蹭著我們家糧食吃,自己也拿不到幾個工分兒,然後回過頭來,不知道是惹了事兒還是拿了好處,就這麽躲起來,不見了,沒良心啊……”

    但是她說的這些話,陳英都聽不見了,她滿腦子都是,朱經緯沒影兒了。

    咋就沒影了?

    當初拉著她進玉米地,進糧倉裏親熱的時候,朱經緯的話可是說得天花亂墜啊。帶著她離開大羅村兒,回城去,靠他北京機關的舅舅就能走。

    她知道,拿了名額就能回城了,就能糾正自己當初一時衝動主動要求過來務農的錯誤了。

    她怕朱經緯隻弄得到一個名額然後甩了自己,索性有了孩子也不想著弄掉了,懷著孩子還能逼一逼他把自己弄回去。

    然而,那個男的還是沒影兒了。

    大腦裏一下子又一下子的的衝擊,讓陳英大腦有點兒缺氧。

    她蹲在那兒,覺得天旋地轉啊,漫天都是小星星了,然後眼皮越來越沉,一個後仰,人就栽倒了。

    沈翠蘭原本是站在一邊兒看著陳英洗碗,自己就隻管動嘴皮子,一下子看見陳英栽倒了,倒是把她自己嚇得夠嗆,趕緊跑過去探探鼻息,叫了她幾聲。

    沈翠蘭叫嚷兩聲,看河邊兒沒人過來幫忙,就趕緊跑回村兒裏,回到老燕家叫人過來了。

    陳英躺在地上迷迷糊糊聽見沈翠蘭叫自己,可滿腦子,聲音最大的那句,還是“朱經緯沒影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朱經緯跑路了,拿到了回城名額沒敢張揚。

    為啥偷偷地?怕陳英鬧過來啊!

    朱經緯:拿到回城名額不容易,渣男我可是出賣了婚姻才拿到的哦,陳英,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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