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軍管區。

    偌大的會議室裏彌漫著濃濃的煙味兒，十幾個高級軍官吵成了一鍋粥，有幾個性子暴躁的，站起來拍桌子瞪眼。

    原本已經做好死戰準備的軍方，卻突然收到特工局的勸降文件，覺醒者和城南聯軍把軍管區包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卻好像沒有打的意思。

    “不是老李我說喪氣話，咱們已經輸了，要是不想讓這上萬號人葬送在這，能拖就拖，拖不了……你們懂得！”

    “我看還是往城外突圍吧，隻要高端戰鬥力能震的住場麵，損失應該也可以接受。”

    “開什麽玩笑，祁越到現在都沒露麵，估計就是想等我們突圍的時候幹一票大的！如果死守，說不定還能等到援軍！”

    “我們現在能指望的就是鄭州基地和前線了，這半年前線壓力不大，我覺得前線應該能派部隊過來。”

    “是啊，要是有前線部隊回防，一定能把他們趕出長安！”

    張茂楠坐在會議桌的角落，見旁邊聶空杯子裏的茶水涼了，抬手示意旁邊的秘書過來，低聲的囑咐他換水。

    聶空雙手揣兜坐在椅子上，姿勢很是萎靡，兩眼默然的盯著桌底，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在這間會議室裏，基本上都是軍方的高級軍官，二特隻出席了聶空和張茂楠兩人，張還穿著那套白色小西服，聶空則是一套普通的休閑服，包括他的神態和肢體姿勢，看上去和整個會議格格不入。

    本以為自己已經能看淡生死，殺一兩個所謂的‘壞人’眼都不眨，軍方陣營的士兵在旁邊被殺，沒救到也不會太過難受……

    可是每當他想起，艾屠，這個非常熟悉的麵孔，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眼前，腦袋就有些發空。

    半個小時前，軍方得到確切消息，五大據點中留下來掩護大部隊撤離的人，其中有的最後選擇了投降，但也有一部分直接自盡，或者反抗被殺。

    為了防止抓起來後被特工局利用，艾屠直接自殺了。

    然後沒過多久，褚小武的上級，宣武二號據點的營長告訴自己，褚小武在據點防守戰中失蹤。之前擔心聶空不顧據點其他人，而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沒有及時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人家堂堂營長，當著好多人的麵脫帽對自己鞠躬90度，足足一分鍾都沒起來，聶空能把他怎麽樣。

    他隻能隱蔽的再次回到戰場中，殺了兩個城南高級官兵讀魂，也在宣武據點附近仔細搜查過，但是沒有什麽線索。

    沒有線索，就已經是一種結果……

    會議桌正首位置，一身將裝的宋羅平仿佛蒼老了許多，背有些駝，目光萎靡的盯著茶杯，也半晌不說話。

    宋和艾屠的關係很深，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宋把艾屠看做接班人，艾屠也做的很好，一直都是中層軍官、基層戰士眼裏欽佩的人，然而現在，什麽都沒了。

    如果城南聯軍繼續給軍管區壓力，沒日沒夜的圍攻，軍方根本沒工夫開什麽會，全力防守就是了。然而讓大家意外的是，特工局隻是喊話讓軍方投降，然後就在外麵等，並沒有實質性的圍攻。

    關於這一點，別說是城北軍方，就連城南部隊的中高層，也無法理解這項決定，但他們的最高指揮是祁越，他這麽決定了，其他人一時半會沒什麽辦法。

    調查褚小武和艾屠狀況的時候，聶空讀魂了幾個特工局高層，然而讓他煩躁的是，自戰爭開始到現在，祁越都沒有露麵，隻有一條條命令，通過電話下達出去。

    “我們不知道祁越為什麽圍而不攻，但我感覺這裏麵有問題，一定有大問題！我們不知道他的目的，就會非常被動！”一名軍官嚴肅道。

    立刻就有人反駁他：“他為什麽圍而不攻，原因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守不住！必須想辦法應對，討論是向城外突圍，還是固守求援。”

    “我不這麽覺得，他們不攻打，一定是覺醒者軍隊有什麽問題，不能攻打。”

    一名軍官理智道：“如果我們的情報部門厲害一點，能找到真正的有用情報，那敵軍的情報也不是不重要，反而應該會非常關鍵！”

    “沒錯，如果能解決覺醒者的問題，說不定能就翻盤！就像我們剛才說的，這種大批量接受控製的覺醒者，應該和一種魂武能力有關。他祁越不露頭，說不定是他不敢或不能露頭！一旦露頭，覺醒者軍隊就會出問題！”

    這些人已經吵了很久，大部分人都認定這點，覺得祁越的出現與否和覺醒者有很大的關係。

    比如說，祁越是通過降低自身實力來獲得覺醒者的指揮權的，這樣的話他本身就成了敵軍的薄弱環節，如果能把他找出來，說不定不僅能解決掉一個核心人物兼重要戰力，還能完全破解掉覺醒者軍隊！

    他畢竟是長安基地最厲害的魂武者，步罡天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會開到現在，實際上很多東西已經理清楚了，擺在眼前的隻是個抉擇問題。

    “聶空，你有什麽看法。”一直不說話的宋羅平看向聶空，問了聲，周圍其他軍官立刻看了過來，等待著他的看法。

    這些人的目光，第一次讓聶空感到煩躁，他看著腳下，什麽話都不想說，過了半天，見實在拖不過去，便低聲道：“我晚上再出去一次。”

    “情報部門和二特的協動組，現在都找不出我們想要了解的信息，你去一趟最好不過。”一人道。

    “辛苦了。”

    “就全靠你了。”

    一句句話擋不住的鑽進聶空耳朵，不知道為什麽，‘全靠你了’這種話，讓他特別別扭難受。

    關於艾屠自盡就義的事情，會議上人們隻談論了兩句就作罷，他有大功，但眼下確實不是惋惜或表彰他的時機，更別說默默無聞的褚小武了，軍隊高層必須解決擺在眼前最直接的問題。

    宋羅平能把心思放回實際問題上，聶空感覺他有些做不到，他需要……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去宣泄這種煩躁的感覺。

    沒打一句招呼，他就站起身，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朝門外走去，張茂楠拿起椅背上的白色風衣，也緊跟著出去。

    聶空感覺到身後跟著張茂楠，她卻不說話，隻是跟在後麵，兩人沒有坐電梯，沿著樓梯下樓。

    “去喝點東西，放鬆一下，怎麽樣？”張茂楠小聲問。

    “我要殺了祁越。”聶空頭都不回的往前走。

    張茂楠跟在後麵：“可是他很厲害……就算有機會，你也要小心是不是陷阱。”

    聶空重複：“我要殺了祁越。”

    張茂楠沮喪的歎了口氣，低柔道：“要殺他太難了，如果烽火連天能恢複過來就好了，就算是打算往城外突圍，也能少死很多人……”

    “我要殺了祁越。”

    張茂楠怔怔抬頭，看了眼這個一直往前走的少年，沒有再說什麽，緊走幾步，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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