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強驢就不服你這破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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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好狗改不了吃屎,強驢就不服你這破磨。
金錘吃罷晚飯,撂下飯碗,嘴巴一抹,抬腿就往外走。
“哪兒去?”金錘娘馬上就從廚房裏追了出來,在金錘的身後扯起喉嚨嚷。雖說金錘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但這陣子他老覺得瞅著金錘不順眼。自從他下學之後,他的一言一行都與她心中的那個金錘不對調兒,動不動就跟她講啥子“時代不同了”,嘴裏還不識閑地哼著唱啥子“驢熊歌曲”。她心目中的金錘應該像自己的男人那樣老實本分,不應該是眼下的這個樣子。自打她覺得金錘瞅起來不順眼之後,整顆心也整天為他提溜著,唯恐自己有啥子不小心就會讓金錘惹出啥子閃失來。
聽到娘在身後嚷,金錘心裏十分地不耐煩,嘴裏仍舊哼著曲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給我回來!”金錘娘見金錘不搭理自己,就急急地追了出去,嘴裏嚷叫的聲音就更大了。她知道,這個時候金錘出去準是又去找鬥叉子的妹子金枝。今天不管咋的,都不能讓他金錘再跟金枝有啥子往來。
“我出去屙屎!”金錘回頭重重地回了娘一句,腳下的步子也放得緊了,試圖擺脫身後緊跟著自己的娘。
“你能屙多粗?咱家院子裏的茅房你就拉不下了?”金錘娘聽金錘這樣回自己,很火氣地衝著金錘的後脊梁影子吼,“你這個胎毛沒幹的種,我還不知道你心裏在想啥子!”
“院子裏的茅房裏麵黑布隆冬的,上次就差點兒掉到糞坑裏去。”金錘埋怨著回話說,“你要是不相信,就在這兒看著,我到前麵那個敞亮的茅房裏拉。”說著,他便向遠處的一個茅房走過去。
盡管金錘娘知道這是金錘在借故磨棱時間,可孩子的吃喝拉撒總不該也給自己管住,她也隻能很無奈地站在那兒瞅著金錘向遠處的一個茅房走過去。可是,她在這個地方站了很久,卻不見金錘從那個茅房裏走出來。
“這屙鐵橛子也該屙下來了!”金錘娘等得有些心急了,便嚷著朝那個茅房走過去,但是,最終她還是沒有聽見那個茅房裏有什麽聲響。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金錘根本就沒有進那個茅房,而是在他接近那個茅房的時候貼著茅房的牆壁拐個彎兒走了。她更不會想到這個時候的金錘整根金枝兩個人沿著桑河談得火一樣的熱呢。
“金枝,上次咱們出來,你爹娘知道了嗎?”金錘很幸福地問身邊的金枝,同時伸出手摟著了金枝的腰。
“我爹要是知道了,那還不打斷我的腿啊。”金枝聽金錘這麽問,不由得身子一抖,話說得也有些恐慌。他扭了一下腰,試圖想掙脫金錘的手,“別這樣摟著,讓人給看見多不好。”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哪兒有人?誰能看得見呀?”金錘說著,把金枝的腰摟得更緊了。
金枝再也沒有扭著身子要擺脫金錘的手了,而是幾分擔心地抬頭看著金錘問:“你們家的人知道了嗎?”
“知道了,那又怎麽樣?現在時興戀愛自由,誰也幹涉不了。”金錘很氣盛地說。
“你家裏人知道了?”金枝很驚慌地抬頭看著金錘,“要是你爹娘跟我爹娘通話兒了,咱們這事兒不就砸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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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早晚也得讓他們知道啊。要是他們明白事理兒,在心裏權衡權衡,說不定就會很爽快地答應咱們兩個的事兒呢。再說了,人總得跟著時代走,現在都啥時代了?八十年代了!不像他們那個時候,自己的什麽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咱們這個年代,咱們隻要認準了,自己的事兒就咱們自己說了算。”金錘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安慰著也鼓勵著金枝。
金枝沉默了一陣,說:“生咱們的是爹娘,養咱們的是爹娘,不管現在是啥時代,咋的也得經他們同意了吧。”
“是的,沒錯,生咱們的是爹娘,養咱們的是爹娘,咱們是他們的孩子,可不是他們的財產。他們生我們,養我們,我們感恩他們,報答他們。他們沒有權利安排我們的一切,我們的事情需要我們自己做主,這也是我們自己的權利。”金錘低頭看著金枝,很激動地說,“再說了,咱們的爹娘也都不是頭腦不開竅的榆木疙瘩,他們也會跟著這個時代去考慮咱們的事情。隻要我們把道理跟他們說得透徹了,他們自然也就能想通了。”
金枝的心裏給金錘說得寬鬆了些,雖然她不能完全聽明白金錘說的都是什麽,但她能從金錘的語氣裏感到似乎他們兩個的事兒很有把握了。她忽然從衣服的口袋裏掏出一件東西遞給了金錘,說:“金錘,這是我這些日子為咱們繡的一塊兒手絹兒,你先好好藏著,等咱們結婚那天你再還給我。要是咱們不能結婚,你就把它給……。”
金枝的話還沒說完,就給金錘用手捂上了嘴巴。他緊盯著金枝,說:“金枝,別再說這些讓人聽著傷心的話。就算咱們的爹娘暫時不答應咱們的事兒,你就等著我,三十歲之前我一定要把你風風光光地娶回家。”說著,他一下子把金枝緊緊地摟起來,低頭就去親金枝。
金枝像遇到了猛獸似的用兩手推著金錘的嘴巴,身子扭動著想掙脫金錘,嘴裏很害怕地向金錘拒絕著說:“別這樣,我害怕……”
金錘並沒有把金枝放開,而是依舊緊緊地摟著金枝。
金枝在金錘的懷裏慢慢地安靜下來,當金錘再次低下頭親她的時候,她再也沒有掙紮著拒絕了。不過,她的心裏還是像鑽進去了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撲撲騰騰地跳個不止。一個女孩子家,以前哪兒見過這個陣勢啊!
兩個人就這樣第一次親嘴了!這是他們傾心的第一吻,雖然還很生疏,但也有天崩地裂的氣勢。這一吻,是他們向傳統觀念反擊所邁出的第一步。
金錘把金枝送回家之後就往回走了,心裏雖然在回味著他們的第一吻,但也惶恐著。他知道,自己這邊要想說服爹娘,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家裏的院門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給緊緊地關起來,而是破例敞開著,兒整個院子裏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動靜。他一個皺眉,今天是怎麽了?進得院子,他輕手輕腳地把院門給上了,然後又輕手輕腳地進了屋。進屋之後他才發現。爹和娘都沒有睡下,平時不咋的抽煙的爹這個時候嘴裏噙著一支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機製煙卷兒,在煤油燈下眯著兩眼歪著頭織他的那張織了有些日子的漁網,娘在爹的身旁來回甩著兩手唉聲歎氣地像爹發著牢騷。
金錘的爹娘聽見了動靜兒,馬上都轉過頭來瞅著金錘。
“你個爺呀,哪兒去了?屙鐵橛子屙到茅房裏給釘在那兒了?”金錘娘餘怒未消,張口就這樣責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罵著金錘。
“爹,娘,咱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合計合計這事兒嗎?我到哪兒去了,你們也知道。”金錘走到爹娘的跟前,商量的口氣和爹娘說。
“合計個啥?”金錘爹瞅著金錘,不緊不慢地從鼻孔裏哼了一句,然後繼續織他的漁網。
“咱們祖上哪輩子缺了大德了,咋的這輩子就出了你這樣一個缺心少肺的愣爹呀?”金錘娘的責罵仍舊這樣硬邦邦地噎人。
金錘聽爹娘這樣的口氣,心裏很清楚這個夜晚沒法兒跟他們商量了。他壓了壓心裏的火氣,勸著自己說,這事兒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勸通爹娘的,隻有等爹娘的氣兒慢慢消了,自己再坐下來好好跟他們商量了。
“你也不想想,這事兒能行嗎?你和那妮子屬相就相克,命也相克。你說,哪棵樹上吊不死,咋的就一門心思歪到她身上了?”金錘娘見金錘不言語了,馬上有些語重心長地向金錘說,“就算我跟你爹答應這事兒,最後你們兩個還是日子過得不和,到時候再咋的都晚了。你這孩子,咋的就一頭撞到南牆上不知道拐個彎兒呀!”
“娘,現在啥時代了,再過兩年就是九十年代了,咋的還信那些呀!”金錘見娘說話的口氣不像剛才那樣硬梆梆的了,馬上笑著向娘說,“現在的事兒,講的是兩個人有感情。”
“九十年代?九十年代咋的了?”金錘跌聽金錘這麽說,馬上停下了手裏的漁網,扯旗搖帆似的抬起臉,轉頭瞅著金錘,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說,“九十年代,九十年代日頭就從西天出來了?九十年代我就得反過來叫你爹了?”
金錘爹的話像一棒重錘子砸到了金錘的心上,他轉過臉去,躲開了爹的那雙噴火射台的眼。他完全沒有想到爹會無理到這個地步。
“感情?你這孩子別跟我扯這些花哨的玩意兒,老娘我心裏清楚,感情這東西是能當驢拉磨,還是能當騾子馬犁田耕地?”金錘娘很是過來的人似的說,“感情,感情也不能生仔下蛋!當初我跟你爹也不知道啥是個感情,生下來你也不見少胳膊缺腿的!再說那妮子,是個啥東西呀?這麽大一丁點兒的人,一把握在手心裏兩頭都看不見 ,蹦躂三蹦躂也摸不到螞蟻的肚皮。這麽大一丁點兒的人,咋的就讓你犯了鬼迷眼兒了?”
“你別以為喝了幾天的墨水就咋的了,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你爹我雖說鬥大的字不識一升,可啥事兒你爹我不知道?”金錘跌接著金錘娘的話向金錘說,“祖上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規矩,啥事兒有你爹在,你就當不了家做不了主。”
金錘再也無法抑製心裏的怒氣了,可他不能跟爹娘發火,畢竟他們是爹娘。他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冷冷地說了一句:“依著你們的話,我幹脆跟咱們家的老牛結婚算了,命不相克。家裏它還能拉屎積糞,地裏它能拉犁子扛活兒。”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給我回來,這麽晚了上哪兒去!”金錘娘見金錘很生氣地出了門,馬上就追星趕月似的緊跟著往外追。
“別理他!念了幾天書,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沒褲襠裏的玩意兒墜著,他還能上天了!”金錘爹見金錘娘出門追金錘了,馬上喊著要金錘娘回來,“別追他,看他還能日天不成?”這樣喊完,他又很自在地織起他的漁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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