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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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多事之秋,徒淵卻給甄芙送來了信並一個小匣子。

    甄芙打開信紙,映入眼簾的是他剛毅而暗藏淩厲的字跡:炎暑日蒸,千萬珍重。

    隻寥寥幾字,卻讓她眉開眼笑。她看裏了幾遍,才放下信,把一旁的匣子打開。

    一股清淺的檀香散在空氣中,讓人煩亂的心緒都平靜了幾分。

    那匣子裏居然放著烏紫色的澡豆,顆顆分明,圓滾滾竟的有幾分可愛。

    “這是澡豆?好精致呀!”清阮輕嗅空氣清淺的香氣,真誠讚道。

    甄芙拿起一粒,用手指輕輕搓著,不多時就有稀碎的粉末落下。她把澡豆放下,打開匣子的第二層。

    原來是他的字帖和字條。

    字條上道,那澡豆是他家新製的樣式,有些安神靜心的效果,正適合炎熱的天氣。那字帖是他新寫的,讓甄芙千萬要跟著練習雲雲。

    傳了幾次信他都絮絮叨叨,倒和他性子孑然不同。

    清阮看自家姑娘笑得開心,便道:“這幾日天熱,姑娘心神不定,今日托了著這信的福,姑娘才這般開心。”

    “是啊,”甄芙頓了一下,“你去找個匣子來,我分一點去給母親。”

    “姑娘孝心,夫人定高興極了。”清阮忙找來了一隻匣子。

    甄芙裝了半匣子的澡豆給封氏送去。

    一進門,封氏立刻抱她到榻上坐著,拿著團扇為她扇風:“芙兒,這大熱的天,你怎的來了。”

    甄芙接過清阮手中的匣子,軟糯道:“自然是有東西孝敬母親了。”

    封氏摩挲了下甄芙眉心間的胭脂痣,好笑道:“那你快給母親看看,你孝敬的是什麽物件?”

    “保管叫母親滿意。”甄芙笑意盈盈地打開匣子,露出飽滿的澡豆子。

    封氏拿起一顆湊近鼻子,聞了聞。

    “果真是個好物,不過你是哪裏來的?還不從實招來嗎?”封氏心裏擔憂,這樣好的澡豆,按說芙兒是根本接觸不到的。

    甄芙嫩生生指尖撫了下封氏的微蹙的眉間:“母親想到哪裏去了?這是在揚州救我的那個小哥哥送的。”

    “這樣便好,但你也莫忘了禮尚往來。”

    “這是自然的。”甄芙淺笑,如水的眸子裏有些猶豫。

    封氏繼續扇著扇子,笑著試探道:“莫非你還有什麽事不成?”

    “聽聞母親要賣了你陪嫁鋪子……”

    封氏慈和的眼裏黯然了兩分:“本也是不想的。隻是那兩間鋪子一間原是胭脂鋪,一間原是成衣鋪,在此之前的收益不高不低,勉強能看。如今遭了災,就無甚收益了。”她歎了口氣,“我想著,那兩間鋪子本就賺不了多少,不如賣了買些糧食。”

    封氏說完就見甄芙眼睛烏溜溜的,似是聽得極為認真的模樣,就笑道:“說了這麽多,你人兒小,又怎會懂得這些呢?”

    甄芙拉住封氏的袖子:“母親要賣了換糧,可是咱們家沒吃的了?”

    “有是有,隻是存下一些更安心,這世道還不知會是什麽樣呢。”

    甄芙猶豫了半晌,才拉著封氏的手晃動:“母親,你看賣給我怎麽辦?”

    “你說什麽?你要買!”封氏覺得自己大概是聽錯了。

    一旦開了頭,接下來的就好說了。

    “是啊,母親你賣給我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封氏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看著甄芙小豆丁的模樣,壓著笑意問:“母親能問問你要那兩間鋪子做什麽嗎?”

    甄芙脫口而出道:“做什麽?做嫁妝唄!”

    封氏呆愣了一瞬,便於屋中的丫鬟婆子們都笑開了,衝淡了之前略凝滯的氣氛。

    她揉揉肚子,看著自己一本正經女兒,終是忍不住輕啐了一口,斷續道:“你這孩子……才多大點的人,就想著嫁妝了,真是……”

    甄芙看自己母親笑得氣息不穩,就討好的輕扶她的胸口:“母親,我開玩笑的。”

    “那你還不說到底是為什麽?”封氏氣息穩下來,輕捏甄芙的臉頰。

    “母親覺得這澡豆如何?”甄芙不答反問。

    “那是上好的澡豆,我也沒用過。”

    甄芙不動聲色道:“可是我見過更好的澡豆,也會做。”

    “真的?你怎麽會的。”

    甄芙麵不改色地賣著徒淵:“這澡豆是那個小哥哥給我的,他家有個鋪子專做澡豆來著,有些秘方兒,這隻是其中一種,還有更好的。我們可以做出來,在自家的鋪子裏買。”

    反正他是皇子,尋常也見不著他就無法得知真假。

    封氏一聽臉上有了怒意:“他即救了你,你便不能如此行事。這已經是忘恩……”

    “母親!”

    甄芙打斷封氏的話,無奈道:“母親想左了。他家原是京城的,又想在姑蘇開鋪子。但苦於無人可信,那小哥哥就想用我們家的鋪子,幫他家賣澡豆,賺的錢兩家分。”

    “原來是這樣。不過,他又怎會告訴你一個小孩子。”封氏沉思道。

    甄芙眉眼彎彎,一副天真爛漫之色:“當然是我和他同生共死,感動了他家人了。”

    封氏用蔥白的手指戳了下甄芙的綿軟的臉蛋:“你是說,你也會做那澡豆?”

    “當然,他把方子給我了。”

    既然都準備好了,封氏也不會阻攔,她也沒有什麽看不起做生意的說法,隻是勸道:“你自幼便早慧,做這些有損心神。不讓你做也不行,那分寸你得把握好了。”

    “芙兒知曉。”甄芙點點頭。

    “你知曉便好。鋪子我不賣了,房契給你。那胭脂鋪子裏的掌櫃人是你王嬤嬤家的,成衣店的掌櫃姓趙,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那王氏是封氏的奶嬤嬤,又是陪嫁,是封氏跟前得臉的人,甄芙對她也給足了麵子。不過她一家人也對封氏忠心,擔得起這份尊重。

    甄芙先打了一邊草稿,把要寫的內容練了幾遍,才放學地謄到信箋上。她把自己用炭筆畫的簡易的徒淵肖像夾在其中,才喚了清沚去送信。

    王嬤嬤的夫家姓何,他的兒子叫何恒,是鋪子裏的掌櫃。他的父親何勝倒是恰巧有個製胭脂香粉手藝。

    那製出的胭脂倒是輕白紅香,四樣何恒俱全。隻是他就隻會做那麽幾種。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這鋪子雖未賠本,但也盈利不多。

    甄芙去到鋪子裏,他父子二人並未因為甄芙年紀小而看不起她,反而恭敬的迎接了她。既然封氏那過來了明路,他們也都同意了店鋪改名易主之事。

    “那麽這鋪子先關了。等新的胭脂水粉,澡豆做出來在開張。”

    甄芙抿了一口清茶。

    “如此也行。”何恒附和地點點頭。

    何勝早已按捺不住,忙道:“姑娘,你說的那個方子可否能讓我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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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不急。”甄芙頓了一下,看著何恒“我還需要和何掌櫃談一下你們的月銀。”

    “嗐,這有什麽好談的,和原來一樣好了。現下研究出那些東西才是重要的。”

    何勝剛剛聽了那方子一小半的內容,正有了些猜想,對接下來的內容充滿了期待,當下就急忙插話。

    何恒看自家父親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就有些無奈:“姑娘,家父平日就愛調配各種各樣的東西,此時難免急了些,還請您擔待一些。”

    “無妨,鋪子裏正需這樣的人呢,你看看這個。”

    何恒看著甄芙淺笑著拿出一張白紙,送到他的麵前。

    他雙手接過,細細看了上麵的內容,就驚道:“這,小人何德何能,怎能受此恩惠呢?”

    甄芙淺笑道:“這哪是什麽恩惠,不過是你應得的罷了。”

    原是那紙上白紙黑字地寫著,以後鋪子的盈利會分兩層給他。何恒隻拿過月利,從未領過著這種紅利,其中的好處他都不敢想。

    隻是甄芙又堅持,他就退一步道:“姑娘,這樣的好事,小人沒想過。隻是一層利就夠了,兩層實在太多了,小人怕受不起,姑娘不僅不好和京城裏的人交代,也無法和夫人交代。”

    畢竟甄芙太小,何恒也隻認為是夫人交代她這麽說的。

    “也是,那就先一層吧。”甄芙並未多言,反正不能把她一個小孩子是幕後人的事暴露出來,京城裏的徒淵也隻好充當一下那不存在的東家了。

    甄芙叫何恒重新寫了一份合同,兩人分別摁了手印。

    “啪!”何勝拍了下手,高興道:“終於好了,這下咱們該製些胭脂水粉,澡豆子了。”

    甄芙無奈,這何勝一把年紀了倒像個孩子。如果他在後世,說不定就是個大名鼎鼎的化妝品配方師了。

    “這個不能急……”甄芙緩緩道。

    “怎的不急了!老夫都急死了!”

    何勝性子本就直,一聽這話就差蹦起來了。

    “咳!”何恒清咳一聲。

    何勝身形一頓,手腳僵硬地坐好。

    甄芙笑出聲來,打趣道:“這方子我寫好了,隻是有些料子不好找。”

    “什麽料子?”

    清阮機靈地把方子遞上。

    “火堿,油脂,香料,水蒸氣,鹽,還有這個是?這是做那物的器皿嗎?”

    圖上列了具體步驟和注意事項,還簡略的畫了個瓶子模樣的東西,正是後世的燒杯。

    甄芙道:“模樣其實不需如此,隻是一點,它必須要經得住熱火灼燒,我想,砂鍋一類的便可。”

    何勝讚同地頷首。

    “其實最好用些草木煉的油更好。像什麽茶油,蓖麻油之類的。適當還能加些牛乳,換下香料之類的。那些脂粉也是,可以做各種香味的。隻是,用堿的話有一定危險,還請你注意一些。”

    何勝眼睛一亮,不假思索道:“這是自然的。”

    甄芙撫平裙角的褶皺,笑著站起來:“如此,我回去靜候您老的佳音了。”

    “老夫定不負姑娘所托。”

    何勝和何恒站起來朝甄芙拜了拜。

    “小人送姑娘。”

    何恒跟在甄芙後,看她上了馬車,才原路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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