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強取豪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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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去找個頂用的大夫,開些救命的藥丸,或許還來得及保她一命。”華玥輕盈地躍下高牆,經過她時不冷不淡地丟下這麽一句話,淡綢輕衫帶起一絲涼意,身子已經徑直要往屋內去。

    整個院子靜得驚人,華玥的聲音如同蕩開在水麵的漣漪,清晰入耳,即便言語之中帶著令人不悅的輕視和冷淡,可她出手時展現出的實力,也令在場眾人無一敢輕舉妄動。

    杜筱珊聽了她的話愕然回神,這才如夢初醒,滿腔的殺氣與憤怒散去,隻餘下擔憂和慌亂。她蹲下身子手忙腳亂地試圖抱起昏迷中的小師妹,誰知一經碰觸,燕雙雙嘴角裏就汩汩流出鮮血,她嚇得雙手抖個不停,用幹淨的手掌不厭其煩地擦拭燕雙雙的臉,本就沾染著血跡的臉上,更是猩紅一片。

    越擦越髒,血也越擦越多,怎麽辦……怎麽辦……

    “讓我來吧。”有人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杜筱珊一愣,深吸一口氣後,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站起身後退一步,視線模糊了又被抹去,她用力咬緊嘴唇,看著範玉卿就地盤腿而坐,閉上眼睛為燕雙雙運功療傷,試圖護住她的心脈,她便再次蹲下身子,伸出手支撐著小師妹不斷下滑的身體,每一次燕雙雙的身子因乏力而歪倒時,她便小心將其扶正,眼睛一直紅紅的。

    來之前還調皮地衝她不斷歎氣,抱怨時氣呼呼瞪大眼睛,鼓起腮幫子任性得像個孩子,沒想到……她當時說了什麽呢,是了,這小師妹當時正在整理行裝,一邊挽起長發,一邊不大高興地抱怨:“真希望趕緊了結此事,我可太想念娘親為我熬的蓮子羹了,對了,也許還不隻是我一個人著急呢!”

    “這話又是怎麽說的,我看就數你最坐不住了。”她當時忍不住開起玩笑來。

    “那是師姐你不知道,大師兄剛到洛陽時,那副心慌意亂,心神不定的模樣,究竟有多奇怪。特別是那日恰從半江樓路過,他竟然就像個樹樁似的杵在門口,推都推不走,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知究竟是中了什麽邪。”

    “中什麽邪了?”聽見這小丫頭對大師兄毫不顧忌地調侃,杜筱珊忍不住戳了一下小師妹的腦門,嗔怪著道,“哪有那麽心急的,事情也快有個結果了,如今鏢局人手不夠,你即便想留在這裏,師父也要催你回去了。走吧,別胡鬧了,馬上就能解決了。”

    浩浩蕩蕩,兩名女子領著手下眾人趕往定水鎮,為了這一行的唯一目的。

    馬上就能解決了,當時分明如此承諾過,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她強忍著不去流淚,單手擦了擦臉,卻不知恰將血跡也抹在了自己臉上,白皙的皮膚襯著鮮紅的血,宛若寒雪季節綻放的紅梅,帶著觸目驚心的美感。

    三清門的弟子皆穿著白袍,頭頂三片孔雀羽毛,本十分難以分辨,但一個臉頰帶痣的門人倒很是顯眼。三清門門規十分簡單明晰,雖供奉的實為道教三清,但行為卻背離了道教規矩,對教規胡亂理解,然後自成一派。三清門下設三門,每門又設三部,除門主白眉老怪,下麵總共有九個領頭門人。

    而今日,恰恰來了三個,帶痣人馬禦便是其中之一。馬禦的頭領在不久前的青州一役中不幸死去,他便暫代其職,甚至極有可能取而代之,可是此刻,他不知為何愣愣望著杜曉珊,眉頭微微蹙起。

    “如今該怎麽辦?”旁邊一個圓臉小弟子輕聲問道。

    “既然門主還未開口,咱們暫不行動。”馬禦看了一眼白眉老怪,輕聲吩咐道,“不過,隨時注意門主的命令。”

    “可是那個女人……”小弟子顯然意識到華玥是個棘手的存在,露出明顯的不知所措,若要他來對付這個女人,可真是想想都心驚膽戰啊,他看了看自己腰間的刀,伸手緊緊握住刀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恐怕是敵非友,與我們斷不是一路人,暫且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興許馬上就會動起手來。”

    “那我們現在——”

    “來了!”馬禦低喝一聲,阻斷了他的話語。

    長衣獵獵的華玥麵色冷冽,宛若冰雪,即便有著十分出眾的容貌,可是此刻眾人卻無暇驚歎欣賞,因為她的冷漠和高傲,輕慢和寡言,又及方才打傷燕雙雙時,所展現出的那淩駕於眾人之上的武功實力,令在場諸人皆是心有餘悸。她握緊了長鞭直取廊下,數十人瞬間拔出武器攔在前方,形成阻擋之勢。

    “閃開!”華玥長鞭甩出,響徹天穹的破空之聲令在場的人個個發寒,皆冷不丁後退半步。

    張家別院的格局並不十分寬廣,各處院落假山環繞,但大都小巧細致,本就不大的院子裏,眼下被足足三波人占領,其一為三清門門下眾弟子,其二為雙燕鏢局一行數十人,其三則是勢力最弱的張家護衛,也恰是此處真正的主人,他們各執兵器,肩肘相接,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擁擠和混亂。

    “自張老爺在定水鎮修建這個別院以來,恰恰十年之久,卻還是第一次陷入這等境地。”一個矮個子的張家護衛喃喃自語,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兩步,又怕被旁人瞧出,便偷偷移動著腳步,眼睛緊緊盯著院中的變動,生怕一個不小心打起來,丟掉了自己的小命。

    一道敏捷的身影突然躍起,身子輕而有力,眾人抬頭一看,才知曉是白眉老怪終於出手了,他比尋常老者高大的身軀飛躍而上,單手在半空劃出一掌,掌力所及之處狂風席卷,又如遇銅牆鐵壁,再無法前進分毫。

    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的白眉老怪,就這樣硬生生攔截下華玥的去路,意思實在再明顯不過。被攔的人皺起好看的眉頭,也清楚倘若想要繼續前進,那麽眼下自己唯一且必須要做的,便是出手解決掉眼前的障礙。

    雖說也許會花點時間,但是……

    “嗬——”她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的長鞭,隨時準備出手攻擊。

    “那女人似乎很難對付。”圓臉小弟子望著一觸即發的緊張局麵,突然有些擔憂地說。

    “這也要看和誰比,難不難對付,對每個人來說可都不同。”馬禦不動聲色地回應道,此時此刻,他已經看到了華玥眼中逐漸流露的殺氣,雖沒有強勢駭人的那股氣勢,卻同樣令人膽寒,不敢輕舉妄動,“倘若你多少有些習武的覺悟,便知曉越是遇見高手,便越要冷靜,同時珍惜這等學習求進的機會。”

    但凡有些追求和野心的人物,皆不該對強勁的對手感到害怕,而應是對即將成長的興奮和喜悅,可是圓臉的小弟子似乎並無這等追求和覺悟,他隻有心中有些擔憂,“方才就聽說了,她可是紫雲宮的華玥大護法,身手不凡,那雙燕鏢局的一夥鏢師,在慶山被她一個人就殺了個幹淨,隻怕……”

    “你瞧瞧。”帶痣人打斷他,用下巴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燕雙雙,“人家一個小姑娘都不怕,你怕什麽?”

    “我隻是擔心門主……”小弟子心慌意亂地解釋道。

    “那就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馬禦壓低聲線,卻用頗為嚴肅的語氣說道,“看看究竟你是跟了怎樣的人,論武功,又究竟是誰上誰下,別一天到晚跟做夢似的,看不清形勢,隻會胡言亂語!”他暗自為這小弟子的膽小懦弱感到失望,微微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想著,門下弟子良莠不齊,也該想個法子,令他們長進些了。

    待他真正有能力掌握著門下眾人,定然要重新整頓,調整練習,令他們摒棄貪生怕死之念,鬥誌昂揚,充滿鬥敵克勝的激情和勇氣方是,但眼下顯然不是想這些長久之事的時候。來日方長,自可慢慢計劃,現在情況危急,可分不得半點心去旁處。

    “門主已經出手了!”馬禦話音落地,兩雙眼睛便一眨不眨地望向了同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