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下來：“見過公主殿下。”
    “嗯。”她揚起頭，看上去春風得意。
    但是她不過和我一樣，都是一個可憐人罷了。我看向小路盡頭，慕容仙正在和慕容雪共進晚飯，想必這公主也是被隔開的外人。
    “你那是什麽目光?你個賤人在憐憫本公主嗎？”納蘭婼氣衝衝走過來，揚起手來便抽在我臉上。
    我低垂了頭，道：“沒有。”
    “我看分明就是有！”
    我懶得與她抗爭，也無法爭得過，她是公主，我是草民，根本沒有可比性。
    大抵是在慕容仙和慕容雪處受了氣，正好撞上我這麽個出氣筒，我也是夠倒黴的。
    “來人，給本公主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拖到水裏，讓她清醒清醒！”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想必她是氣到了極點。
    不過就是被扔池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上次遇見她，我的手背腫了好久，現在手上還是有淤青。
    隻要碰上她，保管沒有好處。
    我暗自叫苦，被兩個丫鬟婆子按住胳膊，就往那池塘裏麵扔。
    “你一個丫鬟，從城主府逃走，還被賣到青樓，怎麽還有臉回來？”
    我撲在水裏，水刺骨的涼，讓我清醒了許多，腦子裏“轟”的一聲，周遭事物都變清晰了。
    我抬眼看她，但是不敢怒目而視。
    “還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我低下頭，水到了胸口處，腳下都是泥，半個身子陷進去，有些狼狽。
    “公主若是看她不順眼，奴幫你了結了便是，不過一個丫鬟，相信城主也不會追究，整天晃來晃去，省的公主煩心。”一個胖胖的婆子站出來獻策，我聽到徹底慌了神。
    “求公主開恩，我在這裏等城主，城主有事要與我商議啊！”我抱著肩膀，急道。
    “呔！”沒想到剛剛那婆子上前來，對著我伸出了腳：“天黑，一個丫鬟失足落水，想必城主也是可以理解的”。
    下一秒，我被她踩著頭頂按下去，渾濁的水朝我嘴裏肺裏湧去，我頓時覺得生命或許已經到了盡頭……
    我拚命想撥開那隻腳，但是無濟於事，腦子裏嗡嗡作響，全世界僅剩下金屬碰撞的聲音。
    ……
    良久，我夢到自己在小時候生活的竹林裏，那個時候，有我、師父、還有師兄，我們一起快樂的生活。
    偶爾師父會將他的家室接過來小住，我最好的朋友，便是師父的女兒羽兒。
    她帶我騎馬，唱山歌，摘蓮藕，還會讓我學射箭，夏天晴朗的夜，我們就在一起數著星星睡著。
    我最羨慕的就是羽兒，羨慕她武藝高強，還有師父的寵愛。
    我不過是師父收留的弟子，雖然也有師父的寵愛，但是和羽兒相比，我們是不一樣的。
    後來師父將我安頓到了京城，他帶著羽兒徹底離開了，並說總有一天回來找我，可是現在也沒有出現。
    他們終歸是一家人，師父就算不回來找我，也是仁至義盡了。
    “師父……”我開口，但是聽起來我的嗓音好像不止一點點沙啞。
    “羽兒……”這句話，更為沙啞，我想吐，但是吐不出來，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你替她看看，她如何了。”
    我睜不開了，但是聽得這個男聲頗為熟悉，清清涼涼的聲音，我覺得很舒服，難受也解開了許多。
    “仙，我不明白，為了這個丫鬟你居然頂撞了公主，她於你而言，真的隻是照顧你膳食的丫頭嗎？”
    這個聲音也很熟悉，隻不過我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暫時想不起來。
    仙……是誰呢？
    “你說她很快便醒，可已一天一夜了。”這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又道：“以你的醫術，不至於這麽久。”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若你醫不好，便回去休息吧。”
    “仙！你……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我聽得這個聲音頗為激動：“真的隻是為了一個丫鬟嗎？！”
    “慕容姑娘請移步聽雪院。”
    “你！”
    門狠狠摔上的聲音響起，這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努力睜開眼，眼神還是渙散狀態。
    之前的一幕幕瞬間湧入腦海，我記得納蘭婼的下人把我推到水裏，然後把我按在水裏，我是徹底被水嗆住了。
    再後來我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艱難扭頭，我驚的下巴要掉下來。
    隻見城主大人的俊顏離我很近，他閉著眼睛，嘴唇輕抿，單手托著頭斜倚在床頭，似是睡著，我盯的看癡了去。
    驀然，他猛的睜開眼睛，四目相對，我的臉“刷”地紅了。
    病也像好了大半。
    我看他眼睛一亮，道：“你醒了。”
    我點點頭，不知道他這是何意。
    他端起一個碗遞過來：“張嘴。”
    “啥?”剛說了一個字，我發現含糊不清，我便放棄說話了。
    “難道姑娘現在還能動?”他偏頭看著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不好意思的張嘴，受寵若驚的喝了城主大人親手喂的薑湯。
    喝了大半碗，嗓子可算救回來了，能說話，我便趕緊道：“城主大人放著吧，怎敢勞煩……”
    “叫我容仙便好。”他目光灼灼，繼續說：“此次是我疏忽，明日開始你暫且在扶風院住，待幾日送走公主，你再回仙樂居。”
    “我……”我有很多疑問想問他，但是無從問起，上次已經問過他心意，他確是不喜歡我的。
    可是他又救了我，還照顧我一天一夜，就連慕容雪勸他他也沒有聽進去。
    他這個人，實在是摸不透他的底。
    借著病勁，我又鼓起勇氣：“容仙心裏，可有我?”
    他拿著毛巾的手頓了頓，燈光打在他臉上有柔和的線條，看起來極為舒服。
    “不是時候。”半晌，他歎了氣，說出四個字。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怎樣才是時候呢？容仙此話何意?”
    “才是時候，便是時候。”他隻留下一句話，便出了門。
    這樣的城主，是我最摸不透的他，我討厭這樣的猜來猜去，但是又歡喜著他對我的感情。
    他沒有否定，也沒有對今天發生的做解釋，那便是默認了的，隻是我不明白他對慕容雪的感情，這算什麽?。
    他永遠都是清冷模樣，讓人難以琢磨。
    今天，這樣就算是收尾了吧，我也能好好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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