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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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小閑毫不猶豫又喝了三杯,放下酒杯見仇恨水有些遲疑,故意問道“難道仇堂主改主意了?還是壓根不想誠心合作?怎的如此扭扭捏捏?”
仇恨水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似乎唯有將三杯酒飲下才能表示出誠意,心中雖然很不舒服,但仇恨水還是將酒喝了。
盧小閑再次斟了酒,這回仇恨水學聰明了,他趕緊搶先道“定國公,我昨晚說的話依然作數,誠意咱們也表示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不必再喝了!”
盧小閑點點頭道“仇堂主說的沒錯,我正打算說說下一步的計劃呢,不知仇堂主想不想聽?”
“當然,仇某洗耳恭聽!”
“既然願意聽,那就幹了這三杯!”
盧小閑不容分說又喝了三杯,仇恨水心中連連叫苦,隻得再喝了三杯。
大清早,沒有吃任何東西,便連灌了九杯酒,仇恨水已經有些暈乎了。他不知道盧小閑還會以什麽理由給自己灌酒,有些緊張地望著盧小閑。
盧小閑沒有再端酒杯,夾了一口菜,一邊吃一邊開始向仇恨水講述自己的計劃。
聽盧小閑說完之後,仇恨水愣愣的問“完了?”
“完了!”盧小閑點點頭,旋即問道,“仇堂主覺得怎麽樣?”
仇恨水沉吟片刻問道“定國公能說說嗎?如此做的理由?”
盧小閑侃侃而談道“其一,這麽做可以擾亂大食人的心神,至少不能讓他們在這裏為所欲為。其二,這麽做可以為昭武九國的百姓燃起一線希望,讓他們知道還有人在反抗大食人。其三,就憑你我現在這點力量,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這個計劃是最適合的。其四,這樣作還可以為我們將來與大食人作戰,積累一些經驗!”
說到這裏,盧小閑狠狠啃下一塊肉,一邊咀嚼一邊混沌不清道“不管是大唐還是吐蕃,都沒有與大食人作戰的經驗,若不提前適應適應,恐怕將來是要吃大虧,現在敵明我暗,這是個絕佳機會!”
仇恨水不得不佩服盧小閑的心思縝密,他說的沒錯,這個計劃的確是最適合目前形勢的,而且整個計劃布置周密,滴水不漏。
想到這裏,仇恨水笑了笑“定國公的計劃不錯,仇某佩服,若定國公不嫌棄,我和我手下這些人,都會聽從定國公指揮,共同實施這個計劃!”
“沒問題!”盧小閑爽快道,“有仇堂主加入,我就更有把握了!”
說罷,盧小閑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麵容道“不過,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仇堂主可否為我解惑?”
仇恨水知道盧小閑要步入正題,謙遜道“仇某才疏學淺,恐怕會讓定國公失望了!這樣吧,定國公先說來聽聽,我們二人共同參詳,如何?”
盧小閑將宏德法師與大食人論法的前前後後說於了仇恨水,最後他疑惑地問“你幫我分析分析,大食有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仇恨水聽罷,不由失聲驚呼“不好!”
“怎麽了?侯兄,有什麽問題嗎?”盧小閑緊張地問道。
“定國公,你出了一個敗招呀,恐怕宏德法師性命不保了!”
“此話怎講?”盧小閑迷惑不解。
仇恨水沉聲道“若我沒猜錯,無論論法輸贏與否,大食人都會強行讓昭武百姓改信大食教,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在意是輸是贏,定國公這麽做,隻是白白壞了宏德法師一條性命,他們肯定會拿宏德法師開刀,殺一儆百!”
盧小閑瞪大了眼睛“他們會不守承諾,做出如此無恥之事來?”
“定國公,你對大食人不了解,他償向來都是通過武力征服來傳播大食教,波斯國就是例子。”說到這裏,仇恨水顯出憎惡的表情,“大食人征服波斯國後,從左邊殺過去,又從右邊殺過來,大肆燒殺搶掠,摧毀波斯教廟宇,強迫波斯子民接受大食教。被征服的子民要麽接受大食教,要麽隻有死亡一途。相比而言,屈底波在這方麵寬容的多,被征服的昭武九國子民,隻要交納人丁稅就可以依然信仰佛教。但據我所知,新繼任的大食國哈裏發對屈底波的這種做法頗為不滿,這種情形不會維持多長時間,所以說……”
仇恨水沒有再說下去,盧小閑已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心情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雖然盧小閑不願意相信,但仇恨水的分析的確有道理,這也就印證了蘇伽為何那麽胸有成竹,原來他心中早就有了底。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宏德主持遇害,盧小閑心中肯定會內疚不已。
想到這裏,盧小閑哪還有心思飲酒,他要趕緊回大佛寺去,勸說宏德法師放棄這次論法。
仇恨水猜出盧小閑的心思,他歎了口氣道“定國公,這事估計已經無法改變了,就算你勸宏德法師,他也不會放棄!”
“為什麽?”盧小閑驚異地問道。
仇恨水言之鑿鑿道“因為他是一代高僧,必然會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思,慷慨赴死!”
盧小閑無語了。
仇恨水分析的一點都沒錯,宏德法師在西域這麽多年,不可能沒有聽過大食人的惡行,在他做出論法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的,定國公大可不必自責!”仇恨水安慰著盧小閑,話音一轉又道,“仇某替定國公解了惑,不知定國公可不可以也幫我一個忙?”
“仇堂主請講!”盧小閑心不在焉道。
仇恨水突然問道“定國公是如何認識黑蠍子的?”
“啊?”盧小閑沒想到仇恨水竟然會問這麽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皺了皺眉頭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黑蠍子與我有些淵源,我想證實一件事情!”仇恨水悵然道。
“既然她與你有淵源,那你問我做甚,直接去問她就行了!”說到這裏,盧小閑疑惑道“莫非你不認識她?”
“不認識!”仇恨水搖搖頭道,“定國公隻管告訴我,你是如何認識她的,至於我們的淵源,待會我定當如實告知!”
聽仇恨水如此說,盧小閑也不隱瞞,將他與黑蠍子相識的過程一一道來。
“黑蠍子她娘自盡了?”仇恨水聽罷,胸脯上下起伏,又問道,“定國公可知道她娘的姓氏?”
“這個我倒不知道!”盧小閑搖搖頭。
“那她娘讓她找的仇人是什麽人?”仇恨水挺起身緊張地追問道。
“好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說是大腿根部有一個紅痧胎記!”說到這裏,盧小閑感慨道,“一個大姑娘家,這些年就顧著脫男人的褲子去找紅痧胎記了,不僅浪費了大好年華,還落得個壞名聲,真是不值呀!”
仇恨水聽罷,頹然靠在了椅背上,整個人好像都沒有了活力,口中喃喃自語道“她死了依然這麽恨我,用如此惡毒的辦法來報複,真是造孽呀!”
盧小閑奇怪地瞅著仇恨水“仇堂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仇恨水喟然長歎“黑蠍子有可能是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盧小閑驚呆了,“這怎麽可能?”
“當年我來過昭武九國,大概是二十年前吧!”仇恨水悠悠回憶起往事,“那時候,吐蕃人急須了解昭武九國的情況,便派我裝扮成駝商,前往康居城……”
那一次,駝隊經過一座沙漠邊緣時,突遇黑風暴,駝隊借住在黑蠍子的母親柳氏所在的村莊,仇恨水就住在她家。
大風過後,天地失形變色,沙埋駝道,不辨道路。
仇恨水拿出一筆不菲的銀子,求柳氏的爹爹為他們帶路。柳氏的爹娘貪財卻又不願出力,便指使女兒代勞。
柳氏那時正是青春少女,為人爽朗熱情,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仇恨水的要求。
柳氏帶著他們走出沙坑,離家已是百裏開外。
在一天晚上,風流倜儻的仇恨水,借酒勁鑽進柳氏的小帳篷強暴了她。
柳氏尋死覓活要拚命,仇恨水便逢場作戲答應了要娶她。
在一個小鎮客棧裏,兩人同宿七天七夜,她為他忙裏偷閑趕製承載兩人情義的荷包。
第七天晚上,柳氏做活累了,一覺醒來,駝隊渺無蹤影,炕頭上放著一袋金銀首飾。
仇恨水歎了口氣道“我的身份定國公也知道,是不可能娶為妻的?隻有一走了之,這一走就是二十年!”
後麵的事情,盧小閑大概也可以猜測個不離十柳氏醒來的時候,本以為仇恨水還會回來,便寄身旅店,苦苦等待。
兩個月後,她發現已有身孕,想回家顏麵無光,又情係遠方,呆在這兒吧,難免光棍欺壓,眾口糟踐。萬般無奈,她隻有到另外一個地方,隱姓埋名,盼望奇跡出現。
女兒降生後,柳氏又苦等了五年,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人騙了。她徹底絕望,仇恨水腿間那塊醜陋的紅痧胎記如一塊燒紅的烙鐵擱在她的胸口上,無日無夜灼燙著她,讓她痛不欲生,她惟一的選擇便是使那塊紅色從人間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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