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坑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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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談如意早早來到美味軒最大的那個雅間。

    進入雅間,談如意看見鄭縣令、程縣丞和陳主薄已經在等候他了。

    談如意朝著三人抱了抱拳道:“有勞三位!”

    “能為別駕大人效勞,是我等的榮幸!”三人趕忙回禮。

    談如意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鄭縣令:“他還沒來嗎?

    “別駕大人,您先坐,估計很快就到!”

    鄭縣令請談如意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坐定之後,談如意掃視了三人一眼,不由苦笑道:“四個朝廷命官,提前到酒席等一個捕快副役,以前聽了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會認為是個笑話,可這一幕卻實實在在發生在我們身上,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談如意話音剛落,雅間的門被推開了,盧小閑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談如意認真打量著盧小閑,這個讓他狼狽不堪的捕快副役。

    他驚異的發現,盧小閑出奇的年輕,沒有想象中的陰險和狡詐。相反,看上去他很是俊朗陽光。

    盧小閑接過談如意的話道:“別駕大人太謙虛了,不說別的,單是隱忍功夫,便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在下佩服之至!”

    說罷,盧小閑也不客氣,在下首的位置坐下。

    來之前,盧小閑就已經想好了對付談如意的辦法,這一次他準備挖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坑,並且他有把握,讓談如意乖乖主動跳進坑去。

    聽了盧小閑的話,談如意隻當他是在挖苦自己,麵色一沉正要發作,卻聽盧小閑又道:“既然大家坐在一起,是為了解決問題,咱就言歸正傳!”

    談如意將不快壓在心底,不動聲色道:“那好,請盧公子直說,談某洗耳恭聽!”

    盧小閑直截了當道:“令兄這次闖出的禍不小,要想解決此事,談家必須付出些代價才行,不知別駕大人意下如何?”

    “付出些代價?”談如意麵無表情問道,“不知盧公子所說的代價是什麽?”

    盧小閑微微一笑,輕輕吐出了兩個字:“銀子!”

    “銀子?”談如意瞅了一眼盧小閑,麵上的神色緩和了些,隻要盧小閑提出條件,就說明這事有戲,談如意點點頭,“沒問題,盧公子你說個數吧!”

    盧小閑伸出了兩根指頭。

    “兩百兩?”

    談如意心中清楚,盧小閑折騰這麽久,肯定不是為區區二百兩銀子。他故意這麽問,是為下一步的討價還價打個基礎。

    果然,盧小閑搖了搖頭。

    “兩千兩?”談如意盯著盧小閑,意味深長道,“盧公子好大的胃口,還沒有人能從談家一次索走兩千兩銀子呢!”

    盧小閑笑了:“談別駕說的不對!”

    “好了,兩千兩就兩千兩!”談如意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從裏麵拿出一張遞給盧小閑,“銀票你收好了,此事到此為止!”

    “唉!”盧小閑歎了口氣,“我剛才說了,談別駕說的不對,我所說的一口價不是兩千兩,而是……”

    稍稍停了停,盧小閑一字一頓,吐出了三個字:“兩萬兩!”

    “兩萬兩?”

    不僅是談如意,就連陪坐的鄭縣令、程縣丞和陳主薄,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盧小閑的胃口太大,大到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談家是嶺南的大家族,也是南巴首富,兩萬兩銀子對談家來說並不算什麽,但盧小閑如此獅子大張口,的確讓他們吃了一驚。單就為了麵子,談如意也不可能答應!

    盧小閑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很古怪。比如:你欠別人五千元錢,你是別人的孫子,你得求著他,可如果你欠了別人五十萬元錢時,那別人就是你的孫子,他得求著你。

    做壞人似乎也是這個道理,如果你是一般的壞人,大家可能對你不屑一顧,懶得搭理你。可如果你把壞人做的超出了一般境界,那麽事情會突然改變。他堅信,在這件事情之上,談如意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開玩笑,這件事情策劃了這麽久,怎麽可能失手?

    鄭縣令、程縣丞和陳主薄,齊齊把目光投向談如意。

    果然,談如意露出了怒容,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死死盯著盧小閑,目光有些嚇人:“若是我不同意呢?”

    盧小閑並沒有在意談如意的目光,夾了一口菜津津有味咀嚼起來。

    吃完他又端起了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自言自語道,“天下無不散宴席,可至少宴席上我要吃得爽!看來談不成了,那就吃完走人。這樣也好,該當差的當差,該罷官的罷官,該砍頭的砍頭,誰也不虧欠誰。”

    說罷,盧小閑也不理會談如意能殺死人的目光,自顧自地大快朵頤起來。

    盧小閑看似在自言自語,實際上是說給談如意聽的,其中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此時此刻,盧小閑堅信,談如意就是一隻紙老虎!

    談如意何時受過這種氣,本來要拂袖而去,可一想談家人還在大牢關著,這事還得解決,隻能再一次將這口氣咽進肚裏。

    談如意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頗為尷尬。

    陳主薄便想為談如意打個圓場,他也跟著站起身來,對盧小閑道:“盧公子,這事能不能再打個商量,兩萬兩實在是有些太多了!”

    盧小閑頭也不抬,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道:“兩萬兩,一口價,少一文錢都不行!”

    “你……”陳主薄被盧小閑噎得說不出話來。

    四人冷眼看著盧小閑難看的吃相,一句話也不說,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盧小閑終於停了下來,拍了拍肚皮:“美味軒的菜,味道的確不錯!”

    說罷,盧小閑抬眼掃視了四人一圈,然後對談如意道:“談別駕,你要以為我是拿這事訛你兩萬兩銀子,你就大錯特錯了!”

    鄭縣令聽了問道:“盧公子,那你要這兩萬兩銀子做甚?”

    盧小閑冷冷道:“說實話,這兩萬兩銀子,我一兩也不拿,隻是為你談家了卻後患,幹淨利落的把這事解決徹底!”

    “哦?”鄭縣令還是有些不明白:“盧公子,你用什麽法子徹底解決此事?”

    鄭縣令的問話,也是談如意想知道的,他必須搞清楚,盧小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銀子怎麽花銷,我都替談家算好了。一共三筆,加起來正好兩萬兩!”盧小閑翹起二郎腿,“第一筆用來修路,南巴到潘州的驛道十分難走,特別是出了城的七裏坡一帶,隻要一下雨,驛道便被封阻,這一段大概有五裏長,修繕這段驛道,需要七千兩銀子。”

    “修路與談家之事有什麽關係?”鄭縣令不僅不明白,而且徹底被搞糊塗了。

    “鄭縣令,程縣丞,陳主薄,將談家幾十人抓進大牢,你們三人當時都在場,既然沒反對,那便是默認了。如今要放人,沒有合適的理由,你們如何放?”

    鄭縣令恍然大悟:“盧公子,你讓談家修路,就是為放人找借口!”

    “沒錯!”盧小閑點頭道,“同時也是為了給三位大人一個交待,讓你們不用那麽為難,可以大大方方放人!”

    盧小閑的話很有道理,也的確是為鄭縣令、程縣丞和陳主薄三人著想,這讓三人心中很受用。

    談如意見狀,知道盧小閑的想法,已經得到他們三人的認可,心中不禁暗罵:花談家的銀子,讓你們不用為難,你們當然不會心疼了。

    程縣丞又問道:“盧公子,第二筆銀子做什麽用?”

    “程縣丞,那天你也看到了,捕快衙役們自發將談家眾人拿進大獄!”盧小閑說謊臉都不帶紅,繼續道,“這說明什麽?這些人平日對談家怨言頗多,如今要放人,若不堵了他們的嘴,豈不是將來後患無窮?當然,光堵捕快衙役的嘴是不行的,縣衙還有書吏、獄卒、倉頭等當差之人,大約百人左右,每人五十兩銀子,五千兩足夠了!”

    聽了盧小閑的話,談如意一陣肉痛,他剛要說話,卻聽盧小閑又道:“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這些人收了銀子,心中沒了怨氣,此事自然就揭過,不會有人再提,這也算是封口費。”

    鄭縣令、程縣丞與陳主薄,對南巴縣衙這些當差的人很了解,他們與盧小閑不同,就算一文錢不給,也絕不敢與談家對著幹。

    盧小閑夠絕,竟然借此事為這些人謀了福利。

    雖然主意是盧小閑出的,但銀子最終是由縣衙發給他們的,這功勞自然也就記在了鄭縣令、程縣丞與陳主薄三人頭上。

    想到這裏,三人看向盧小閑,目光中的讚許之意更濃。

    鄭縣令三人心中舒坦了,可談如意心中卻在滴血,他虎著臉搶白道:“荒謬,南巴有那麽多人,若都用這法子封口,談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不夠用!”

    “談別駕說的沒錯,都用這法子肯定不行!”盧小閑接過談如意的話道,“所以,第三筆銀子,既能封了其他人的口,又不用花太多的錢。”

    “什麽法子?”談如意忍不住問道。

    “富貴人家就不說了,窮苦百姓最希望的,便是兒孫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走讀書參加科舉這條路。可惜很多人家卻讀不起書,特別是城外偏遠的地方,幾代人都出不了一個讀書人。據我所知,南巴全縣隻有一座縣學和不多的幾家私塾。若談家能創辦些義塾,老百姓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怎麽會再提及談老爺不光彩的事呢?我算了一下,花七千兩銀子可以辦十家義塾,這便是第三筆銀子的用處!”

    盧小閑的話,讓談如意無法辯駁,可心裏卻憋屈的慌。

    盧小閑當然知道談如意心中所想,他笑了笑道:“花錢創辦義塾,不僅隻是為了封百姓之口,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在內。談家建義塾,招收貧家子弟入學,請先生來免費授課。談別駕可以設想一下,這些人將來參加科舉,若有了金榜題名之人,他們成為朝廷官員,談家將會從他們的感恩回報中獲得多大收益,我想談別駕會算清這筆賬的。一舉兩得之事,何樂不為?”

    人生有三個境界,第一個是少花錢多辦事,第二個是不花錢也能辦事,最高的境界,是花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顯然盧小閑正在向第三個境界努力。

    鄭縣令、程縣丞與陳主薄三人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這小子腦袋是怎麽長的,勸人從腰包掏銀子,也能說出這麽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說罷,盧小閑站起身,對談如意抱拳道:“別駕大人,我的話說完了,何去何從您自己看著辦吧!在下告辭!”

    走到門口,盧小閑又回過頭來:“感謝別駕大人的盛情款待!”

    ……

    第二天,談家一幹人等便從大牢被釋放出來。

    談家有權有勢,誰都知道,談文峰出獄是遲早的事。

    談文峰被釋放後,南巴縣衙如同過年一般熱鬧,三班六房的差人,包括獄卒、劊子手、仵作、穩婆在內,每人都發放五十兩銀子。

    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這些人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盧小閑當然不在乎五十兩銀子,不過他也有意外的收獲:從這一天起,他不再是捕快的副役了,而是成為了南巴縣衙編製內的正式捕快。

    第三天,又有一個消息在大街小巷傳開了:談家打算在南巴創辦十所義塾。

    第四天,聽了這個消息,窮苦人家的百姓奔走相告,個個都誇談家仁義,甚至連以往談家做的惡都忘了。

    第五天,南巴縣衙大門外貼出官府的告示,衙門要修繕七裏坡一帶的驛道,這一次不需要派勞役,讓百姓報名參加修路,縣衙發放工錢。

    從談家這件事上,盧小閑悟出個道理,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就看你會不會做了,就算是假的,你做的像真的一樣,也會達到同樣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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