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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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幾筆,一隻生動的貓兒躍然紙上,腳下踩著一隻垂死掙紮的老鼠,顯示出它非凡的本領,而臉上則是一幅天生的傲嬌模樣,昂頭斜眼,透著“愛誰誰”的潛台詞。這隻貓和“我自不雕琢,何為攀龍客”的詩句竟然呈現琴瑟和鳴般的搭調。
雷怖兒看了,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畫的好!”他說道,“隻是你握筆的姿勢不對……”說著他站起身,走到冰塊女孩的身後,一隻手繞過她扶在桌麵上,一隻手執住她的手,教她正確的方法。
過於的專注,嚴重影響了雷怖兒的感知,以致於都沒有發現他的兩個愛將正目瞪口呆的站在書房門口。
山衝與田申對望一眼,齊齊的收回了準備邁進門檻的那條腿,向後退了幾步,然後180度大轉身,一溜煙的跑走了。
後院山衝的臥房裏,兩個驍勇善戰的戰士變身成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開啟了不輸鄰居大媽的八卦模式,熱烈的討論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你說,冰塊裏出來的那位,到底是人還是仙呀?”田申躊躇的說道,他的手臂上還纏著繃帶,臉上也還殘留著一些結了痂的小傷口。
“咳,是人是仙有什麽關係,隻要大將軍喜歡就得了唄!”山衝咕咚咕咚的灌下幾口水,放下杯子說道:“你剛才聽到大將軍笑了吧,他可從來沒那樣笑過,起碼沒對咱那樣笑過。”山衝酸酸的說道。
“你懂什麽?”田申送給山衝一個大白眼,“是人是仙,區別可是大了!你沒聽過枯木女的故事麽?”
“什麽女?”山衝眨著眼問道。
“枯木女,說是很早以前,有個王爺家的小郡主,也不知怎麽的愛上了自家的仙奴。但仙奴七情六欲皆已斷,對小郡主毫無感情。那小郡主癡心一片,苦苦追求,後來仙奴指著一棵枯木說,如果能讓枯木逢春,就與郡主相愛相守。小郡主日日守在樹下,想盡各種辦法,仍舊不能救活枯木。最後竟在樹下自盡,身體與枯木容為了一體。死的時候留下兩句絕命詩:仙成情已斷,枯木永無春……”
山衝瞪大眼睛聽著這個離奇的故事,皺著眉頭說:“你是說,如果大將軍愛上了仙,就會變成一棵枯樹?”
麵對這位少根筋的好兄弟,田申真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他沒好氣兒的對山衝說:“我是說,如果人仙想戀,人肯定沒有好結局!”
“哦……那是得搞清楚是人是仙這個問題哈。”山衝終於明白過來一點,“但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呀,因為她是個女的,所以肯定是人!你放眼望去,誰家有女的仙奴呀!我倒是聽說京城王大人家有個不男不女的,但是純女的,連野仙裏都沒有!”
“現在沒有,不代表過去沒有,將來沒有……”田申充滿哲理的反駁道:“當年太載上皇的仙奴軍團裏不就有‘妖’和‘嬈’兩員女將麽!”
“那,看長像她也不像是仙,仙嘛,都得長成那樣,你懂的哈,但是她,樣貌很正常呀……”山衝接著分析。
“可是,你不覺得她的長相跟咱們還是有點不一樣的麽?”田申疑惑的說。
“是,是有點不同,但不是仙和人的那種不同,我看,多半是有西關外異族的血統,你看那厲王爺,不也和咱們的長相有所不同麽?”山衝把這個質疑也破解了。
“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據我觀察,這兩天她都沒有吃飯!隻見過她喝水……”田申不依不饒的尋找證據。
山衝聽了這話,臉上又泛出那種酸不溜丟的表情,說道:“那你得看她喝的是什麽水!大將軍把他珍藏的那塊肉葵石給她了!”
肉葵石是生長在特殊小島上的奇石,千年才能覓的那麽一小塊,用它泡水或者含在舌下,可以供給人類生存的所有營養,不僅用進食,而且還可以強健身體,提氣聚神。山衝以前覺著神奇,拐彎抹角問大將軍要過,結果被無情的懟了回來。沒想到,現在大將軍卻毫不猶豫的把它給了那個冰塊女孩!
“行了!你個大男人,吃什麽醋呀!”田申又送給山衝一個大白眼兒。
他思忖了一下說:“我覺得,咱們在這兒瞎猜也不是個事,應該找個有權威的來定奪。”
“權威?對仙的事兒最權威的……那不就是,仙事營麽?!”山衝叫道。
這時,隻聽門外有人通稟:“仙事營紋師爺在營門外求見。”
田申拍手笑道:“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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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師爺肩負打探消息的使命而來,但他對這個使命的理解並不是那麽準確透徹,雷大將軍為野仙所傷的消息傳到仙事營,陸東山就急急的安排紋師爺親自帶著藥品去探望。紋師爺一心以為陸東山是要讓他確認雷怖兒的死活,其實陸東山更想知道的是野仙的死活,這個野仙是不是小時候救過他的半人半馬的“叔叔”?隻是他不便於跟死腦筋的紋師爺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隻能含含糊糊的交代“多了解一下野仙的具體情況……”
紋師爺知道雷大將軍素不喜仙奴,不敢直接求見大將軍,便讓人先通稟了兩位副將。
一見到山衝和田申的麵紋師爺就確定,雷大將軍不僅沒有死,而且活的還很好。
如果大將軍命在旦夕,那個直腸子的山衝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臉的晴天。
三人坐定,紋師爺從腰間的皮質小包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兒,對田申山衝說:“這是先是仙事營自己配製的創傷藥,對仙造成的傷害多少有所裨益。”
田申道謝收下了。
紋師爺順勢問道:“這是什麽樣的野仙,竟然傷了大將軍?!”
“咳,別提了……”沒心眼兒的山衝大大咧咧的準備開講,卻被田申一個眼神製止了。
“這也怪我們做屬下的行動不利,好在將軍已無大礙,多謝紋師爺關心。”田申老成持重的回答道。
“哦……”見也問不出什麽詳情,紋師爺隻好又說些客套話:“我們陸司營特意讓我轉告,如果有什麽我們能做,請大將軍盡管吩咐……”
這客套話正中田申的下懷,他立刻接話道:“還真有件事,要麻煩師爺和司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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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田申恭敬的站在雷怖兒的麵前,而雷怖兒則眉頭緊鎖,沉吟道:“必須要帶去仙事營麽?”
“是的,我把情況跟紋師爺說了,他也拿不準從冰塊裏出來的那位倒底是人是仙,是什麽仙,是誰的仙……他說必須要帶回仙事營請陸司營判定才行。”田申說道,“末將也覺得送去仙事營正式的決斷一下最為穩妥,如果她是人,咱們就把她接回來,如果她是仙,既然她是跟著胄一同出洞就理應同胄歸屬同一主人,屆時請陸司營補上一個判仙章,沒有蓋過判仙章,您也不能跟她簽主奴契約不是。陸司營為人通情達理,又與將軍那麽投緣,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在這事上為難咱們的……”
雷怖兒覺得田申說的句句在理,萬一那女孩是仙,這麽不明不白的留在身邊很可能就成了“私藏野仙”,而且就在今日,他又收到了北麓春篷山有人目擊到穿喉的消息,說不準很快他們就要再次進山剿仙,總帶著這麽個嬌嬌弱弱的女子在身邊,也不是會事兒。
但是,不知為什麽,馬上要把她送走,心裏總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所以,雷怖兒沒有去給她送行,胄悶悶不樂的來到他的主人跟前,把冰塊女孩讓他轉交給雷將軍的東西遞給主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裏麵裹著雷怖兒讓人放到她水杯裏的肉葵石。這塊小小的像葵花一樣綻放的石頭,似乎在昭告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她走的時候說什麽了麽?”雷怖兒問道。
“起先一直在問為什要跟那個毛毛腿的人走”胄認真的回答。想到紋師爺的老虎腿被叫成“毛毛腿”,他當時的臉色一定……雷怖兒不由又有些忍俊不禁。
“但是後來我告訴她仙事營就是我帶著她,哦,不,是帶著裝著她的冰塊,出來的地方。她就急著要去了……”
這時田申匆匆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封密信,隻看信封雷怖兒就知道是留在京城的眼線送來的消息。他示意胄離開,隨手把那塊肉葵石往桌上一擺,全神貫注的閱讀密信。冰塊女孩帶來的百般滋味瞬間被牽扯著命運生死的政治風暴吹散得無影無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