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到了第三天, 他們提早出發了。

    這次他們沒有停留下一個地點，而是直接往目的地出發, 車裏的生活並不好過, 一開始還好, 後來不僅悶得慌，還真的暈車，因為後麵的路程比原先顛簸不少。

    他腰間纏著一圈繃帶，傷口隱隱有些發癢, 並且凍瘡雖然用了藥, 但是不是一兩天就能下去的。

    往南下去, 環境越來越潮濕, 沈樂莫名覺得煩躁。

    就在要到達杞縣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停下來紮營了, 荒郊野嶺，手爐和火盆倒是升起來，但是還是感覺有些冷, 畢竟外麵的溫度真的是很低。

    他臉色蒼白, 在車上的感覺並不是很好，車一停下來，他就準備下車去溜達一下。

    外麵是冷，但是他老悶著也不行。

    剛推開車門，冷空氣頓時讓他瑟縮了一下, 但是他還是跳下了車。

    劉善：“您下來做什麽？”

    沈樂：“老悶著, 我都快要長蘑菇了。”

    劉善：……

    外麵應該是雪剛融化, 地麵濕濕的，他下了車長舒一口氣，讓他舒服了不少，反胃的感覺也少了些。

    劉善：“您今日一日未吃，用晚餐嗎？”

    沈樂依舊搖搖頭：“沒胃口。”

    劉善：“那也不行，您多少吃一點。”

    沈樂苦著臉：“餅子太硬了。”

    劉善：……

    好在今天煮的是蔬菜肉湯，雖然不是很新鮮的蔬菜，但是好歹味道還不錯，可以把餅子扔進去，這樣吃起來還有點羊肉泡饃的感覺。

    可是他的確是有些沒胃口，將就著喝了幾口，也就飽了，他掃視一周，沒看到殷止。

    沈樂狀似不經意的問：“督主呢？”

    他剛這樣問，就看到從林中走出來的兩人，殷止走在前麵，步伐淩厲，帥氣極了，然而，他的身後跟著個張易。

    他今天一大早就沒見殷止，一直到現在，昨晚也是很晚才睡，現在看到殷止和張易兩人去私聊，還是在小樹林裏私聊，心裏的感覺頗有點微妙。

    沈樂避開眼，裝著沒看著，然後問劉善：“咱們什麽時候能到？”

    劉善：“看情況，明日一早啟辰，到了下午怎麽也就到了。”

    沈樂點點頭，坐在了烘烤幹燥的石頭上，車隊裏的其他侍衛或者殷止的下屬都有些好奇的打量他，畢竟他一直被藏在車裏和房間裏，很少這麽近距離的看到。

    沈樂為了打起精神，和他們聊了幾句，還算開心，因為他身份特殊，所以沒人敢對他怎樣。

    劉善倒是關心他，“公子您不冷嗎？”

    沈樂裹緊大棉衣，瑟瑟發抖，伸手烤著火，嘴硬，“還好，車裏太悶了。”

    雖然和人聊著天，但是不妨礙沈樂的眼神總是往某人那邊撇去，他和張易還在說什麽，雖然麵無表情，但是看得出來心情不算壞，張易更是笑嘻嘻，看起來聊得很熱絡。

    基本上都是張易一個人在說，但是他一個人也能說的起勁，殷止偶爾說一句，然後都是在聽。

    雖然沈樂可以不去看那邊，但是目光的餘光都是停留在那邊，以至於張易看到了他。

    殷止算是半背對著沈樂這個方向，能看見一點點嘴和半個眼睛，但是張易就恰巧正對著他，所以一眼就看到了沈樂在偷瞄。

    張易依舊笑著說什麽，但是目光往他這邊刻意的瞄了一眼。

    沈樂不喜歡他的眼神，有點曖昧，有點挑釁，其實說挑釁有點過，但是這種情況下，沈樂就是有這種感覺。

    於是很快，沈樂就把眼神收回來。

    劉善察覺到了，裝作很平常的語氣對沈樂說：“督主...時常和張大人切磋武藝。”

    沈樂：“呃，張大人的武義如此了得？”

    沈樂早就聽說了，殷止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經是數一數二，幾乎沒有幾個敵手。

    劉善：“當然無法與督主相提並論，可在場的，隻有張大人武藝最高。”

    沈樂已經開始腦補一副兩人酣暢淋漓大戰一場，在切磋中漸生情愫的畫麵……

    吃完飯，入夜了，沈樂抱著火爐不想會馬車，但是的確是太冷了，他的腳就算是烤著火，還是冰涼涼的。

    然後沈樂就被勸退了，回到了車上，馬車停下來之後劉善就在裏麵放上火盆用來保暖，現在裏麵好歹比外麵的溫度高多了。

    上次劉善給他的畫冊，他還是讓劉善自己收起來，因為沈樂沒地方藏，容易一不小心就暴露，他可還要臉。

    現在隻能從自己行李裏掏出小讀本，然後接著一絲蠟燭的光亮讀一讀

    也不知道為什麽，沈樂有些困，但是不想睡，可也不想承認他想等殷止。

    在馬車上翻來覆去，一直到外麵聲音漸漸小去，殷止還不困？

    沈樂忍不住了，打開車窗，一眼就看到坐在火堆旁的殷止，然後還有張易。

    他們現在似乎才是談正事，張易的表情不是嬉皮笑臉，隻不過他這邊有動靜，很快就被張易看見，不過他當做什麽都沒見著。

    沈樂輕哼一聲，關上車窗。

    一根蠟燭漸漸要燒光，沈樂困意非常，可是心裏就是不爽，於是他偷偷打開一絲車窗往外看，那倆人居然還在聊。

    雖然殷止默然著臉，但是架不住張易話癆。

    過分了啊！

    沈樂氣鼓鼓，抓耳撓腮，於是他一咬牙一狠心，推開了車門。

    這個動靜很大，以至於讓張易和殷止都撇過頭來看他。

    沈樂被這一瞥，瞬間勇氣泄去一半，他咳了聲，腦中靈光一閃：“下官解手。”

    張易嘴都裂到後腦勺，差點笑出來，殷止表情還是那般。

    沈樂牙齒咬得癢癢的，轉身進到林子中。

    解手，也要能解出來啊，沈樂蛋疼，於是他裝個樣子，躲開兩個人的目光，假裝解完。

    沈樂突然對自己來氣，怎麽突然就磨磨唧唧，在意這種細枝末節，但是他又不甘心，於是這次轉身過去的時候，直接走到兩人麵前。

    不過沈樂還是沒勇氣直視殷止，眼神亂掃，問：“督主，您還不困？”

    殷止抬頭，青年也不過是一會，就被凍得臉蛋發紅，火光下，身上散著熱氣。

    可他沒回答。

    張易撥弄了旁邊的柴火，有些幸災惹禍，他深知殷止的性子，殷止不喜歡這樣的做派。

    沈樂自討沒趣，撓了撓頭，“那下官先睡了。”

    沈樂轉身，有點煩，又有點失落，可他剛轉身，手被拽住了。

    沈樂驚訝，殷止的臉在火光下顯得異常邪氣，眼角微挑，模樣令沈樂動了動喉頭。

    真雞兒帥……

    殷止半晌才說：“睡不著？”

    沈樂別過眼，“呃，荒郊野外，有些冷。”

    殷止大手一用力，將他揪到了腿上，從後麵懷抱著他，前麵是火堆，後麵是殷止的火熱的體溫。

    張易：“督主……”

    殷止：“繼續說。”

    張易表情驚訝，看著低著頭有點修的青年，重新在心裏估量了一下他的位置。

    而後張易也沒說什麽，可能是礙於自己在場，所以也就過了一會，他們就各自回窩。

    在郊外過夜，還是大雪消融的時候，確實是很冷，沈樂把冠起的長發全部散下，然後轉身要幫殷止解腰帶。

    然而對方已經...把外衣脫掉，坐著擁住他，手指輕而易舉挑開他的腰帶。

    殷止：“很冷？”

    沈樂攏了攏衣服，不打算脫衣服過夜，“嗯，下官從小體質弱。”

    沈樂：“您這幾天都沒睡好。”

    躺下，沈樂第一次聽到殷止這種情緒的長舒一口氣，雖然很微弱，這讓沈樂有了一種被信任的感覺，至少殷止從沒有在別人麵前露出過這一麵。

    沈樂等了一會，側頭看了一眼殷止，他覺得殷止還沒睡著，但是應該有睡衣了，輕聲問，“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嗯？”殷止微張眼。

    沈樂：“您抱著下官就能睡著？”

    這個疑問一直徘徊在沈樂腦海很久，殷止究竟是少個人抱著睡不著呢，還是唯獨抱自己……

    咳，沈樂莫名開始自戀，但是他不覺得殷止會回答。

    殷止將對方翻轉過來，碰了碰他的傷口。

    沈樂明白他的意思，“已愈合了些。”

    於是殷止將他翻轉過來，還沒等沈樂問什麽，殷止的手指扣著沈樂的後腦勺，吻了上來。

    最近殷止的吻很溫柔，至少比一開始的好多了，沈樂也可以漸漸的有些回應。

    一吻罷，沈樂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殷止冷冷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突然說，“你很在意張易？”

    沈樂被洞悉了想法，一下子窘了起來，趕緊擺擺手，“沒有，沒有。”

    殷止不讓他低頭，將他下巴掰起來，口不對心全都表現在臉上。

    沈樂立刻有了一種被看穿的感覺，於是幹脆一咬牙說，“嗯，其實，有那麽一點點……”

    殷止冰涼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閃而逝的笑意，“少眠之事，隻你能解。”

    一夜好眠。

    到了第二日下午，他們終於到了杞縣，沈樂興高采烈的帶著大部隊去他家裏找賬本，他家大門緊鎖，自己連鑰匙都沒有，然而用蠻力破門而入之後，一潑冷水澆得他個透心涼。

    因為他在自己的床褥底下，沒有找到賬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