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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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淮安此刻的神情,就像是一匹忍痛的孤狼,眸深如水,下顎緊繃。

    蔣凝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兩句,卻不知道以什麽身份開口。

    結果躊躇間,季淮安也沒注意到她的糾結,甩袖轉身,徑直離開了探春宮。

    蔣凝咬唇默默跟了上去。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可謂是此時最好的代言詞了。

    出宮路上,季淮安騎在馬上,臉色暗沉,一句話也沒有說。

    蔣凝坐在後頭的馬車上,掀開車簾看他背影,見他周身氣質肅殺而冷硬,無奈而憂愁地撇嘴。

    正在這時,隻聽見一陣馬蹄聲靠近,杏黃色的身影帶著一隊侍衛回宮,打馬迎麵而來。

    是太子!

    蔣凝眼裏極佳,一眼看到了領頭的男子是誰,心裏一驚,連忙放下了車簾,縮回了腦袋。

    伴車的兩個陪嫁侍女平心、靜心在車上為她打扇,詫異問道:“大小姐,怎麽了?”

    不用蔣凝回答,外麵傳來的聲音解了兩人的疑惑。

    隻聽“籲”的一聲,馬蹄聲停下,一道清越溫潤的男聲朗聲道:“六弟怎麽看見孤,也不停下打聲招呼?”

    當朝能夠自稱“孤”的,也就那位天生尊貴、風華秀雋的東宮太子了。知道主子心結的平心、靜心對視一眼,眼裏俱閃過一絲惶恐——好不容易主子看起來認命了,如今太子出現,要是主子又發瘋怎麽辦?

    她們看向蔣凝,卻意外的發現大小姐並無悲傷,反而側耳傾聽,一臉好奇。

    “見過太子殿下,臣弟身在馬上,不方便行禮,還請見諒。”

    季淮安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來,外麵的對話繼續。

    “六弟客氣了,兄弟之間無需多禮,孤出言挽留,不過是想和六弟說說話。”

    太子出生即為東宮,自幼書學禮儀,儀態天成。經名師教導多年,賢明周正,深受京城百姓愛戴,周身氣息更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季淮安和他一對比,不免落了下乘。

    連他邊上某個新來的侍衛,這時候都羨慕地看著太子身後的侍衛。

    季淮安見狀臉色一沉,再想想身後馬車裏的人,眼底冷光一閃,更加煩躁。隻是想想皇帝的偏愛,他隻能強壓下這些情緒,皺眉問:“是嗎?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麽話,還請直說吧。”

    “六弟怎麽這麽著急?”太子垂眸看著手中的馬鞭,鬢若刀裁,俊美而出眾的臉上浮現一抹輕笑,“孤的未婚妻成了你的皇子妃,孤還未翻臉,六弟倒是先不耐了。”

    季淮安倏忽冷下臉色,翻臉道:“臣弟當年也說過,隻是救了蔣姑娘,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太子殿下盡可放心迎娶蔣姑娘,是太子殿下心有芥蒂……”

    “淮安!”太子高聲叫道,打斷了季淮安的話。

    他的馬鞭不客氣地指著季淮安,掃了馬車一眼,眼眸閃過一絲銳利,壓低聲音怒道:“大庭廣眾之下,蔣姑娘清譽要緊,還請六弟慎言。”

    季淮安眸中閃過厭煩,又是這樣,明明是對方主動挑起的話頭,等到他解釋,就成了他不顧及蔣凝清譽。也不知道是誰率先解除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婚約,使得風言風語波及了整個京城,蔣凝迫不得己隻能嫁給他。

    “殿下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一言不合,季淮安也懶得裝出兄友弟恭的假象,拱手道:“臣弟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說話間,他徑直拍馬離開,長袍翻飛,一身煞氣令人噤若寒蟬。

    後麵的侍衛對著太子行了禮,匆匆地帶著後頭的馬車趕緊追上去。

    馬車和太子率領的馬隊擦肩而過,側邊車簾不小心在風中抖開了縫隙,依稀可見車內少女端坐時,優美而精致的側臉。

    太子回首看見,眼神忽地變得怔忪,發呆一般在原地目送馬車漸漸遠去。

    ……

    回到皇子府,季淮安跳下馬,繃著下巴,抓著剛剛露出羨慕眼神的侍衛拖下馬。

    “明日你不用來了!我季淮安用不起你這般吃裏扒外的屬下!”

    既然想做太子身邊的侍衛,就自去吧,他不稀罕!季淮安厭惡地瞥了侍衛一眼,不顧對方回過神來哀求的模樣,讓人將他拉開,大踏步就想進府。

    忽然想起還缺了一個人,他腳步一頓,劍眉微擰,轉身來到馬車前伸出手。

    不耐煩道:“下來。”

    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掌紋隨著天長日久的鍛煉早已磨成了厚厚的繭子,掀開半邊簾子,然後遞到蔣凝麵前。

    蔣凝眨了眨眼,受寵若驚地將手遞上去,探身而出,在他的保護下從馬車下來。

    身後平心靜心的待遇就沒有這麽好了,六皇子是個不拘小節的人,跟在他身邊的也多是粗人,完全不知道女孩子下馬車是需要照顧的,眼睜睜看著兩侍女互相幫助下了馬車,一點搭手的意思都沒有。

    平心靜心對視一眼,心裏無奈。

    原以為大小姐嫁給六皇子也是一件喜事,六皇子雖比不上太子,好歹也是皇子,今個兒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其中的差別。

    不說皇帝的寵愛,就兩人之間的氣度、底蘊和禦下之術也是天壤之別。

    隻可惜大小姐秀外慧中、才情出眾,隻能空對著一個莽漢……她們暗歎一句,匆匆跟上蔣凝的腳步。

    前頭的蔣凝卻沒功夫注意她們,心思全落在了季淮安身上。

    剛剛太子攔下他們說話,如果說一開始,蔣凝不知道他如此舉動是為了什麽,後麵太子一番作態下來,她也明白太子打的什麽心思了。

    《鳳凰於飛》一書中,原主嫁入皇子府,卻從頭到尾就沒有給過六皇子一分好臉色,所以太子不急不緩,三年不曾見原主。

    直到三年後,六皇子漸漸聲名鵲起,民望和勢力有奪取東宮之能時,太子才輕飄飄出現在原主麵前,略一暗示,原主便一頭紮進去,為了太子竊取了無數六皇子書房裏的暗件密信,捧手獻上,讓六皇子的謀算功虧一簣。

    太子如此施為,仗的不過是原主愛他至深。

    如今蔣凝一來,新婚第二日就隨季淮安進宮請安,一副認命相,和太子預想的發展完全不一樣,他當然坐不住了。

    趕在他們出宮的時候,刻意在宮門前撞上,還說了一堆迫不得已,含糊其辭的話,來表現他的情深和無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如果是原主在,就算已經認命,也會被這一番話激起對太子的愛意,以及對六皇子的怨懟。然後便是順其自然的——與季淮安再起紛爭,夫妻相敬如冰。

    須知,蔣凝之父蔣丞相權傾朝野,朝中大半官員都是他的門生,若是蔣丞相傾向六皇子,太子之位,就算有皇帝護著也不太穩。

    隻有蔣凝對六皇子心裏有怨,極力阻止父親出手相助六皇子,太子才可穩坐釣魚台。

    不過太子絕想不到,坐在馬車裏的人,不是那個情竇初開便愛上他,紅顏早逝卻一生無悔的傻姑娘,而是一個看過小說,知道劇情的外來者。

    想想太子在書裏對待原主的絕情,蔣凝便不寒而栗,一點也不敢相信他的話。

    隻是……

    被太子的話一激,季淮安許是想起了不好的記憶,這臉色一直沒有好轉,比進宮前還要差上幾分。

    蔣凝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口:“殿下,我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你盡可放心,我不會再輕易被哄騙。”

    季淮安一愣,停下腳步,望向身側少女。

    他就說,怪不得她態度大變,不過一夜過去就變得這麽好說話。

    他臉色稍有好轉,深色的眸子裏露出一絲激動,興致問:“哦,你知道了什麽?”

    蔣凝看了看左右兩側的下人,輕聲道:“我們回房再說。”

    ……

    當年落水一事剛出,事情傳的滿京城沸沸揚揚。

    太子主動找到皇帝,說既然六弟愛慕蔣姑娘,他願為成人之美,解除婚約。

    季淮安稀裏糊塗,聽到這話,還以為太子長兄誤會了,剛想張口解釋,又聽到對方說,這樣對蔣姑娘的清譽比較好。

    他也搞不懂為什麽這樣做會對蔣姑娘的清譽好,不過想想自己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太子殿下又一心想要退親,他就想著,娶便娶了吧,總不能讓蔣姑娘失了臉麵。

    誰知沒幾天,京中便有了傳音,說六皇子愛慕蔣凝,向皇帝求娶不成,才會鬧出落水事件,以此玷汙蔣大小姐的名聲,希冀抱得美人歸。

    而太子迫於手足之情,已經同意了退親。

    這一下子,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來,事情倒全都成了季淮安的過錯。

    連蔣丞相都不願再接納這個女婿,隻是皇帝賜婚,無奈才將女兒送上花橋。

    原主也是一樣,一心認為太子和她取消婚姻,罪魁禍首便是六皇子,所以含怨嫁入六皇子府後,在新婚之夜鬱鬱而終,叫蔣凝占了個便宜。

    季淮安倒是解釋過,事情發生時,是太子極力要退親,隻是這話誰也不信。

    蔣凝在京城權貴眼中是貴女翹楚,品格無出其二,有才有貌,又有家世,太子為什麽要退親?

    季淮安解釋不通,氣憤之下也就懶得解釋了,由著他們說去,隻是心裏還有些委屈。

    現在蔣凝說知道了來龍去脈,他不由得高興起來——

    他的汙名可算要洗清了。

    結果,蔣凝開口便是一個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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