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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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蔣夫人說了大半天的話,時間到了午時。

    “用完膳再回去吧。”蔣夫人望了望天色,挽留道。

    蔣凝點頭:“我聽娘的話。”

    她乖巧柔軟的模樣落在蔣夫人眼裏,心裏一疼,對當今陛下的膈應更深。

    老爺為了朝廷兢兢業業幾十年,臨到老了,唯一嬌養的女兒還要被他利用。回想起以前,凝兒是一個多任性驕傲的孩子,現在卻懂事聽話得不像話,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而這一切,都是皇帝執意下旨,要將女兒賜婚給六皇子造成的。

    心裏有了怨氣,蔣夫人午膳的圓桌上見到季淮安,不免遷怒了幾分。雖然表情沒有太大的出格,還是溫柔慈愛的模樣,可是卻不經意使了一個淡淡的眼色,讓侍女給季淮安的菜碟裏布荽菜。

    皇親國戚的忌諱,布菜的侍女是專門了解過的,免得得罪了貴人。

    隻是夫人吩咐,她便眼眸微動,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夾了滿滿一筷子。

    想了想,一筷子不夠,布菜侍女又來了一筷子,才慢吞吞地收回筷子,麵色平靜地退後三步,裝著沒事人的樣子。

    倒黴被針對的季淮安還不知情,認真和蔣丞相說話,沒注意到這裏的情況。

    蔣夫人掩唇,轉頭叮囑蔣凝多吃點。

    過了一會兒,季淮安和蔣丞相之間的談話告一段落,他鬆了口氣,撿起筷子打算吃東西,隻是低頭一看,臉色立刻變得青青白白,遲遲下不去筷子。

    一直注意這邊的蔣夫人見機招呼道:“六殿下也多用一些吧,荽菜是莊子裏新送上來的,十分鮮嫩可口。”

    荽菜就是香菜,對於喜歡的人來說,它是絕頂美味,可是不喜歡的人來說,世上再不會有比它味道更奇怪的食物了。

    不巧,季淮安正是厭惡荽菜的一員。

    隻是聞到這股味道,他就想要作嘔,怎麽可能吃得下去?

    他煩躁皺眉,差點就對著蔣夫人發火了,好歹想起眼前的婦人是他嶽母,才暫時忍下這股火氣。

    不過荽菜他是不可能會吃的!

    視線一轉,看見蔣凝麵前幹幹淨淨的碟子。他眼底精光一閃,當下毫不遲疑,夾起荽菜就放在蔣凝麵前,一邊虛情假意道:“知道凝兒喜歡吃這道菜,來,多吃點。”

    “……”蔣凝全身一僵,手裏的筷子差點拿不住。

    原主是喜歡吃荽菜沒錯,或者說,蔣丞相一家人都愛這一口,不然這一頓家常宴上也不會出現這道菜。

    可是,蔣凝不喜歡啊,!

    她從小到大對這種食物都沒有好感,對荽菜的厭惡不比季淮安少。

    以前在餐廳吃飯,如果廚師不小心放了荽菜,蔣凝要麽不吃,要麽就一片一片的將荽菜葉子挑出來,不然絕不會下口。

    不過……蔣丞相和蔣夫人就在麵前。

    她筷子顫抖著,故作淡定地夾起一筷子荽菜放入口中,被那股味道一衝,差點哭出來,卻還要裝作吃的很美味似的:“謝謝殿下。”

    季淮安詫異又嫌惡:“原來你真的喜歡吃啊!”

    他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些喜歡荽菜這種東西,不過轉念一想,他又高興起來:“太好了,以後我們進宮赴宴,荽菜我全都留給你吃。”

    “殿下好意,妾……心領了。”

    蔣凝望向季淮安,眉眼楚楚,似有動容,心裏卻在默默流淚,同時咬牙切齒地發狠。

    季淮安,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要是真的敢這麽做,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

    一場勾心鬥角的午間小宴後,又說了會兒話,蔣凝和季淮安正式告辭。

    “你的事情,我會向陛下旁敲側擊幾句,隻是也不要著急。”

    “丞相願意幫忙,淮安已經很感激了。”

    蔣丞相搖了搖頭:“我一把年紀了,也隻是盼著殿下對凝兒好一些。”

    兩嶽婿之間雖然開頭見麵不怎麽愉快,但是為了各自在意的人,漸漸也和氣下來。蔣丞相甚至還答應幫季淮安在朝上提兩句,勸皇帝給季淮安一個職位。

    季淮安年已二十,卻一事無成,自然感激不盡。

    他認真道:“丞相放心,淮安一定好好對令媛,此生絕不會有二心。”

    蔣丞相摸著短須,笑著點頭,送女兒和女婿出門,叮囑兩句,看著馬車漸漸走遠,一雙看透世事的睿智雙眼裏,難得有些失落。

    “女兒以後就不是蔣家的人了。”

    “說什麽胡話呢,凝兒怎麽不是蔣家人了?”蔣夫人斜他一眼,“別說是嫁給了六皇子,就算凝兒嫁給太子,日後成了皇後,那也是我生下的孩子。”

    蔣丞相好脾氣安撫:“夫人言之有理,是我說錯話了。”

    蔣夫人不看他,下顎微揚道:“本來就是!”

    此時此刻,也就蔣凝不在麵前,看不到蔣夫人說這句話的神情。不然她一定會發現,蔣夫人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倒是和原主的一般無二,不相上下。

    隻能說,不愧是親母女,都是同樣的高傲。

    不過蔣夫人的高傲是內斂的、成熟的、看透歲月的,隻在信任的人麵前才會表露的。而原主的高傲是鋒芒的、冷漠的、孤高矜貴的,對於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無差別的掃射……

    說了一句,蔣夫人忽然想起女兒說的事情:“對了,夫君,我有正事要和你說。”

    遂壓低了聲音,將蔣凝說的話和盤托出。

    蔣丞相聽完眼底一沉,負在身後的雙手握緊又放鬆,啞著聲音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望洲,免得他衝動,我派人去查探一番是否屬實。”

    女兒嫁給了六皇子,蔣丞相雖然無奈卻也沒辦法,隻能感歎造化弄人,將遺憾壓在心底。

    忽然知道了是太子主動退婚,這份遺憾立刻變成了微妙。甚至,做了幾十年高官的他不免想多:女兒落水,真的是意外嗎?或者說,這件事也是太子沒有合適的理由退親,所以故意派人所為?

    而如果是太子所為,皇帝他本人又是否知情呢?

    想到這裏,蔣丞相的心裏越發沉重,看著皇宮的方向,幾十年恪守本分的忠君之心,仿佛也出現了一條裂縫。

    ……

    另一邊,回程的馬車上。

    蔣凝單手撐著下巴,從側簾裏打量著路過的行人,眉目楚楚,目光虛無,似是在發呆,一身氣質很是唬人,仿若拒人於千裏之外般的高傲,讓平心和靜心端坐一旁,不敢出言打擾。

    其實蔣凝的心裏隻是在思考,回去如何收拾季淮安。

    嘴裏都是荽菜的味道,這份厚愛,蔣凝深覺“受之有愧”,就算對方是季淮安,她也要還回去一成才能舒心。

    而且……知道了季淮安的弱點,她要是不好好利用起來,豈不是白白浪費?

    蔣凝幻想著季淮安灰頭土臉,狼狽的樣子,心裏一樂,忍不住狡黠而笑。象牙白一般精致的臉上,雙眸閃動著明亮而靈動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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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很快,馬車回到了皇子府。

    蔣凝下馬車,對著季淮安裝模作樣地問:“殿下,不知道後院的事物是誰在管理?”

    “好像是交給了王安一起搭理。”季淮安狀似回憶,不確定地說了一句,“我開府匆忙,府裏還沒整頓清楚,你問這個幹什麽?”

    “妾嫁入府中三日,也該收攏中饋了。”

    隻等拿到管家權,她就捏住了季淮安的死穴。蔣凝美滋滋的心道,若是他再敢凶她,她就讓廚房天天做荽菜給他吃。

    還有,今天的這一頓荽菜也要及時回報了他,免得他不記得教訓,下次入宮宴會,真的叫她吃荽菜。

    就算要吃的話,也該是他替她吃啊……

    蔣凝想的很美,季淮安卻微微一愣,上下打量她,露出一點不信任的目光。

    但是再一想剛剛才答應蔣丞相要好好照顧她,他總不能言而無信,無奈歎氣,忐忑而艱難點頭道:“你說的也對,回頭我讓王安和你稟告。”

    大不了等蔣丞相給他勸服了父皇,他有了月俸,再多賺些錢給她敗家吧。隻要家大業大,哪怕蔣凝再不會管家,也不可能敗光了。

    沒辦法,在季淮安眼中的蔣凝,無論是真性情時候的天真乖巧,還是在外人麵前清冷孤絕的高嶺之花,都不像是會管家的樣子。

    “那妾就先謝過殿下了。”

    蔣凝得到答允,忍著喜意盈盈福禮,臉色端正矜持,小仙女人設妥妥的。

    季淮安點點頭,心裏頗為自得,等著她說更多的話來感謝,卻沒有等到,眉毛一搭,心裏立刻不舒服了。

    這時候,蔣凝又道:“殿下,妾先回正院了。”語氣歡呼雀躍,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如此疏遠的態度,猶如火上澆油,讓季淮安麵色一沉,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陣火起,可是又找不到發火的理由,靈機一動,不樂道:“別叫我殿下!聽你殿下長殿下短,我都快聽煩了。”

    蔣凝微愣:“不叫殿下叫什麽?”

    “女子嫁人後,怎麽稱呼,你就怎麽稱呼。”季淮安指了指自己,蠻橫地要求道,“記住,站在你麵前的男人,是你的夫君,是你以後的天。不是什麽隨隨便便人都可以稱呼的殿下。”

    太子殿下也是殿下,誰知道蔣凝叫的時候心裏在叫誰?

    季淮安極其認真地盯著蔣凝,眼底沉鬱幽暗,等著蔣凝叫出那個獨屬於他的稱呼。

    “夫君……?”蔣凝遲疑,耳垂悄悄地紅了,別開視線狼狽道,“我知道了,以後就叫你夫君,行了嗎?”

    “這才像話。”

    季淮安聽到那兩個字,陰沉多日的心裏豁然開朗,一下子明亮起來,眼神露出得意的意氣風發。

    “走,夫君送你回房歇息。”

    送了蔣凝回院子後,季淮安一個人回前院,大手一把,叫來了王安,讓他交接府中事物。

    “記住,不單單後院,前院的事情也一並給皇子妃處理。”季淮安想了想,滿不在乎道,“還有,庫房的鑰匙不要忘了送過去。”

    王安目瞪口呆。

    倒不是為了失去的權利,而是想不到,不過三天時間,厭惡皇子妃的六殿下就變了態度。

    看樣子,這府裏的天要變啊。

    他不由得想起了後院那兩個作天作地的宮女,心裏一顫,猶豫要不要先和主子說一聲,免得以後鬧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會有人喜歡吃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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