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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林恩家裏出來,老爺子又讓司機載著自己逛了一圈,最後把車停在了金融街附近。(無彈窗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或許有些事,是該親自去了解了解。
邵景淮正在開一場很重要的會議,講到重要處,助理悄悄進來在他耳邊說:“邵總,外麵有位老人家要見您。”
老人家。邵景淮立刻蹙起眉頭,他應該知道是誰。
邵景淮看看這在座的人,沒有多少權衡,對旁邊坐著的副手說:“小葉,你來幫我把這場會開完,我有事要先出去。”
“好的。”
小葉應聲後,邵景淮就走出了會議室。
老爺子等在會客室裏,坐在沙發上四處打量著,這裏裝修的很有品味,看上去是家正經公司。
沒等多久,會客室的門被打開,老爺子看到了已經見過一麵的邵景淮。
“白老爺子,讓您久等了。”邵景淮走過來,禮貌地跟老爺子打招呼。
助理進來給他們端上兩杯熱水,隨後出去並帶上了門。
老爺子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邵景淮,說道:“怎麽,不跟那晚一樣叫我「爺爺」了?”
邵景淮恭敬地回答道:“那晚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今天我來這,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既然以橙選擇了你,我就必須得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家和我們家,平時沒有多少來往,不過對你的家庭我還是清楚的。可是你這個人,我不清楚。”
“您想知道些什麽,盡管問便可。”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但是最想知道的,就是你當初為何要去悔婚?因為你這個錯誤的決定,害別人年紀輕輕就離了世,我的孫子,也就是以橙的哥哥,也因為這個意外失去雙腿。”
果然老爺子還是來問這件事的,之前白以橙有交代過,讓邵景淮跟老爺子好好說。邵景淮也沒有瞞著什麽,隻是簡短地解釋道:“我和傅寧溪的事,確實是我好心辦了壞事。我很對不起她,這些年來一直很愧疚。我不愛寧溪,所以不想耽誤她,可是沒想到因為這個,她會出車禍。”
“那你能保證你不會耽誤以橙的一輩子?”
“在我心裏,以橙和寧溪不一樣。我愛以橙,這是我第一次這麽愛一個人。對於寧溪我是愧疚的,如果可以彌補,我也會盡力去彌補。但是對於以橙,我想跟她在一起,跟她結婚成立一個家庭,跟她好好地過日子,共度一生。”
邵景淮說的很認真,老爺子也有自己的思考。他說:“以橙從小就沒有父母,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最怕她被人欺負,被人騙,可這個機靈鬼從小就隻有她欺負別人的份。現在長大了,我就怕她選了一個錯誤的人,開始一段錯誤的婚姻。她是我捧在手心裏的寶貝,我不能容忍別人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您放心,我也會將她當作我的寶貝,好好疼愛,好好保護。”
“你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沒有完全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我是不會允許你們結婚的。”
邵景淮認真地想了一下,對老爺子說:“如果您願意,我會和以橙好好地交往,直到您覺得我們可以結婚的那天,我再正式向她求婚。”
老爺子將邵景淮的承諾放在心裏,沒有回話。其實他考慮了很多,這些天都在做決定。他怕任由白以橙去跟邵景淮在一起,以後會受傷,但是又怕自己現在的阻止會讓白以橙恨自己。
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讓他們交往,以後能不能結婚,就看邵景淮的表現了。
對於白以橙和邵景淮,老爺子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大概為人父母就是這樣,永遠在替孩子憂心。
“我現在同意你們交往,並不代表我完全認同你。如果你稍微有一點對不起以橙,我絕對不會再把她交給你。”
“您放心,她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你記得你說的話就好。”老爺子說著起身,疲憊地邁著步伐往會客室外走。
邵景淮起身準備送他,但老爺子朝他揮揮手,示意不用了。
“你忙吧,不打擾你。”
“您慢走。”
邵景淮說不清此刻是什麽心情,如釋重負,又激動地難掩興奮。
他在老爺子走後一個人坐在會客室裏,想著應該第一時間告訴白以橙。他們熬過了這麽多的辛苦,現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老爺子走出邵景淮的公司,回到自己車上。司機回頭問:“老爺子,我們現在回家嗎?”
“回家吧,回家。”
接到邵景淮電話的白以橙站在街頭久久不能回神,她沒想到老爺子真的會去見邵景淮,也想不到他會同意他們的事。
本來做好了長久抗戰的準備,沒想到——
白以橙眼眶裏的淚水奪眶而出,現在她隻想做一件事:找到老爺子,然後當麵謝謝他。
她的這個爺爺,終究還是疼她的。
白以橙趕到白家的時候,老爺子也是前腳剛到。
他瞧著白以橙眼睛通紅的樣子,一下子緊張起來,趕緊問:“你這是怎麽了?難道那家夥欺負你了?”
白以橙哭著搖頭,像小時候一樣撲到老爺子的懷裏,用哭腔說:“謝謝你,爺爺……”
“現在知道說謝謝我,上次還不知道是誰在跟我頂嘴。反正你好自為之,我也沒有完全認同他。”
“這就夠了,爺爺,謝謝你的大度。”
老爺子歎氣,輕輕拍著白以橙一起一伏的後背。其實他隻是妥協了而已,這麽大年紀了,跟這幫孩子鬥爭不了。更何況,他不舍得看到白以橙難過。
他疼了這麽多年的寶貝孫女,怎麽可以因為他這個老頭子掉眼淚呢?
“以橙啊,你也長大了,爺爺陪不了你多久了。如果有個合適的人能陪著你到老,那爺爺又怎麽能拒絕呢?他不是爺爺挑的,爺爺縱然有一萬個不放心,也隻能相信你的選擇。”
“爺爺……以前我不懂事,總跟你頂嘴,對不起。還有那天我提起奶奶——”
“爺孫兩個,說什麽對不起。”
白以橙從老爺子的懷裏抬起頭,看著這張很熟悉很熟悉的臉,卻突然發現他真的老了。
小時候最強壯的臂彎,最無所不能的人,現在也隻是一個古稀老人了。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可是沒有變的,始終是那充滿慈愛的眼神。
他看著她,安慰她哄她,像極了小時候的場景。如今她長大了,他卻老了。
時光啊,何時可以慢一點,隻要一點就可以了。
之前聽到響聲的白和睿下樓來,看到樓下這副場景時,在樓梯口站了很久。
他扶著欄杆,會心地一笑。他的這個妹妹,現在終於可以開心的笑了,終於可以跟愛的人去過他們想過的生活。
一切,雨過天晴。
“天晚了,晚上在家裏住吧。”老爺子拍拍白以橙的肩膀,說道。
可是白以橙卻擦著眼角的濕潤,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要去見他。”
“少見一天又不會怎麽樣。”
老爺子不滿,白和睿這時一邊說話一邊下樓來:“爺爺,讓以橙去吧,談戀愛的時候都這樣的。”
白以橙衝緩緩過來的白和睿笑著吐了下舌頭,說道:“那我就先走了,爺爺哥哥再見。”
“真是女大不中留,唉。剛才還在我懷裏哭呢,現在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孩子大了,管不了咯……”
老爺子看著白以橙一溜煙跑掉的背影,無奈地搖晃著腦袋。白和睿走到他身邊,輕扶住他的肩膀,說:“爺爺你也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和睿,抽空去看看林恩吧,你的孩子都滿周歲了,還沒見過爸爸。”
老爺子歎息著對白和睿說話,這次沒有強求,也沒有命令,就隻是歎著氣。白和睿聽著,心裏一疼。
“我明白,爺爺你去休息吧。”等老爺子上樓後,他深諳下眼眸,轉頭看向窗外這點點星光的夜空。
晚上逛書店的這個習慣,林恩一直保持著。以前是她自己一個人逛,有時白和睿會陪她,現在……就是她和她的兒子跳跳。
林恩一手抱著跳跳,一手翻閱著書架上的書籍,正認真的時候,懷裏的孩子開始扭動身體。林恩看看跳跳身體傾斜的方向,是兒童書籍區,前邊貼了兩張動漫海報,這麽吸引小孩的目光,怪不得跳跳想去那。
林恩抱好孩子,安撫著往那邊走:“好啦好啦,媽媽現在帶你過去。”
大概跳跳是隨了林恩,喜歡看書,雖然現在看不懂,隻會看一些有卡通圖案的益智早教書。
林恩走到兒童區,抱著跳跳給他選書。
“跳跳要不要看小青蛙的故事啊,青蛙會變王子的噢~”
原本安份了一點的跳跳不聽林恩的,又在懷裏扭捏著動來動去。林恩一下子抱不住他,隻好將他放下來。
剛學會走路的跳跳走起來的模樣奇怪又可愛,林恩見他一下地就高興了,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自己走路了。於是她就跟在他身後,護著他陪著他走。
晚上的書店人不多,有幾個學生晚自習下課後來買教材,有幾個高中女生在言情小說的書架前流連,整個書店安靜而溫馨。
林恩跟著跳跳走,突然見跳跳撞上了一個男人的腿。林恩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去抱孩子,卻突然在半途停住。
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形成的,林恩已經不記得她有多久沒看到白和睿站著的樣子了。那是青春年少時的不珍惜,後來婚姻生活的空缺,如今他能這樣完完整整地站著,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青春時期。
白和睿一把抱起跳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他的心情很複雜。他也是第一次抱孩子,動作姿勢難免不正確,但是怕生的跳跳卻沒有任何不舒服。
跳跳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白和睿,猝不及防地喊了一聲:“爸爸。”
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晰,可是林恩跟白和睿還是能清楚地聽到跳跳喊的那聲“爸爸”。剛學會說話走路的孩子,竟然能在第一眼看到親生父親的時候喊他“爸爸”,血緣真的是很奇妙。
後來很久之後白和睿才知道跳跳之所以能叫出這聲“爸爸”,是因為林恩總給跳跳看他的照片,教的第一句話,也是“爸爸”。
因為這聲“爸爸”,白和睿真的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身為人父的感覺。他緊緊抱著孩子,看向一直站在自己麵前的林恩。
千言萬語在心頭,卻說不出一個字,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白和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恩身上,像年少時從未變過的愛戀。
即使是千言萬語說不出口,但是隻要一個眼神,就足以表達。
林恩笑著流淚,朝白和睿走過去,然後伸手抱住他和孩子。白和睿沒有拒絕,他從決定來找林恩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一切。他要為自己過去的自私道歉,要為未來的林恩負責。
曾經覺得自己是束縛住林恩的累贅,如今他卻想重新束縛住她,因為他真的很愛她,從年少到現在,沒有變過。
“林恩,對不起。”
“什麽都不用說了,能看到安然無恙的你,就真的足夠了。你去美國,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不能回來。”
“如果現在我說我們的離婚協議作廢,你會不會……”
“為什麽現在才說呢?我等你作廢這份離婚協議,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林恩等白和睿回頭,真的等了好久。因為離婚的風波,她偏激過,自私過,可是最後還是對感情投了降。她必須承認,她當初嫁給白和睿並不是因為感恩。
她仍能記得被拉出去吃夜宵的夏日夜晚,白和睿那比星星還要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裏。那些年少,是她回不去的過往,可是那個在年少記憶裏的人,從前在她身邊,以後也會一直在她身邊。
一家三口團聚,此生無憾。
還是那盞老舊路燈下,徐政廷等在那,孤身一人站著。
蘇奈跟貝貝回來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蘇奈在看到他的時候頓了一下,隨後牽著貝貝的手走到路燈下,走到徐政廷的麵前。
頭頂幾隻飛蛾飛來飛去,影子在路燈的燈光裏清晰可見。
徐政廷深深地看著蘇奈,卻見蘇奈突然對自己一笑,然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諳世事的貝貝不明白地看著蘇奈和徐政廷,她看自己的媽媽牽住了這個叔叔的手,自己也伸出小手牽住他的。
貝貝的這個舉動讓蘇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這麽多年的等待守候,或許現在,可以有個圓滿結局了。
a是的江邊,夜風陣陣。
白以橙坐在車前蓋上,對著朗朗星空喝下一口啤酒,轉而看向自己身邊的邵景淮。
“你習慣了紅酒,會不會喝不慣啤酒?”
“都是酒,並沒有什麽不同。”
“那我呢?”
“什麽?”
“我跟別的女人有什麽不同?”
突然拋出的這個問題,邵景淮倒是有點傷腦筋。他不擅長應對這種問題,也不知哪種才是正確答案。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白以橙時的情景,就說道:“你跟別的女人很不一樣。第一次在咖啡館聽到你和別人的談話,那時我就在想為什麽會有你這樣低俗到用錢打發別人走的女人,其實我很看不起你。當你把一杯咖啡潑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但是又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瓜葛。”
“那然後呢?”
“然後你壓線停車,又公然在工作日放音響,雖然很可氣吧,可是卻很有意思。你大概是我見過的,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恣意自信,很有吸引力。”
“切,”白以橙撇了邵景淮一眼,說道:“你不如直接承認你早就對我動心好了,偏偏端個架子搞得那麽高冷。”
“嗯?我很高冷嗎?”
“你覺得呢?”
“我沒那麽覺得。”
邵景淮又補充:“對別人或許是,但是對你……”
“對我就是一張撲克臉,好像我欠了你幾百萬。”白以橙說著重重地捏了捏邵景淮的臉頰,哼了一聲。
邵景淮吃痛,但是沒閃躲,任由她捏著,臉都快變形了。
白以橙哈哈笑了起來,趕緊鬆手揉平邵景淮的臉頰,心疼地說:“捏壞了就不好看了,我還是下手輕點。”
邵景淮學著白以橙剛才那樣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揉好邵景淮的臉,白以橙又把自己的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說道:“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呼吸困難,我想那就是我們愛情的開端吧。”
邵景淮輕輕吻了吻白以橙的額頭,而後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雙眸盡是柔情:“如果那是開端,那這故事的結尾,大概就是我非你不可了。你像我的氧氣,沒有你,我可能也不能再存活在這世上。以橙,我愛你。”
《缺氧》全文完
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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