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委屈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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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心玥得知魏曜出手傷人的消息,已是在第二日晨曦時分。她雖然囑咐停雲等人格外留意“啞巴”的動靜,不過停雲等人亦知道,小姐每日的睡眠時間是萬不能打擾的,因此直到她起身才來通報這件小事。
的確是件小事,魏曜此時不過是個奴仆而已,景陽翁主禦下雖嚴,到底有那管不到的去處。
蘇心玥踏上木屐,懶洋洋的問道:“可知是因為何事?”
停雲笑道:“小姐,石頭是個啞巴,他如何懂得說話?至於另外兩個,則一口咬準這小廝發了瘋,才尋釁到他們頭上的。”
蘇心玥略微皺眉,她不認為魏曜是這樣衝動的人,況且在蘇家鬧出亂子對他有什麽好處,其中理應還有些別的情由。
隨手將一支碧玉簪插到鬆軟的鬢發裏,蘇心玥揉了揉因睡姿不當而略顯酸痛的頸子,“後來事情又是怎麽解決的?”
“他二人振振有詞,大少爺當然得主持公道,這不,命人把石頭拉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又罰他在天井裏跪上半宿,現在還沒起來呢!”停雲聲音裏很有些惋惜,無疑她也覺得整件事另有隱情。
公道也好,冤枉也罷,蘇心玥可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既然魏曜自己都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就更犯不著插手其中了。
望著鏡中麵無表情的容顏,蘇心玥淡淡伸展開雙臂,“服侍我穿衣吧。”
她本來打算到天井中去看一看,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魏曜的樣子再可憐,她也不會因此感到快慰,畢竟這件事與她毫無關係,她要是因此流露出女人的心軟,反倒得不償失了。
不過魏曜受的傷可真是不輕,那幾十板子結結實實打在他背上,又足足在露水裏跪了一夜,據說他後來爬回去時眼睛都睜不開了。
後來停雲悄悄告訴自家小姐,“我瞧著浣書那丫頭仿佛有些不大安分,昨夜她竟偷偷送了瓶藥酒給石頭,還有意瞞著咱們。”
蘇心玥不以為意,姑娘家大了,難免春心萌動,且魏曜如今所用的這張臉雖然平實,也還有些獨特的韻味在。浣書能看上他,倒說明這姑娘是個難得的實誠人,不以相貌論處。
浣書是她院裏伺候的二等丫頭,蘇心玥對待下人向來寬和,更無意用尊卑之道管轄她們的戀愛自由,因漫不經心的道:“隨她去吧。”
不管魏曜愛誰,或是誰愛上了他,都與她蘇心玥沒半毛錢幹係。
停雲出了一會神,卻笑道:“可是石頭卻沒收這份禮呢,聽人說他膝蓋都爛了,這藥酒送來正是時候,不知怎的竟會不要。”
“竟有這種事?”蘇心玥略微詫異。
停雲點了點頭,也頗出意外,“石頭非但不要,還冷冰冰的把門窗都給闔上了,仿佛是說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浣書回來時還痛哭了一場。”
嗬嗬,成大事者豈會拘泥這種小節,這個魏曜是不是演戲演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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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心玥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回,又聽停雲說道:“可是婢子仿佛聽聞,石頭之所以對那兩人出手,是因為他們暗地裏說您壞話的緣故。”
“說我什麽?”蘇心玥扶著簪子的手不由停下來。
停雲小心翼翼覷著她的臉色,“說是您故意吊著三皇子,其實無非貪戀榮華而已……”
見她怒極反笑,忙補充道:“石頭就是因為聽到這番話,才動了大氣,以致拳腳相向。可惜他有口不能言,最終卻是無辜受屈。”
蘇心玥慢慢平靜下來,“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她並不在意別人對她的評價如何,反正她也不打算謀求一門好婚事。
她隻在意魏曜的目的。莫非此事竟是魏曜故意使出的一出苦肉計,含冤莫辯,以此來打動她這位千金小姐的柔腸?
停雲忙道:“小姐別誤會,是他們自己喝醉了酒說出來的,婢子也不曾想到呢!”
又狠狠地說道,“這些人的嘴越發壞了,竟敢背著小姐您造出這樣的謠言來,婢子哪日得回了夫人,好好理一理府中的舌頭才行。”
“既然他們敢在背後誹謗主子,打發出去便是了,省得多生事端。”蘇心玥淡漠說道。
她不是聖母,犯不著這時候還來扮寬容大度,不過魏曜……他的種種舉動就令蘇心玥不能理解了。要說博自己注意罷,他偏又裝聾作啞;但若這件事對他毫無益處,他又何必摻和其中呢?
真是奇怪的腦回路。
三日後是她麵見南山先生的日子,蘇心玥原想著魏曜受了傷,或許得多將養幾天,便沒讓人叫他。誰知馬車剛剛備好,魏曜就蹣跚著從門裏出來了,腳步還是一瘸一拐的,顯然尚未好全。
蘇心玥望見這副淒慘樣,沒的叫人說她苛待下人,忍不住道:“你的傷不要緊吧?”
魏曜堅定的搖了搖頭。
他這般堅持,蘇心玥也不好將他留下,到底他也是南山先生的學生。隻是一路上魏曜悶聲不響,她們主仆幾個倒覺得氣氛沉重,仿佛自己也成了施虐者的一環。
南山先生見魏曜帶傷前來,目中頗為訝異,自然得關心一下弟子的傷勢。
蘇心玥正擔心他會借機控訴蘇家對他的不公,誰知就見魏曜搖了搖頭,用手勢比劃著:他不過在路上跌了一跤。
摔個跤也不會傷得這樣慘重……南山先生的目光輕飄飄向蘇心玥投來,比起天然的意外,還是蘇心玥這個宰雞殺魚毫不手軟的劊子手更可信些。
蘇心玥一口氣堵在腔子裏,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在南山先生的飯食裏多放些鹽,齁死他最好。
望見她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魏曜反倒露出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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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蘇心玥就命人給大少爺房裏送去一瓶禦製的紅花油——誰受了傷,當然就是給誰的。
她原以為魏曜或許會很有骨氣的拒絕,誰知停雲回報,說石頭欣然收下了,還咿咿呀呀的向她致謝。
鬼才聽得懂他那些自創的啞語!蘇心玥隱隱覺得有些胃疼,劇情這才剛剛開始呢,就已經出現難以理解的崩壞之處,她但願自己能夠撐到安然赴死的那日。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魏曜的性情與書裏有了些微變化,蘇心玥也不抱妄想,覺得自己可以憑實力攻略他。她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將一個無情的男人變得專情,比起耗盡心機最後卻發現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是死了更清淨省力。
感化魏曜是上帝該做的事情,她的任務是自己去見上帝。
轉眼已來到四月底,蘇心玥平安度過了她在丞相府的前兩個月,無波無瀾。恰逢此時,她那位住在城西的外祖母永寧大長公主染恙在床,來信說希望見一見自己的乖外孫,信裏詞句懇切,令人動容。
蘇心玥當然不能違背老人家的願望。
景陽翁主於是風風火火的布置起來,一應的被褥棉毯,替換衣裳,乃至胭脂粉盒、茶盅扇墜等等,無不被她搬上馬車。
蘇心玥不禁失笑,“娘,這又不是從前在杭州的光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您還怕我走丟了不成?”
景陽翁主嗔道:“你懂什麽,老人家身子虛,當然需要你多陪伴幾日,你又好潔,別人家的東西一概不沾一概不用,娘當然得為你安置妥當。”
蘇心玥本想著當天去次日就能回呢,原來景陽翁主的意思是要她長住麽?可惜景陽翁主搬出孝心的大幌子,蘇心玥亦不能拒絕。
她暗暗犯愁,惟願景陽翁主不是與外祖母聯手為她做媒才好——為什麽美麗的女孩子總是要出嫁呢?明明沒有男人一樣也可以過得很好。
為怕老人家病中寂寞,景陽翁主命蘇心玥將弟弟蘇珀也帶去。小團子生著一雙墨黑的大眼睛,又圓又亮,加之虎頭虎腦的,非常可愛。
蘇心玥都忍不住在小弟臉上摸了兩把,果然小孩子的皮膚才是最好的,和嫩豆腐一般細膩幼滑,讓人羨慕不已。
蘇琥見兩人都能去往公主府,眼裏卻醋妒得能冒出火來,憤憤拍著桌子,“這不公平,外祖母怎麽隻邀請你們卻不邀請我?我也是她老人家的親外孫呢!”
蘇心玥斜了他一眼,“誰讓你每次去總要惹出點大亂子,當然是眼不見為淨。你去了,外祖母的病隻怕會更重。”
蘇琥無言以對,因為蘇心玥的話句句說在點子上,為表氣度寬宏,他豪邁的拍了拍小廝後背,“罷了,我受點委屈也沒什麽,石頭,你可得好好護衛大小姐的安全。如有錯失,我絕不輕饒。”
魏曜凝望著那女孩子光豔照人的麵龐,鄭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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