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怒火(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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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左青玄的調侃,楚譽沒像往日那般發火,而是在心中澀然一笑。

    他倒是想讓太陽從西邊出來,想讓陰陽顛倒,想讓死人變成活人。

    可他沒這個能力。

    他能在齊國橫著走,也沒人敢將他怎麽著。

    他霸道不講理,除了正德帝,人人怕他。可是,那陰間的索命鬼,卻不怕他,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了人的性命。

    當那個世間最鮮活明豔的人兒,頃刻消失不見,他才知道,他往日的強勢,隻是自欺欺人的自以為。

    說他是“閻王爺”,那真是對他最大的嘲諷。閻王爺管不了真小鬼。那陰曹地府的閻王爺,一定在大笑他這個人間“閻王爺”。

    可見,他並不強大,他連個人都看不好。

    他想殺人,可不知道,誰是仇人。

    這真是世上最憋屈的事情。

    想到這裏,那堵在心中的一口氣,越發堵得慌,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了。

    楚譽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他有些頹敗地暗歎一聲,淡淡看了左青玄一眼,沒回答他的問話,隻說道,“給這個人上最好的外傷藥,別讓他死了。”

    田永貴心中那個苦啊!將他打得半死,又給醫好,譽親王到底想幹啥呀?

    左青玄撫額,“楚譽,你是不是認為我的外傷藥太多了,翻著花樣浪費?這個人,既然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一刀殺了便是了,何必打了再醫,好了再打?”

    左青玄腹誹著,楚譽要麽是中了邪,要麽,腦袋撞門上撞壞了。

    七天前跟七天後的楚譽,完全是兩個人的性情。

    七天前,他在渾然度日

    每天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從不管世間疾苦,不管人間悲歡。

    可是,七天後,他像是被高人點破了一樣,忽然清醒了,忽然忙碌起來。

    雖然,楚譽忙的都不是什麽正經事。但好在,他沒有來天機閣,瞎指揮這裏的夥計,沒隨便拿走這裏的寶貝。

    “就這麽說好了。”楚譽沒再理他,大爺一樣的,抬步走了出去。

    左青玄拿他沒轍,一直跟著楚譽,走到天機閣的三樓“尊”字雅間前。

    楚譽按了門上的機關,推門走了進去。

    左青玄隨後跟上。

    這處地方,是楚譽設在府外的密室。

    進了屋裏,左青玄將門關上,這才正色說道,“裴元誌又回京了,就在剛才。”

    左家,是朝堂外的世家。關心朝政,但不參與朝政,數百年來,隻出了一個半個身子在江湖半個身子在朝堂的左青玄。

    天機閣,原本隻打聽江湖事,做江湖幫派的買賣。左青玄接手後,天下事,都成了他的生意來源。

    甚至,朝中的官員們,也來買消息,打聽是否會升官或調任。

    就連那宮中的娘娘們,也來打聽,她們的兒女,是否會得寵。

    楚譽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鳳眼中,眸光冷戾,冷笑道,“他動作倒是快。想必,是為了林家二房的事情而來。畢竟啊,那林世安,是他未來的老丈人。”

    話說完,他臉上的冷笑,漸漸成了諷笑。

    左青玄坐在他的對麵,輕輕一笑,“你的動作不是快過他嗎?林世安都被免職了。皇上想將事情壓下去,不準任何人再提了。他回來再提起,隻怕,皇上會怒。”

    “那可不關本王的事。”楚譽冷笑,沒一會兒,他又想到一件事來,雙目如劍盯著左青玄。

    左青玄麵容俊朗,越看,越讓他厭惡起來。

    左青玄被看得一頭的霧水,眸光閃了閃,詫異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楚譽看向他的目光,由淡然轉為冷意,接著,又是怒意。像是,他左青玄搶了楚譽什麽東西似的。

    讓左青玄十分的不解,楚譽瘋了?這麽看他?

    “沒什麽,本來,有個人想讓你去查一下她的過往。不過,我改主意了,我親自去查。”說完,他站起身來,大步往門口走去。

    讓一個小白臉,去查一個小姑娘的底細,那是害那小姑娘。這不是將一隻狼,丟進羊窩裏了嗎?

    雖然,他也不喜歡那隻小綿羊,但目前,他還不想她死。

    至於為什麽,他也說不清緣由來。

    楚譽心中這麽想著,忌憚著左青玄。卻渾然沒覺得,他自己長得比左青玄還要俊美幾分,他才是真正的“小白臉。”

    左青玄笑,“是什麽人,勞你大駕,親自去查?”

    楚譽站在門邊,拉著門的手一頓,沒轉身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了機關,走了出去。

    “怪人!”左青玄搖搖頭,在他身後說道,等楚譽走遠兩步,他想起還有個問題,楚譽沒有回答他,“我剛才問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林大小姐林婉音?”

    楚譽的呼吸一頓,沒回頭,也沒有回答,腳步微微停了一下,還是匆匆離開了。

    左青玄伸手揉揉額頭,自言自語說道,“他一定病得不輕。”

    ……

    丞相府鬱府。

    鬱嬌在前一天被關了祠堂,不過,在二更天的時候,又被錦夫人放了出來。

    不僅如此,錦夫人還撥了兩個大丫頭過去,同時,又送了些衣衫,給那主仆三人。

    這件事,錦夫人在當時,並沒有向鬱文才匯報。

    因為,昨晚鬱文才回府太晚,是歇在書房裏,今早天不亮又匆匆上早朝去了。

    等他下朝回錦夫人的思華園這兒休息,錦夫人才有機會開口。

    先斬後奏的事情,錦夫人幹了不止一兩回,但她並不怕鬱文才會責怪她。

    她有的是法子,讓鬱文才聽她的話。

    她一邊賢惠地幫鬱文才更換常服,一邊柔聲說道,“老爺,您不會怪妾身,擅自做主放了鬱嬌吧?昨晚,妾身本想著向老爺匯報的,但妾身到了書房,發現老爺的書房門關著,就沒有上前打攪。”

    她出身大族,見多了妻妾相爭的場麵,深深明白一個道理。

    女人要想將相公牢牢抓在手裏,不僅要有姿色,讓男人信服的管家能力,還要一顆大度包容的心。

    她可以在背後管住那些小妾們動歪心思,但在鬱文才真跟其他女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她會賢惠的不插手管事。

    如此一來,她就算是已經四十歲了,仍得鬱文才的寵愛。

    一個月中的大半個月時間,鬱文才都會歇在她的屋裏。

    比對那些小她十幾歲的小妾,還要寵著她。

    鬱文才昨晚在書房裏,她又怎會去打攪呢?

    鬱文才轉過身來,詫異問道,“你為何放了她?她可是個惹禍精。”

    錦夫人給他係好衣帶,微蹙眉尖說道,“妾身想著,鬱嬌也沒有犯什麽大錯,老爺一時生氣關了她,將來,事情鬧到皇上跟前,老爺少不了又是一頓被數落。再說了,老爺訓斥鬱嬌的時候,還有個公公在。公公要是個話長的……”

    “……”

    “她剛回府,就被老爺關了祠堂,有知道真相的呢,說是老爺恨鐵不成鋼才生氣。不知真相的呢,還以為咱們丞相府是個惡毒之家,容不下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於老爺官聲不利啊。”

    鬱文才眸光微縮,昨天,他真是氣糊塗了,怎麽會當著一個太監的麵,喝斥鬱嬌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嗎?

    幸好錦娘放了鬱嬌,及時補救了他的名聲。

    “錦娘說的有理,你做的沒錯,是我一時衝動了。”鬱文才道,臉上笑容柔和,“你真是為夫的賢內助啊。”

    他摟著她,在她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錦夫人將頭一偏,嬌嗔道,“老爺,大白天的……”

    “又沒人看見。”鬱文才笑道。

    不是沒人看見,是丫頭和嬤嬤們識趣地走出去了。

    錦夫人雖然已經有四十歲的年紀了,但肌膚依舊白皙嬌嫩,跟二十來歲的小媳婦相比,絲毫不減風情。

    而且,她身上有一股特別的異香,聞了,讓人心情愉悅。

    所以,這麽多年來,哪怕是長孫女都有了,在眾多妻妾中,鬱文才還是最喜歡錦夫人,也一直當錦夫人是他的原配。

    至於那個瘋子蘇靜秋,不過是個橫插進一腳來的惡毒女人。

    鬱文才被錦夫人挑逗起了興趣,雖是白天,兩人還是進了裏間的床榻,去溫存去了。

    鬱嬌這時,進了思華園。

    錦夫人的丫頭說,錦夫人找她有事,她且看看,這個一直不安分的錦夫人,到底想幹什麽。

    她走到台階處,見丫頭婆子們全站在外麵,不是做著針線,就是在喂鳥兒。

    見她走來,隻有幾個小丫頭起身朝她福了一福,年紀大些的丫頭和嬤嬤,見到她,像是沒見著一樣。

    鬱嬌心中冷笑。

    雖然她剛回來的那個晚上,拿身份將錦夫人威懾住了,但是,她在昨天又被鬱文才關了祠堂。而放她出來的,卻是錦夫人。

    丫頭們看得準呢,這府裏,還是錦夫人為大。

    所以呢,她們就沒有必要的,去巴結著一個不受寵的四小姐了。

    更何況,她的身上,還穿著不知是鬱府哪個小姐的舊衣。

    身份地位何樣,一看便知。

    “錦夫人在裏屋裏等著呢,四小姐快進去吧。”傳話將她叫來的丫頭菊香,一指關著的門,對鬱嬌說道。

    鬱嬌眸光微閃,說道,“錦夫人的房間門關著,我還是在外麵先候吧。”

    在不明白錦夫人為何找她前來的情況下,她還是小心些為好。

    哪知,那菊香自己上前拍了拍門,大聲道,“夫人,四小姐來了,在門外候著呢。”

    菊香說完,就走出了屋子。

    站在門前的鬱嬌愣了一瞬,不明白菊香為何要敲門。

    沒過多久,那裏間的門忽然開了。

    但走出來的不是錦夫人,而是鬱文才。

    鬱文才穿著一身靛青色繡著竹枝的錦綢便衣,背剪著手,正怒氣衝衝地看著她。

    鬱嬌心中納悶,她什麽也沒有說,也並沒有惹事,鬱文才這是有病嗎?一大早的對她瞪眼?還是,一直厭惡著她,不想看到她?

    “父親。”她福了一福,喊道。

    “怎麽一大早來了這裏?”鬱文才忍著怒火,冷冷盯著鬱嬌。

    “回父親,是二娘的丫頭,傳女兒來的。”鬱嬌回道。

    這時,錦夫人也走了出來。

    “老爺,是妾身叫鬱嬌來的,哪知,她竟不懂規矩地敲了門,您別生氣了,一會兒,我讓人好好地教教她規矩。”她一邊走,一邊伸手扶了扶發髻,說道。

    鬱嬌往她臉上看去,隻見她臉頰紅撲撲的,本身帶勾的眼角,比往常更加的狐媚幾分。錦夫人說完,鬱文才的臉色,更沉了,那腮幫子在一鼓一鼓,顯然,在磨著牙。

    但錦夫人的臉色,卻比剛才更顯嬌羞。

    鬱嬌看著這兩人一個天一個地的臉色,心中恍然大悟。

    敢情,這兩人剛才在屋裏辦著好事,被她打斷了?鬱文才欲求不滿才會一副恨不得拆了她骨頭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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