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原來(章節後半部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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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嬌赫然睜大雙眼,“百靈,你說什麽?你知道?”
重生後第一次來林府那晚,她讓灰寶去二房的府邸裏走了一圈,後來灰寶告訴她,林佳蘭一直說,林婉音是替林佳蘭死的。
為何會替死,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不得而知,她也查不到。
眼下,百靈說,知道林婉音的死因,定是百靈身為林佳蘭的貼身侍女,偷聽到了什麽。
百靈理了下頭發,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伸手將胸前的衣衫理了理,使自己的樣子,不至於太狼狽。
百靈冷冷一笑,幾顆細白的牙齒,在嘴裏狠狠地磨著,“奴婢很小時的時候,就跟著二小姐,一直對二小姐忠心耿耿,末了,她卻對奴婢下藥,將奴婢送給一個老頭子玩弄,奴婢為什麽還要替她瞞著那些肮髒的事?”
百靈的唇角揚起,咬牙冷笑。
鬱嬌朝霜月點了點頭,“霜月,你到門口守著。”
林大小姐的死因,事關重大,不能讓路過的人得知,霜月心中明白,“是,小姐。”
地上那個車夫,已經昏死過去,一時半會兒的不會醒來。
“說吧,不會有人知道是你告訴我的。”鬱嬌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百靈,因為激動,她袖中的手指在微微發顫。
“是……”百靈點了點頭,開始說起來,“今年二月的一天,奴婢跟著大小姐和二小姐,去裴府看望裴老夫人。事情的起因,就是在那一天發生的,罪魁禍首,便是二小姐……”
二月份的事?
鬱嬌眯了下眼,林佳蘭跟著她,不隻一次去過裴府,“具體是哪一天?”
百靈想了想,“不記得是幾號,奴婢隻記得,那一天大小姐的落英園裏,開了第一朵桃花,大小姐很高興,決定進裴府去告訴裴世子。”
原來是那一天……
鬱嬌緩緩地在石凳上坐下來,那一天是二月十八。
一早起來時,她發現落英園中,最靠南的一株桃樹的枝丫上,開了第一朵桃花。
往年,桃花要到三月才開,今年的春天來得早,二月就開了一朵。
她很欣喜,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給裴元誌。
她剛走出園子門的時候,林佳蘭來了,說要進裴府向裴元杏討要一點作畫的新顏料。
當時的她,並沒有去懷疑林佳蘭什麽,想著,她下月就要嫁人了,何必為難一個堂妹妹?
她馬上就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而林佳蘭的婚姻,還不知在哪兒呢。
她們兩人的身份立刻懸殊起來。
她沒有必要自毀名聲跟林佳蘭過不去,況且,那時的林佳蘭,表現得還算乖巧。
“後來呢?”鬱嬌問道。她記得,她帶著林佳蘭進了裴府後,她去找裴元誌,林佳蘭則去找裴元杏。
她們各自在裴府裏呆了一個時辰後,就離開了。
出府時,她的心思全在下月的大婚一事上,並沒有注意到林佳蘭離開時,有什麽異樣的舉動。
百靈又說道,“後來,大小姐去找裴世子去了。二小姐去找裴大小姐,因為裴大小姐當時正在生氣中,在自己園子裏罵丫頭呢,東西扔了一地,二小姐沒敢進屋去。”
“……”
“我們離開裴大小姐的園子後,她打發奴婢去找大小姐,奴婢走後,她又去了哪裏,奴婢不知道。奴婢在裴府裏找了一圈打聽了一路,也沒找著大小姐。再次遇上二小姐時,見她神色慌張,像見了鬼似的。”
鬱嬌回憶起那天,那天,身為林婉音的她,正要去找裴元誌,卻被裴老夫人的丫頭,請到佛堂去了。
誰知,並不是老夫人請她,而是裴元誌的表弟冷軾在約她。
她不想惹上麻煩,使了計逃掉了,為了不讓冷軾追上,她在一處假山洞裏躲了很久。
百靈當然找不到她了。
“然後呢?”鬱嬌問。
百靈說道,“然後,二小姐塞給奴婢一隻發釵,要奴婢務必放在裴家碧桃苑的園子門口。”
鬱嬌眸光微閃,看向百靈,“當時的碧桃苑,是裴元誌以後的婚房,她為什麽要放一隻發簪在那兒?那是什麽發簪?”
百靈說道,“奴婢當時也不清楚,她為何要奴婢這麽做。但奴婢隻是個侍女,她要求奴婢這麽做,奴婢隻好照著做了。至於那隻發簪,原本是大小姐的,大小姐送給了二小姐。”
鬱嬌眯著眼,想著那隻發簪的來曆。
今年正月的一天,她帶著林佳蘭去城郊的宗親家赴宴,回城的路上,林佳蘭發現丟了一隻發簪,哭得跟什麽似的。
說,回到家,林二夫人一定會罵的。
當時的馬車裏,還坐著同族的一個老夫人,那老夫人就說她,不如先給林佳蘭一隻發簪,讓林佳蘭哄哄林二夫人,將來,再還給她。
她的首飾很多,送出了,哪有要回來的理?
當時,她沒有多想。就從發髻上拔下一隻金步搖給了林佳蘭。
沒想到,那隻發簪,竟引出了一些事情!
在裴家,林佳蘭自行離去,慌張而回,又丟一隻林婉音的發簪在碧桃苑的門口,為何?
難道,碧桃苑裏,發生了什麽古怪嗎?
“接下來呢?”鬱嬌又問。
百靈說道,“二小姐同時又叮囑奴婢,到了碧桃園的門口,悄悄放下發簪時,同時高聲的說一句話。”
越來越古怪了。
鬱嬌的眸光一縮,“什麽話?”
“二小姐要奴婢說,‘大小姐,二小姐找你呢,你還在園子裏嗎?’”
鬱嬌冷笑,“林婉音當時根本不在碧桃苑,林佳蘭為什麽要你喊這一句?”
百靈搖搖頭,“奴婢哪兒知道呢?不過呢,奴婢後來偷聽了一件事,猜測出,她為什麽那麽做。”
鬱嬌的心頭一跳。
“你偷聽到了什麽?”她眯起雙眼,就怕漏聽了一個字。
“有一次,奴婢去二夫人的園子找二小姐。偷聽到她們母女在說一件事。二小姐說,‘娘,永安侯會不會相信林婉音去過碧桃苑?女兒這心裏頭亂得很。’”
“……”
“‘二夫人則說,‘你不是放了一隻發簪在碧桃苑的門口了嗎?那隻發簪,可是皇後賞下來的,是林婉音的及笄禮,大家都見過,你平時又沒戴,丟在那兒,正是太對了,永安侯不可能不相信。’”
“……”
“二小姐又說,‘但願他相信,否則,女兒就完了,他們在密謀造反啊,他們擔心女兒泄密,一定會殺了女兒的,不,還有我們整個二房啊’。”
“……”
“二夫人當時又說,‘不必怕,娘想法讓裴夫人也相信這件事,一隻發簪不夠,再丟個帕子,荷包什麽的,不信那永安侯不相信。我再旁敲側擊的說些話,包管林婉音會替你去死!’”
“原來是這樣……”鬱嬌冷笑,“林佳蘭闖進碧桃苑,無意間聽到了永安侯在密謀造反的事,她怕死,所以,就陷害林大小姐,要林大小姐替她去死。”
“不僅僅如此。”百靈道,“二小姐早就想嫁入裴家了,隻要大小姐一死,她就可以替嫁。”
“這一點,我知道。”鬱嬌冷笑,她重生後的第一次進落英園,就撞見了那對狼心狗肺的男女在私會。
百靈歎了一聲,“可惜啊,大小姐還不知道二小姐的為人。七年前,大小姐帶裴世子來林府,二小姐就喜歡上了裴世子。不隻一次要奴婢偷偷請了裴世子進二小姐的閨房,兩人在房裏,一呆就是大半晚。”
“倒是一對好佳偶。”鬱嬌諷笑。
“什麽呀?”百靈嘲諷一笑,“裴世子雖然跟二小姐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地,卻不願意跟她上床,每回要的都是奴婢。”
百靈的臉上,浮著抹得意。
鬱嬌的目光,在百靈的臉上轉了轉,百靈雖是個丫頭,雖然一身狼狽著,但長得肌膚白皙,眉清目秀。
她心中諷笑,裴元誌,好眼光呀。
那個口裏說著,一輩子隻喜歡林婉音的男人,轉了個身,又去了林佳蘭的閨房,末了,還不忘睡一把林佳蘭的丫頭。
那個虛情假意的男人,前世的她,真是瞎了眼,才要他!
鬱嬌穩下心情,目光清冷望著百靈,“我知道了,可是呢,我卻不會感謝你!”
百靈趴在地上哭起來,“鬱四小姐,奴婢知道你是好人,你是大小姐的義妹,奴婢冒死說出了大小姐被害的真相,你不能不管奴婢啊。”
鬱嬌的目光毫無溫度,冷冷看著她,“可是,正因為你的隱瞞,你間接地害死了林婉音。假如,你早些告訴林婉音,裴元誌在同林佳蘭私會,早些告訴她,你放了一隻發簪的事,她提前做好準備,如何會死?”
百靈抬起頭,發現鬱嬌的目光裏一片肅殺,她心裏一陣發忤。
這模樣,讓她想起了不怒自威的林婉音,她嚇得身子一縮,也不敢哭了。
她戰戰兢兢說道,“鬱四小姐,當時,奴婢也不知道放發簪的事,會害死大小姐啊。奴婢偷聽到二夫人和二小姐密談的話時,已經是大小姐出閣的前一天了。”
鬱嬌的身子顫了顫,原來如此!
她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碧桃苑,是裴元誌和林婉音的喜房。
但在大婚前,是沒有人住的,當然,也不會有很多的仆人在裏頭守著。這便成了一個很好的商議秘密的地方。
借著檢查喜房,關心世子的大婚為由,來碧桃苑裏邊密謀,的確能掩人耳目。
於是,裴家父子,商議起了謀反之事。
但,裴家自己可不敢謀反,如今天下太平,異姓之家想謀反成功,難度極大,一定是夥同了某位皇親。
而跟裴家走得近的,隻有安王。安王跟永安侯裴興盛,是嫡親的表兄弟關係。
皇上遲遲不廢掉太子,安王大約坐不住了,於是,起了反意。
安王若成功登基了,裴家的滔天富貴還會少?一個“王”的封號,是少不了的。
話又說回來,安王想反,當然得拉籠一些武將了。
林家作為裴家的親家,一定是被考慮在內的。林伯勇為人耿直憨厚,必定不會狼狽為伍。
於是,裴家和安王,對林家長房拉籠不成就起了殺意。
如何殺林伯勇,又殺得不引起外人的懷疑,那些人,一定在想著計策。
偏偏這時,有人闖進了碧桃苑,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他們發現,地上掉了一根發簪,正是林伯勇的女兒林婉音曾用過的,於是,他們想到了計策。
殺死林婉音,林伯勇大驚之下,“墜馬而亡”了。
不過,這個時候,又出現了一個難題,如何殺死林婉音,而不讓人起疑心。
安王出了主意,“不守婦道”的林婉姻,婆家可以隨時處死。
於是,安王的密信送到了林家小廝田永貴的手裏。
一個驚天陰謀,被一個女人“婚前不貞”的醜事,給蓋了下去。
如今,唯有林伯勇的死,和林伯勇屍體的失蹤一事,讓她百思不解。
不過,她能猜到,一定同安王脫不開幹係,因為,林世安是安王的人。
而皇上又說,不必查了,大約,安王找了個借口將林伯勇的屍體“弄丟了”,皇上怕得罪裴太妃,便對安王不予追查。
林佳蘭又愛慕著裴元誌,從中挑撥之下,裴家更快地處死了林婉音。
林家助殺林伯勇父女有功,林佳蘭順理成章的,成了裴元誌的未來繼妻。
據說,有安王的妹妹昭陽從中牽線,想來,這是為了獎勵林世安一家子。
鬱嬌微微一笑,好呀,好得很,好一出瞞天過海之計!
林佳蘭,自己怕死,讓林婉音替死,她怎能輕意地饒過她?
百靈一直望著鬱嬌的臉,她想不明白,這個小小年紀的女孩子,為何笑得溫婉,那眼底裏,卻聚著寒意?
“百靈。”鬱嬌斂了神色,目光往她臉上望去,“你今天告訴了我消息,我且放過你,不過呢,我不會白救人……”
百靈心頭一縮,“鬱四小姐,隻要您保著奴婢一命,你要奴婢做什麽都成。”
“這府裏,你是呆不了了,你得離開。”鬱嬌望著她,“你去找裴元誌。”
百靈抬頭,“鬱四小姐,奴婢之前跟著二小姐,裴世子厭惡她時,才會找奴婢。可奴婢離開了二小姐,奴婢的身份更低了,裴世子還會要奴婢嗎?”
“他會要你的。”鬱嬌站起身來,撫了撫灰寶的頭,微微一笑,“你按著我說的去做,他不會為難你。”
百靈抹了淚水,認真地點了點頭,“鬱四小姐,請說,奴婢一定按著你說的去做。”
鬱嬌眸光一沉,“你見到裴世子後,就說,林大小姐曾送了一隻鑲紅寶石的鳳頭金步搖給林二小姐。如今,景家清點林大小姐的嫁妝時,找不到這隻步搖,質問林家二房的人,是不是順手拿了去。”
“……”
“林二小姐指出是你偷的。你嚷出來,說是大小姐早在正月時,就送給了二小姐。二小姐在二月十八那天去裴府碧桃苑玩時,弄丟了。”
“……”
“二小姐忽然大怒,要杖責你。你不明白為什麽說了實話就會被挨打,逃出了林家二房,求裴世子看天昔日情份上,收留你。”
百靈聽出,鬱嬌是讓她換種方式說出,那隻金步搖,早已不在林婉音的手裏,而是到了林佳蘭的手裏。
但是,她還是擔心,“鬱四小姐,奴婢這樣說,裴世子會收留奴婢嗎?”
“他會的。”鬱嬌微微一笑,“而且,林佳蘭這般對你,你不想報複一下?你沒有害過她,她卻用這麽惡毒的法子,害你一生?你就甘願受住這份委屈?”
百靈咬了咬唇,一眼瞥見地上昏死過去的猥瑣老頭子車夫。
她心中的怒火騰起來。
她當然不甘心了。
她不到十歲時,被林家二房買來為奴,進了府裏就被派到林佳蘭身邊服侍。她對林佳蘭忠心耿耿,她不過是被裴元誌寵了一下,又不是她主動勾引,她有什麽錯?林佳蘭憑什麽這麽對她?
再說了,她早晚都是通房丫頭,被裴元誌收入屋裏,是遲早的事,林佳蘭這般小肚雞腸,根本不是做主母的料。
“好,奴婢聽四小姐的。”現在,她已是走投無路了,且先博一博再說。
鬱嬌看向門口,“霜月,速去取身衣衫來給百靈換。”
“是。”霜月應了一聲,飛快離去了。
百靈望向自己身上。
她的衣衫已被車夫老駱扯成一條條的,別說走出府門,就是走出這間水榭,她也沒法見人。
“多謝四小姐。”百靈更加感激了。
鬱嬌卻說道,“我剛才也說過,我不會白白救人的。你知道怎麽做嗎?”
百靈眨眨眼看著鬱嬌,“四小姐的意思……”
“你進了裴府,那裏有什麽動靜,記得隨時向我匯報。”
百靈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說話間,腿腳快的霜月,已捧著一疊侍女衣衫走來了,“小姐,拿來了。”
“給百靈。”鬱嬌道,“等她換好衣,你再帶她出府,然後,護送她去裴府,她進了裴府的大門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百靈聽說還要送她出府,捧著衣衫又朝鬱嬌行了個大禮,欣喜說道,“多謝四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會永遠銘記在心的。”
就算裴元誌不要她了,她離了這林家二房,拿出存在錢莊的一百來兩銀子的私房錢,偷偷跑到城外去,找個人嫁了,也好比被林佳蘭打死。
霜月眨眨眼,訝然問著鬱嬌,“小姐,奴婢走了,你一個在這裏,怎麽行?”
鬱嬌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是她曾經的家裏,她怕什麽,“不是有林三爺嗎?他會護著我的。”
霜月也想起了林唯楓,一柄大刀舞得眼花繚亂,更將林家二房的人,嚇成了乖乖兒。
她這才放心說道,“小姐不要隨意離開,奴婢去去就回。”
等百靈換好衣,兩人匆匆離開了。
至於地上昏死的老駱,鬱嬌沒理會他。
他被林佳蘭騙來,媳婦沒得到,反被打成了太監,醒來不恨林佳蘭才怪。
至於怎麽恨,那就不關她的事了,那是林佳蘭該煩心的事。
鬱嬌抱著灰寶,從林家二房的後門悄悄離開了,往長房這邊而來。
因為有灰寶在,一路辨聽著聲音,是以,她輕巧地躲開了林府二房的仆人,輕輕鬆鬆地回到了長房這邊。
長房這邊隻有兩個護衛,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後門,都是楚譽安排進來的。
倒不是楚譽吝嗇,舍不得多配人,實在是長房的府裏,沒有什麽好看守的,一座空無一人的宅子而已。
她從後門進了府裏,守門的護衛馬上迎上來,說道,“四小姐,林三爺又去了二房那邊。”
鬱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林唯楓去了二房,大約又去找林世安的麻煩去了。
林世安私拿長房的財物,弄丟林伯勇的屍首,林唯楓怎肯輕意饒他?
林家二房……
鬱嬌眸光一沉,她一定會讓他們,活到水深火熱之中去!活得生得不如死!
進了府裏,鬱嬌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她的落英園。
園子門開著,園中的桃樹,花落後,長滿了一樹蓊綠的葉子,葉子間,隱約藏著一些碧色的毛果兒。
鬱嬌正要走向繡樓,她懷裏的灰寶,忽然吱唔了一聲,“嬌嬌,壞人來了。”說著,它伸著爪子一指繡樓,聲音極低,身子在瑟瑟發抖。
“壞人?”鬱嬌眯起雙眼,“楚譽?”
“嗚嗚嗚,不要說那個名字,怕。”
鬱嬌:“……”灰寶怎麽這麽怕楚譽?
她歎了歎,還是走進了繡樓。
不過,她盡量將腳步聲放得極輕。
她想知道,楚譽為何又來了這處繡樓裏。
灰寶的感知很強,一直指引著鬱嬌往前走。
鬱嬌走到一樓後間一處小間,然後,她眯著眼看向灰寶,伸手一指小間的門,“這裏?”
灰寶哼吱了兩聲。
鬱嬌的臉,馬上黑了。
這是浴房!
楚譽跑到她前世沐浴的屋子裏,做什麽?
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誰?”
從房梁上,翩然落下一個人來。
那人看到鬱嬌,驚住了。
隻見鬱嬌站在門口,她懷裏抱著灰寶,一人一獸,齊齊睜大雙眼,看著他。
“嬌……嬌嬌?”楚譽的臉色,忽然極不自然起來。
鬱嬌抬起頭,看向他剛才坐過的地方,然後,目光移到下方。
下方,擺著一架八扇門的畫著花開富貴的不透光的大屏風,屏風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大浴桶。
坐在房梁上,往下看,能將屏風後的浴桶,看得一清二楚。
不,確切地說,是將浴桶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楚!譽!”鬱嬌盯著楚譽,小臉兒陰陰沉沉,她眸光微縮,一步一步逼近楚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說,你爬這處房梁爬了幾次?”
楚譽的臉色,越來越窘,他輕咳一聲,“嬌嬌,你怎麽來了?”
鬱嬌惱怒,“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怎麽不能來?”
楚譽:“……”他眸光閃了閃,微微一笑,“對,我怎麽忘記了。”
“別笑,我問你話呢?你爬了幾次房梁,當時,我在不在這裏?”鬱嬌氣得想打一頓楚譽,他怎麽敢跑進這裏來,他怎麽敢?
“隻有一次。”楚譽見她發怒,收了笑容,老實交待。
“那時,我在不在?”鬱嬌咬牙切齒。
“說真話,還是假話?”楚譽微挑眉尖,看向她。
“你還想說假話?說假話,我永遠不跟你講話了,當然是要聽真話了!”
楚譽抬手,揉了揉額頭,為難地說道,“當時,你……你,我……”
“別你呀我的,快說!”鬱嬌氣得要暴走了。
“我當時不知道你在裏麵,我被你父親追殺,躲來躲去的躲不過了,隻好藏到這間屋子的房梁上麵,哪知,你在……在……,正在……”他的目光望向屏風後,“正從浴桶裏走出來。”
鬱嬌氣得呼吸都停了,睜大雙眼瞪向他,白皙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憋得痛紅,如抹了胭脂一般俏麗可人。
不過,鬱嬌並不知道自己此時嬌豔動人,卻讓楚譽看呆了。
“當時,你有沒有閉上眼睛。”鬱嬌怒道。
楚譽眸光閃了閃,“忘記……忘記閉眼了。”
鬱嬌:“……”沒法活了!
鬱嬌轉身就走,耳根處滾燙一片。
父親追殺他,他定是不止一次闖入她的閨房,所以才追殺。
但是狡猾的楚譽混蛋啊,躲進了她的浴房。
父親不能進去,隻好幹著急了,又不能嚷出來,嚷得仆人都知道的話,就會壞了她的名聲啊。所以,才有了後來,父親不停地跟身為林婉音的她說,楚譽不是個好人,離他越遠越好的話。
“嬌嬌?”楚譽在她身後喊她。
鬱嬌卻不理會他,而且,步子很快,就像逃一般。
他皺著眉,跟了上去,“我不是故意的。我隻看了一回而已。”
鬱嬌氣得咬牙,一回?他的意思是,看少了?
“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看到你!”鬱嬌頭也不回地大怒道,腳步越走越快。
楚譽皺起眉頭,隻好加快步子去追她。
……
裴元誌從別院離開,回到永安侯府,才下馬車,就見一個人急惶惶地從府門旁的大石獅子後跑出來,朝他大步跑來。
“裴世子。”她說著,撲通一聲跪下了,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她長相嬌美,身材苗條,這般哭著,哪怕是個女子,都會動側隱之心。
“我說了,在我麵前,不必行跪禮,你且先起來。”裴元誌虛虛朝她抬了抬手,目光中浮著一絲柔意。
百靈這才敢起身,哭道,“奴婢是死裏逃生來見世子的,要是世子不幫奴婢,奴婢就活不了了,會被二小姐打死的,求你救救奴婢。”
裴元誌眸光一縮,“你跟我進來。”
百靈心頭大喜,“是。”
這是在府門前,當然不能說得太細了,裴元誌要她進府說,就是肯幫她了,隻要她進了府,林佳蘭就不能拿她怎麽樣。
不管怎麽說,她是被裴元誌寵過的女人。
百靈低著頭,拿帕子捂著臉,跟著裴元誌進了府裏。
一直走到一間會客的小廳裏,裴元誌遣散了裏頭的仆人,他才轉身問百靈,“出了何事?”
目光望著百靈梨花帶雨的臉,裴元誌略有所思。
當初第一次要這個丫頭時,並不是出於喜歡,他隻是不想被林佳蘭算計而已。
他中了助情散,他急需一個女人時,這個丫頭正好走來,他就順手要了。
後來要她,不過是因為,她會畫桃花妝,新妝後的眉眼,有幾分另一個人的影子,而另一個會畫桃花妝的人,已經不在了。
百靈睜著水瑩瑩的淚眼望著裴元誌,“世子爺,景家在查大小姐的嫁妝,發現少了一隻皇後賜下的鑲紅寶石的金步搖,要二房交出來,二夫人想不起來那隻步搖,奴婢不過是說了句,大小姐的那隻金步搖早在正月就給了二小姐,二小姐在二月十八那天進裴府,在碧桃苑玩時,弄丟了,她就要打死奴婢。”
“你說什麽?”裴元誌驚駭著問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