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護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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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文才被楚譽問得一愣,他狠狠地眨了眨眼,啞著口,一聲不敢吭。
哪敢接楚譽的話?
楚譽抬步往鬱府裏走,“她說自己沒有下毒,那麽,就是沒有下毒,她的話,就是真理,無需證人!她承認下毒了,那麽,一定是那個人,是該死的!對吧,丞相大人?”
楚譽繼續補充。
這簡直是不講理啊!
鬱文才心中反對,但口裏哪敢反對?
“是是是……”隻敢點頭稱是。
跟在楚譽身後的赤焰,嘲諷地翻了個白眼。
因為楚譽和鬱文才,都擔心著事情的進展,所以,他們走得很快。
楚譽擔心,鬱嬌受委屈。
盡管有強勢的霜月在,但是,他仍是不放心。
鬱府的幾個xiao jie,實在是牙尖嘴利得很,鬱嬌一人戰三人,口裏占到便宜,但是心中定是會委屈得不行。
別人家的姐姐妹妹們,和和睦睦相親相愛,她這裏呢,卻是勾心鬥角,陰狠算計層出不窮,不將她製死,不罷休!
實在太可恨!
楚譽想到鬱府混亂的後宅,沒什麽好臉色地看了眼鬱文才。
鬱文才心頭一縮,“……”他又怎麽惹楚譽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鬱府後宅,來到春暉院。
春暉院裏,因為有黃公公在,有鬱府的幾位xiao jie們在,因此,春暉院的院子裏,站著坐著不少隨時聽候差事的丫頭婆子。
眾人見到楚譽和鬱文才來了,嚇得一個個慌忙站起,走近前紛紛問著好。
“譽親王,老爺。”
楚譽一言不發,看也不看這些人,甩袖直接走上了正屋的台階。
有大丫頭慌忙挑了簾子,讓他進去了。
一聲煞氣,嚇得大家,大氣都不敢出?
楚譽匆匆趕來?是為鬱嬌而來吧?
唉呀,這是護短來了呀!
眾人心中直念阿彌陀佛。
鬱文才沒有馬上跟進去,而是問著,候在廊簷下的一個婆子,“事情查清楚了嗎?真相是什麽?”
千萬別是鬱嬌。
仆人傳話給他的時候,他隻知道,黃公公中了毒,是兩個丫頭,一口咬定鬱嬌下的毒。
他雖然不喜歡鬱嬌,但是,鬱嬌給他仕途帶來了很大的幫助,給他指了條明路,讓他沒有被安王利用。
他要是當時糊塗了一下,跟隨了安王,這會兒,整個鬱府都沒有了。
這樣一個睿智的人,怎麽可能去給黃公公下毒?
一定是府裏,哪個腦袋不開竅的人,幹的蠢事。
“回老爺,查清楚了,是二xiao jie幹的。”婆子回道,“錢嬸奉老夫人之命,去搜園子,尋證據,先搜了四xiao jie的園子,卻什麽也沒有找到。後來,搜了二xiao jie三xiao jie的屋子,找到了一包巴豆粉。”
“二xiao jie?”鬱文才一愣,“怎麽會是二xiao jie?”
他不希望是鬱嬌,但也不希望是二女兒惜月啊。
鬱惜月和三皇子的事,雖然鬧得不好看。
但鬱惜月,是他幾個兒女中,最有才華,最貌美,最聰慧的女兒。
雖然,鬱惜月的將來,隻是給三皇子做個妾。
但是以她的聰慧,一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即便是做個妾,也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給鬱家帶來好處。
“千真萬確,錢嬸說,那門還鎖著呢,做不了假的。”婆子又說道。
鬱文才抿了抿唇,背剪著手,一言不發地進了正屋。
。
正屋裏,楚譽已經走到上首坐下了。
黃公公坐在下首的客座上,鬱老夫人坐在楚譽的一側相陪。
而鬱嬌,則坐在楚譽的一側。
鬱府的幾位姑娘,鬱惜月鬱明月,鬱憐月三人,則站在老夫人的一側。
有兩個大丫頭,跪在眾人的麵前。
一身狼狽著,顯然,受過罰了。
鬱惜月低著頭,神色慌張。
鬱明月的臉上蒙著麵紗,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那袖口處露出的手指,正不安地擰著帕子,顯然,心中也是慌亂的。
庶女鬱憐月呢,像個竄到人群裏的小免子,眼神好奇的瞅來瞅去,多半,是在瞅楚譽。
楚譽在看鬱嬌,目光溫柔,一臉的寵溺。
鬱嬌則看著跪下的兩個丫頭,神色冷峻。
守在門口的丫頭,見鬱文才來了,慌忙朝鬱文才福了一福,“老爺。”
其他人,身份低微些的站起身來,身份高的隻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鬱文才走上前,先朝楚譽拱手問安,又朝自己的老母親鬱老夫人點了點頭。
這才走到黃公公的麵前,拱手說道,“黃公公,讓你受委屈了,老夫一定不會讓黃公公白白吃這份苦的,一定會嚴懲壞事的人。”
黃公公今天,雖然在鬱府裏吃了點苦頭,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大為生氣。
他想著,這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他會拿這件事,從此要挾著鬱文才。
所以鬱文才走來跟他道歉的時候,他馬上是一臉的委屈樣。
“丞相大人,幸好咱家命大,沒有死掉,哼,你府上啊,咱家是再不敢來了。”
這話說得,像是丞相府是什麽狼窩虎穴似的。
這事兒傳出去,誰敢上鬱府來?
鬱文才恨死鬱惜月了。
他嚇得趕緊又賠罪,“黃公公放心,老夫不會放過幹壞事之人的。”
他走到鬱老夫人的麵前,“母親,事情可查清楚了?”雖然他問過了仆人,但他仍是不放心,覺得還是親自問問自己母親為好。
“是……惜月。”鬱老夫人緊抿著唇,“她嫉妒鬱嬌呢,才下此毒手。珍珠招了呢,她收了惜月的好處,誣陷鬱嬌。”
“惜月!”鬱文才轉身,冷冷問著鬱惜月。
鬱惜月哪會承認是自己做的事?
“不是我,父親,丫頭們是屈打成招!”鬱惜月早已想好了主意,強裝鎮定說道。
“證據都搜到了,你還不認錯?”鬱老夫人伸手一拍桌子,大聲怒道,“你太叫我失望了!”
“父親,女兒是冤枉的。”鬱惜月一臉的委屈。
“二姐姐,你和三姐姐不是說,搜到證據就可知道誰是主使之人了嗎?怎麽,從你的住處搜到了,就不承認了?”鬱嬌望向鬱惜月,淡淡說道。
“是……”鬱惜月忽然揪住她的侍女,“是她的東西,她買了說要帶回家的,結果掉到我屋裏了,我替她收著呢,是她!至於茶水裏的巴豆末子,我不清楚!而珍珠的話,是誣陷!她是翠玉軒的人,你們使了出反奸計!”
鬱惜月開始耍賴。
丫頭早已受到了她的威脅,嚇傻了不知所措。
鬱嬌笑,“二姐姐,雖然你不承認,但是有句話你知不知道?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鬱惜月心頭狠狠一跳,這個鬱嬌為什麽笑得神神秘秘的?她知道些什麽?
鬱嬌看了她一眼,對金錠說道,“金錠,剛才,你收的那隻杯子呢?就是黃公公喝過茶水的杯子?”
金錠點了點頭,“奴婢去取來。”
鬱惜月心頭更亂了,鬱嬌想幹什麽?
黃公公喝過水的杯子,就放在老夫人身後的多寶架上,金錠繞到老夫人的座位後,取了過來。
“四xiao jie,便是這隻杯子。”
鬱嬌看了眼杯子,目光往屋中幾人的臉上轉了轉,“老夫人,父親,黃公公,王爺,這隻杯子,是黃公公喝過水的杯子,他喝了杯中的水後,就開始鬧肚子了。”
“……”
“原因呢,是茶水中混有巴豆粉。而巴豆粉,是二姐姐悄悄放進去的。然後,你再栽贓我,說是我害的!”
“……”
“你讓珍珠悄悄摸進我的臥房,放進巴豆粉的藥包,可惜,被我的侍女馬上發現了,她當作不幹淨的東西,早已扔了。”
“胡說八道!”鬱惜月忽然大聲嚷道,“鬱嬌你誣陷我!我沒有碰過杯子!也沒有陷害你。”
鬱嬌笑,“我有沒有誣陷你,珍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說,她事情辦好後,會讓二哥收她為妾,她就同意了。”
“……”
“還有,二姐姐,我沒有冤枉你,一切看證據說話!”鬱嬌伸手一指金錠手中的杯子,“這蓋子上麵,畫著一隻折枝紅梅,花開兩朵,卻有一朵花瓣的旁邊,落了點朱色的蔻丹。”
“……”
“而這點蔻丹,是二姐姐指甲上掉下來的吧?”
鬱惜月聞言,神色大變,袖中手指也顫抖起來。
她想看看自己的手指頭,卻不敢,怕人更加懷疑她。
鬱嬌望向鬱文才,一指茶杯,淡淡說道,“父親,二姐姐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我的話,請父親檢查。”
楚譽這時也說道,“丞相大人,本王希望,你辦事公正。”鬱文才的二女兒壞了事,鬱文才居然沒有揚手掌去打!他記得,當初鬱嬌頂撞鬱文才時,鬱文才怒得就想打鬱嬌。
真是厚彼薄此,叫人惱恨。
鬱老夫人也催促著鬱文才。
鬱文才朝楚譽和鬱老夫人點了點頭,忙應了聲“是”,朝金錠走來。
金錠攤著手,將杯子舉向鬱文才,“老爺請過目。”
鬱文才將那隻杯蓋取來,拿在手裏細看。
很快,他的眉尖就皺起來。
果然,正如鬱嬌說的那樣,一朵花兒的旁邊,落了點紅蔻丹,隻有芝麻粒大小,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惜月!”鬱文才轉身,盯著鬱惜月怒道,“你還不承認?”
鬱惜月眼神亂閃,“不不不,父親,是鬱嬌在害我!我沒有碰過杯子,那蔻丹一定是她自己點上去的!”
“二姐姐請抬起手來讓父親過目!”鬱嬌冷冷說道。
“抬手!”鬱文才怒道。
這一新發現,引得屋中所有人都看向鬱惜月。
麵對鬱文才淩厲的目光,鬱惜月不敢不抬了。
她顫抖著,將雙手抬起,將掌心向下,露出手指殼。
鬱文才走近一步,眯著眼,盯著她的十指,果然,在她的右手食指上,發現了端倪。
指甲尖處,掉了一塊蔻丹。
大小跟落在茶杯上的一點蔻丹,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鬱文才一指她的食指指殼,冷冷問道。
鬱惜月低頭一看,心中頓時吸了口涼氣。
但是——
哪有這麽巧的事?
她的指甲殼上掉了蔻丹,就一定落到茶杯蓋上去了?
她記得,投好藥粉後,她仔細看了眼杯子蓋,就怕留下指紋什麽的,引人懷疑,待發現一切如初後,她才放心地去看風景。
所以,這蔻丹根本不是她的指甲上落下的,一定是鬱嬌在害她!
鬱嬌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裏,心中冷笑著,這蔻丹,當然不是鬱惜月的指甲上掉的。但是,她不介意用此法子,叫屢次想害死她的鬱惜月,從此老實!
“不是,父親!府裏不少人的手指上都塗了蔻丹,怎麽就一定是女兒手指上掉的?”鬱惜月是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投了毒。
“二姐姐,喜歡在手指上塗抹蔻丹的,有五妹妹,有三姐姐,和你,還有父親的兩位姨娘。你是懷疑兩位姨娘呢?還是懷疑三姐姐,還是懷疑五妹妹?”鬱嬌似笑非笑看著鬱惜月。
“四xiao jie,老奴可以做證,兩位姨娘今天一整天都沒有離開過她們的園子。她們兩人,昨晚上同丫頭們在院子裏打葉子牌,一直打到大後半夜,著涼了,這會兒還睡在屋裏呢。”鬱老夫人的嬤嬤錢嬸,開口說道。
站在門口看熱鬧的鬱明月和鬱憐月,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馬上將各自的雙手抬起。
鬱明月說道,“父親,女兒今天沒有抹蔻丹。”
鬱憐月則說道,“父親,在四姐姐回來之前,女兒一直在老夫人這裏呢,聽丫頭們說四姐姐回來了,就去迎接四姐姐了。之後,又回到老夫人這裏來了,在大家懷疑四姐姐後,女兒一直和二姐姐在一起搜園子,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而且,我這手指甲上的蔻丹,是完完整整的呀。”
“鬱惜月!”鬱文才忽然怒喝一聲,“你還要狡辯嗎?”
鬱惜月再也編不下去了,嚇得身子狠狠一顫。
“來人,將二xiao jie帶下去,送往家廟裏思過!在三皇子沒有通知迎接她之前,不許回京!”鬱文才大聲地吩咐起來。
得知自己的結局,鬱惜月嚇了一大跳。
到家廟裏思過?那不是跟被囚禁一樣?
母親惹得父親生氣後,父親將母親送往家廟裏去了,聽說,母親的日子過得很苦,但是父親卻還下令,不準吃肉,不準穿綢緞衣衫,更不準用水粉胭脂。
天氣這麽熱,蚊子這麽多,還不準用蚊帳!
她的臉,要是不抹水粉胭脂,時間久了,就會變得又黃又粗糙;十天不吃肉,她就會瘦弱不成形。睡覺不掛蚊帳,她會被蚊咬死!
她不要變成一個乞丐婆子!
“是,老爺。”兩個婆子答應一聲,擼起袖子朝鬱惜月走來。
鬱惜月心神慌亂,眼神亂閃。
抬頭時,她不經意間迎上鬱嬌似笑非笑的目光。
鬱嬌?
她一定被鬱嬌陷害了!
蔻丹的事,一定是鬱嬌搞的鬼,她此時無法為自己開罪,她隻能啞巴吃黃連?
鬱惜月又看到楚譽正溫柔地看著鬱嬌。
這越發叫她心中怒火騰騰。
不,她的日子不好過了,鬱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楚譽在看鬱嬌的臉,她就弄殘鬱嬌的臉!
在婆子們伸手正要擒拿她時,鬱惜月忽然拔起頭發上的金釵,奮力朝鬱嬌撲去。
“jian ren,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楚譽眸光忽沉,袖中手指一轉,一粒什麽小珠子,飛快彈向站在鬱嬌麵前的金錠。
金錠腿上一疼,往一側倒去,正好和鬱惜月撞在了一起。
“啊——”
金錠摔倒在地,手裏拿著的那隻黃公公喝過水的杯子,飛了出去。
嘩啦,摔碎了。
咚——
鬱惜月摔倒,但好巧不巧的是,臉撞向了那堆碎瓷片。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人們齊齊大吸一口涼氣。
一隻碎碗瓷片,硬生生紮進了鬱惜月的右眼裏。而且,她的左臉還被其他碎片,劃開了一條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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