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曾曾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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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郭若羅氏帶著一點點眷戀的步伐進了廳堂,一排排燭光煌煌的扯著她搖曳的身影,如一陣清風拂過,她用衣衫遮住了藍藍的繡花鞋子端坐下來。

    老管家伯翁不敢斜視半分,雖年邁卻也不敢賣老,規規矩矩跪下雙膝磕頭請安:“奴才伯翁叩見主子!”

    “嗯,起來吧。”庸散的聲音顯示著她的疲憊,單手佯扶,伯翁這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聆耳恭聽。

    如此夜深若是沒有急事,郭若羅氏又怎會忍心勞煩他這個上了年紀的老管家,伯翁自然知道,所以打起十二分精神細細體會。

    一聲歎息,郭若羅氏那精致的毫無瑕疵的臉頰上多了幾分愁容,峨眉微皺,忽閃忽閃的眼睛如桃花般綻放開來,水靈靈的撲打出幾滴珍珠惹人憐愛,香肩聳動忽由心中悲來。

    “兒行千裏母擔憂,我那孩兒怎就不理解我這額娘的苦衷,自小因那病連院門都未曾出,如此大夥兒才照應著他一點一點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如今好不容易盼著大了,卻是長了飛毛腿了!這親王府的府門是攔不住他了,年年往外頭跑,跑了還連個音信也無,這……這還是當初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麽?”

    “朝廷那諾大的驛站每個縣城都有,怎就不舍得寫封書信回來,莫不是長大了對我這個額娘有了隔閡?所以如此我才給他娶了幾門妻室,想著他出門在外總是會給妻室寫幾分書信的吧?寫得時候說不準就想起還有我這個年老失色的額娘來,哪怕順帶的一封書信也好過我日日夜夜在菩薩麵前祈求禱福。”

    “可那孩子竟是如此心性!”郭若羅氏一分愁容兩分恨的牙癢癢,卻也掩埋不住心尖上溢滿的甜蜜。到如今看來,原來那孩子就未曾有寫書信的習性,竟是未曾有寫書信的習性!!!

    左眼憂愁右眼憤恨,看起來都一樣的幽怨,伯翁又怎知郭若羅氏的心意,隻得為貝勒說好話:“娘娘,貝勒爺自幼聰慧懂事,向來都心疼娘娘,小的時候病著疼痛瞞著不說也是怕娘娘擔心,雖每次逃不過娘娘的慧眼,反倒是弄得雞飛狗跳,但這種性子怕是從小根蒂,如今若是真有什麽大事,怕是也會自個吞著,但絕不是和您產生隔閡,反倒是怕娘娘擔驚受怕。”

    “娘娘還是注意自個兒的貴體,奴才以為,貝勒爺定是日日夜夜在思念娘娘貴體安康。”伯翁握拳俯首予以安慰。

    “伯翁啊,我正是最怕這一點才將你深夜喚來,我兒若出個事兒他又怕我這個額娘痛心疾首定不會寫書信而來訴說,若本來這事我可以幫他解決而他又因心疼我這個額娘閉口不說,反倒是讓他身處險境……甚至身損,那時我即便身懸白綾也原諒不了我自個啊!”

    “劈啪”的火燭照耀著郭若羅氏嬌小的身軀,倒映在牆上的是手持羅絹忽閃忽閃擦去淚痕的影子,卻留下堅定不移的話:“他那份心疼的孝順,我寧肯不要,也絕不收下,絕不!”

    “伯翁!”

    “老奴在!”

    “記得當年王爺在時,皇上曾賜幾名侍衛保衛王爺的安全,現如今可還在?”

    “回娘娘的話,王爺在時皇上確實賜了幾名皇家侍衛,隻是王爺去了後這些侍衛也未接到任何調令,所以仍舊留在府上充當一等侍衛。”

    “如此你速去將他們喚來,我有事吩咐。”

    “老奴這就去。”

    伯翁退去後小桃紅正好閃了進來,遙不可及的呼喊:“主子,主子,您快看呐!”

    “哦?可是找到了?”郭若羅氏一雙嫵媚桃花眼突兀的賊溜溜般的亮了起來。

    小桃紅邀功取寵的揮舞著手中的金燦燦的衣物,一股股殷紅的紅暈因興奮和喜悅布滿了臉頰:“主子,主子,正是這件,你瞧!上邊還有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子呢!”小桃紅撐開衣服的一麵映襯在燭光下,金色的燭光與金色的衣物格外的閃耀。

    “還有還有!”小桃紅急切的想要證明著,捧起衣物激動的將臉頰埋在裏麵,深深嗅了嗅,又探出頭來異常的興奮:“主子,主子,您快聞聞,就是這個味,錯不了的,是貝勒爺小時侯的味!”

    郭若羅氏的小瑤鼻子也在衣物的水印上努力的嗅了幾口,一旁的小桃紅反倒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卻是即緊張又興奮,好似即將要中獎似的!

    “嗯,確實是這個味!”作為哺育著林耀長大的母親,是最有發言權的,隨著郭若羅氏的一錘定音,兩個女人賊溜溜的眼神對視在一起,竟是十分的默契。

    郭若羅氏將衣袖敞開,形成一個“大”字平鋪在桌上,又順手接過小桃紅遞來的燭台,微微傾斜,讓火苗靠著衣物更近些,兩顆腦袋俯著身子湊在一起,在屋頂上留下碩大碩大的影子。

    “娘娘你瞧,這印子都流到這裏了!”

    “這是算多還是算少啊?”

    “應該是算多吧……”小桃紅也有些不確定,想了想又比劃道:“貝勒爺當初才這麽點大,又能尿多少?但您看這印跡,都流到這裏了,顯然是多的。”

    郭若羅氏瞧著信誓旦旦的小桃紅,也無法反駁,誰叫她隻生了一個呢,甚至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和沒生過小孩的小桃紅一樣的對嬰兒很是無知,

    曾記得幾年前那次回娘家,好不容易終見得一個嬰兒,看著粉嘟嘟的臉蛋一時間母愛泛濫抱在懷裏又親又吻,可嬰兒霎時間又哭又鬧滿臉的淚花,嬰兒哪有這般的模樣?莫不是生病還是哪裏不正常?自己好心好意叫來郎中診治,卻是差點沒讓娘家給轟了出來,若不是礙著她福晉的身份,才讓她又多住了幾日。

    那幾日她透過搭在小院的尿布和偷聽丫鬟的支言片語才知道,原來那個嬰兒每天尿褲子的啊!果真病的不輕。

    從娘家回來後,一點點傳聞蔓延在京城,雖說隱秘卻也讓郭若羅氏捕風捉影到了像什麽“嬰兒劊子手”“瘟神婆婆”“白天不懂夜的黑”等亂七八糟的消息,也是從那時起她就再沒從親朋好友家裏見過歲數小於十歲的兒童,至此以後她走到哪裏,哪裏就像一夜之間“斷子絕孫”似的,不曾見一個幼苗……

    “哼!還好自己生的是兒子,也幸好自己生過孩子,嬰兒又不是沒見過,瞧我兒長的這般大還白白胖胖活靈活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們藏著掖著有意思麽?”

    “嬰兒還不是即乖巧又可愛還有一雙迷人的眼睛,雖不會說話但心臨福至,總會和人心有靈犀。有人來的時候,迷死人的微笑一直掛在臉上,露出粉紅粉紅的牙蕾,深邃的眼眸純黑純黑就如秋夜的星空惹人喜愛垂青;沒有人的時候,獨自靜靜地躺著如一彎泉水,餓了或者想要尿尿的時候呢!搖個鈴鐺冒個泡,聰慧的宛如文曲星在世一般。”

    郭若羅氏覺得養個孩子並沒有其她人說的那麽辛苦麽,甚至可以說是新奇快樂更多一些,那些女人養個嬰兒叫苦叫累,死去活來的,定是爭寵的手段罷了,背後說不定同自己一樣,還想再生十個八個的,好瞧瞧這些可愛孩子們的神乎其技,宛如也能看到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呢!

    可她又是怎麽被京城的貴婦列入“嬰兒的黑名單”呢?派小桃紅出去打聽才知道,都是因為娘家那個病的不輕的嬰兒,真是農夫與蛇,她好心好意卻換來如此結果,但用不著全京城的貴婦都排擠她吧?

    小桃紅又一次打聽回來的消息差點沒讓她翻了桌子,原來京城裏你們每家每戶的孩子都病的又哭又鬧還愛尿床,不去看郎中還整天說我沒見識,我若沒見識我兒是怎麽長大的?真是豈有此理,一群生病的還怨不生病的,當真是隻許官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奈何人在屋簷下總是要交往的,何況還是這渾水的京城,抬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見低頭見,人情冷暖全靠平日裏的嗬護,若無共同語言是很難搭話的。

    親王府外交為此還陷入過一段黑暗時期,那時候郭若羅氏和小桃紅有一次戶外散心,走的累時曾坐在小茶館裏休息,一聲高過一聲的啼哭惹得兩人的眼神幽幽怨怨的望去。

    啼哭的嬰兒小胳膊小腿胡亂蹬著,哭的通紅的臉蛋掛著胡擦擦的鼻涕,婦人用手絹擦去,還未來得及收拾其它,嬰兒的褲襠間就滲出水來。

    “你這小不點,今天給你換了幾回尿布了,不準再尿了,我可沒有幹的給你換了!”婦女熟練的扯下濕透了的尿布,又將嬰兒肉嘟嘟的屁股擦幹淨,手指輕輕彈了彈小家夥的罪魁禍首以示警告,瞬時間惹得嬰兒哇哇大哭起來。

    郭若羅氏轉過微紅的臉頰將小桃紅探望的腦袋也拉了回來,酸溜溜道:“小桃紅,你確定我兒從小到大就沒像那樣病過麽?”

    小桃紅回過神來雙肘撐在桌上拖著臉頰苦思冥想了好久,最終無奈的搖搖頭,郭若羅氏耷拉下腦袋很是絕望,什麽時候自家那孩兒比起同齡又這般的健康了,全京城的的嬰兒都病的這般模樣,唯獨他那病身子反倒是好好的,真是怪哉。

    莫不是……莫不是遺傳?還有什麽dna!叫什麽進化論的東西?!這些詞她都是從兒子口中聽到過的,十分的拗口,至於為什麽偏偏能單獨記住這幾個拗口難懂的詞,那是因為她那寶貝兒子說這些詞時還裹了另外一句話:“兒子的智慧是由母親遺傳的!”

    郭若羅氏對這話記得真真切切格外清晰,此時想來,莫不是我兒還繼承了我這個額娘小時候的模樣,既乖巧又懂事,亭亭玉立不哭不鬧的優良傳統?

    我的小時候就是我兒的小時候,我兒的小時候就是我孫兒的小時候,我孫兒的小時候就是我曾孫的小時候,我曾孫的小時候就是我曾曾孫的小時候,我曾曾孫的小時候就是曾曾曾孫的小時候……

    掰彎了所有的手指,郭若羅氏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盤算著子子孫孫輩,心下熱乎乎的像剛蒸出來的饅頭一樣發燙,又瞅了瞅還在啼哭不止嬰兒,意氣風發一掃空晦:“小桃紅,咋們走!”

    “有我兒在,定會有很多很多的子子孫孫輩,我郭若羅氏的清白總會大白於天下,到時好讓天下人知曉,說不得也隻有我郭若羅氏生下的這一脈才是健健康康的,遺傳我的秉性聰慧懂事直至萬萬年!”

    “福晉,福晉!我想起來了!”小桃紅滿是歡喜跟在郭若羅氏屁股後邊開心的像朵花:“福晉,您還記得貝勒爺從小一直裹著的那塊尿布麽?金燦燦的那個!”

    郭若羅氏心情愉悅自然想的起來,且他兒子從小也就那一塊尿布,還是皇上賞賜給兒子長大後用的卻是讓她這個當娘親的自小就用作它處:“那塊尿布怎麽了?”

    一直以來那塊尿布在郭若羅氏看來就是塊擺設或者是遮羞用的,幹幹淨淨如嶄新一般,唯一的用處就是沾著曆代的皇家之氣,如護身符一般貼身保佑他的兒子。

    “福晉,你可能不知道,記得有一次我見咱們的小貝勒爺偷偷摸摸的端了盆水進了屋子,您那時不是老叮囑我讓我時時刻刻瞧著貝勒爺,說他人小鬼大機靈的很,得處處留心他的動靜。”

    小桃紅說到此處懷念的神色露在臉上,回過神來又興奮的壓低了嗓音:“您猜我跟上去瞧到了什麽?”不等郭若羅氏疑問,她急不可耐的揭曉謎底:“推開門去,貝勒爺顯然是嚇了一跳,急急給身後藏了件東西。”

    小桃紅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當時貓抓耗子戲謔的表情:“福晉您是知道的,貝勒爺那時小不點一個,身高還沒我腿長,怎能鬥得過小桃紅我,哪怕他拚死護著,還想用貝勒爺的身份嚇退我,可我是誰啊?我小桃紅可是福晉您親自任命的,上打貪官下打壞蛋專治小貝勒爺不服的貼身丫鬟!”

    “有您在背後站著,慢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個,就是十個貝勒爺我也照搶不誤。”小桃紅張牙舞爪的模仿著當時她輝煌的戰績,抿了抿嘴唇竟顯得意猶未盡和回味無窮。

    “小桃紅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小貝勒爺手上搶過,居然是那塊尿布,福晉您不是特地囑咐過,這塊尿布乃是皇上親賜,沾著皇氣,最能克製貝勒爺身上的病魔,一定不能脫下,怎麽也得等貝勒爺五六歲了好養活的時候再說。”小桃紅一副忠心耿耿狐假虎威的模樣,:“所以小桃紅自然是要將貝勒爺私自脫下尿布的事情告訴福晉的!”

    “可是,可是,實在是看小貝勒爺哭的可憐巴巴傷心難過,又是淚花又是鼻涕,還信誓旦旦保證會痛改前非,小桃紅我於心不忍,替小貝勒爺瞞了下來。”小桃紅訴說著點點滴滴,又一副懊惱之色:“但從那之後,那塊尿布我就再沒見過,定是被小貝勒爺偷偷藏了起來!”

    “我看呐,是你想抓我兒的小辮子,結果被他給誑了!”郭若羅氏給小桃紅的腦袋一個爆栗。

    小桃紅捂著腦袋遠遠的躲開臉蛋卻是微不可查的一紅,當時小貝勒爺一口一個桃紅姐姐最漂亮了,桃紅姐姐最善良了,桃紅姐姐最聰明了,以後最聽桃紅姐姐的話了,滿屋子的甜言蜜語讓她暈乎乎的稀裏糊塗就答應了小貝勒爺不說出去。

    “沒想到,沒想到居然被三歲小孩騙了!”小桃紅羞憤的不能原諒自己,她捂著腦袋又跑回來纏著郭若羅氏胳膊不依不饒的吵著:“福晉,難道您就不覺得當時的小貝勒爺很可疑麽?那塊尿布為什麽要藏了起來?莫不是……?”

    小桃紅化悲痛為力量,十分賣力的憑著想象誓死要從貝勒爺那裏找回場子,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是她這些年來逐漸磨煉出來的秉性。

    經小桃紅這般提醒,郭若羅氏的眼睛賊亮了起來:“莫不是我兒他第一次尿床了?”

    “嗯,定是!定是!”小桃紅的拚命點著小腦袋,十分的肯定。

    本以為要等到孫子輩才能證明清白,沒想到瞌睡來了枕頭,真是雙喜臨門,郭若羅氏大喜過望,又顯得饒有興趣,要說她看著別人家孩子又哭又鬧也是新鮮過頭了,竟有幾分隱隱的羨慕,此時看來自家兒子原來也是尿過床的,虧她當初機智,硬是三四歲也讓兒子裹著尿布,功夫不負有心人呐!

    隱隱的激動,郭若羅氏豪氣的吩咐道:“小桃紅,此事就由你來負責,一定要搶在我兒洗掉印記之前將尿布找出來!”

    “是!”小桃紅興奮的難以言表,雞毛當令箭的神色不言而喻。

    …………

    …………

    …………

    慢慢的從回憶中緩過神來,郭若羅氏抿嘴一笑,日子過的真是快,這件尿布兒子都快到而立之年了才堪堪找到,如今孫子還沒落實,但憑這件衣服上的印子自己就可以在京城婦人麵前抬頭挺胸。

    “瞧瞧這印跡多大呢,到時候定亮瞎她們的眼睛!”郭若羅氏想著要不要在親王府舉辦個宴會或者鑒寶大會,邀京城的親朋好友閨蜜們來看看,證據確鑿,我兒是尿過床的!!!

    “主子,可是這衣裳給貝勒爺帶去會不會羊入虎口啊?”小桃紅扯著衣袖的一角有些不情不願,好容易又拿捏住貝勒爺的把柄,拱手相送實在是讓她有些咬牙。

    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郭若羅氏的幻想,眉頭微皺連燭光都變得恍惚起來,然而很快就又綻放開來:“無妨,此事我自由計較。”

    有郭若羅氏的話,小桃紅十分的滿意和百分百的信任,貝勒爺又怎會鬥得過我家主子!兩人興衝衝的留戀的撫摸著衣衫上的痕跡,演繹著紅袖添香秉燭夜遊的佳境,待伯翁奉命領著幾名侍衛跪在大廳之上,郭若羅氏才戀戀不舍的讓小桃紅仔細的包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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