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桐俯下身去，撿起字條，上麵寫著【湖心亭】。這是東宮的一處景，據說是近年來剛造的。小亭立於水波之上，由長廊直通岸邊。現在是寒冬臘月，湖麵上結了冰，又經白雪覆蓋，反射月光，故而站在亭內甚是敞亮。

    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這番景象時有些興奮的對朱佑樘說：“真是巧了，這裏同餘杭金府的荷花池還有幾分相似呢。”

    朱佑樘則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喜歡嗎？”

    “喜歡。看著頗感親近。”

    他聽了也沒再多言，隻說喜歡就好。

    顧雨桐看了看字條上的字跡，目光沉了沉。她將字條收回衣袖，關上窗戶，推開了書房的門。

    “太子妃殿下。”門口兩個候著的宮人見她出來了連忙行禮。

    顧雨桐點點頭，端出太子妃該有的架子：“晚上吃的有些多，本宮出去走走，消消食，你們就不必跟著了。”

    那兩名宮人也隻當太子妃因太子沒有回宮用膳心情不好，也不敢在這時候拂了太子妃逆鱗，故而識趣的應了聲，任憑太子妃朝湖心亭走去。

    顧雨桐的步伐起初端莊素雅，端的是太子妃的架子。可是隻有她知道，那步子越走越急，越來越快，直到最後，她甚至提著長裙，在這東宮有些昏暗的小路上奔跑了起來。

    “成化二十二年，小王子犯甘州，指揮姚英等戰死。”——《明史·卷一十四·本紀第十四》

    當她氣喘籲籲的跑到湖心亭的長廊是，整整一片白雪皚皚，空無一人。

    她踩在未被掃盡的積雪上，緩緩地走向了亭子。

    皇宮裏明明住著這麽多人，此刻的周遭卻靜的隻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這就是顧雨桐為什麽不喜歡皇宮的原因，這裏的一切都太過寂寞。人們總是看著它閃閃發光的模樣，卻忘了這是用多少醜陋和殘忍堆砌而成的。

    她站在亭子裏，定定的望著眼前被雪覆蓋著的湖麵放空了一會兒。

    一陣寒風吹過，她這才覺出方才劇烈運動後，熱氣散盡，取而代之的是冬天該有的寒意。

    為了一張字條，就這麽傻傻地跑了過來，就這麽在這天寒地凍的湖心亭裏等。顧雨桐嘴角扯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她什麽時候竟變成了這幅模樣？

    可是，說到底，她始終沒有等到她想等的那個人。

    罷了，還是回去吧。

    顧雨桐深吸了一口氣，涼氣灌得她鼻子發酸。

    她轉過身去，卻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離她兩米開外，站著一個人，額前的碎發將他的眼睛遮住了，但顧雨桐還是可以感受到來自那人銳利的眼神。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像是非常疲憊的樣子，卻和憤怒交織在一起：“就這樣打算走了嗎？”

    顧雨桐猛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那人，明明是情理之中，卻又是那麽意料之外。她顫抖著雙唇，幾次想要說話卻好似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來，最終從她口中擠出了兩個字：“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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