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姻刀放在幾案上的那一瞬間明顯感覺到巴圖的氣息突然地亂了，他的拳頭下意識地收緊。

    顧雨桐也也垂頭站在那裏，想不出應該對巴圖說些什麽。

    時間就像禁止了一樣。顧雨桐深深的覺得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一天尷尬那麽多次！

    終於，巴圖伸手摩挲那刀身，聲音有些顫抖道：“它……怎麽會在你這兒？”

    顧雨桐抿著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讓她說什麽？因為餘情未了？因為想留個念想？又或者幹脆說實話為了給自己增加一些籌碼？

    無論哪樣她都說不出口，後者讓她覺得自己是那麽的無恥，而前者又對現在的巴圖而言太殘酷了。

    忽然的，她有種感覺。隻身來到草原，或許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因為從巴圖看她的眼神中，她似乎看到了希冀。雖然那種目光轉瞬即逝，但是她卻切的捕捉到了。

    無論出於什麽樣的緣由，她或許真的不應該，再招惹他了。

    “防身。”她以一種極其冷漠的口吻吐出了這兩個字。

    一時間巴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防身。”她又重複了一遍：“我出宮的時候急，沒準備別的匕首，就隻能帶著它來防身，僅此而已。”

    這回，巴圖像是忽然聽懂了顧雨桐的話，喃喃地複述道：“僅此……而已……”

    “是的，僅此而已。”顧雨桐給了他肯定的答案，覺得不夠還用嘲諷的語氣補上了一句：“不然可汗以為是為了什麽呢？”

    這句話仿佛讓巴圖徹底清醒了，再次看向顧雨桐的眼神時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它就放在我這兒了。因為這東西，你，不，配。”

    坦白的說，當‘你不配’三個字被說出口的時候，顧雨桐沒有一點辛酸是假的，就就好像自己曾經的真心一下子被全盤否定了一樣。可是，看著巴圖現在的樣子，她有忽然又有了‘啊，惡人就讓我來當吧’的自己。似乎仇恨能讓巴圖更好的前行。其實說到底，終究是自己虧欠了他。

    顧雨桐朝巴圖釋然地笑了笑：“如果沒什麽事……”

    “去將我的鎧甲擦幹淨。”巴圖吩咐道。

    顧雨桐將目光落在他放在一邊的戰甲上。上麵確實是有些髒了……

    她蹲下身子，伸手去撿，又聽到巴圖的聲音傳來：“用雪水。”

    草原上氣溫本就不高，這個時候早晨和夜裏已經會降下薄霜了。用雪水擦拭的戰甲的確會更亮一些。同時草原上的人們相信，雪來自天上，不同於河水來自冥界，天上的雪帶著神明的祝福，是會護佑地上的將士的。

    巴圖這樣的要求，無可厚非。顧雨桐如是想到。

    她抱著戰甲起身，臉上沒有絲毫不虞：“我盡快擦完給您送來。”

    說完，她便離開了。

    這一次，終於沒有人製止她。

    當天晚上，她就跪在自己的營帳內，用阿肅替她打來的滿滿的一盆雪將巴圖的戰績擦得幹幹淨淨。雖然屋子裏燒著炭火，可是冰冷的雪讓手不一會兒就凍得失去了知覺。

    當她真正擦完的時候，那雙向來不怎麽幹事的手已經發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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