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輪回·第八世·民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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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出生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一個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一個中年婦女從屋中衝出來,夜晚的黑暗遮擋不住她眼裏的光芒。“喲呼!”院子裏緊張地踱來踱去的人們聽到這個好消息後,紛紛歡呼起來。

    五歲

    “小哥!小哥!慢點兒跑!當心跌著!”一個婦女緊跟著一個小男孩,兩人在院子裏開展了一次追逐跑。那個男孩手中握著一個紙風車,聽那個婦女這麽一說便停了下來,略有不滿地撅起小嘴說:“哎呀!夏媽,我不叫小哥!我有名字,我叫白羽嵐!”“好好好,羽嵐,羽嵐!”夏媽走到白羽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去洗個手吃午飯吧!”“好!”白羽嵐連蹦帶跳地走到洗手台前。

    洗手台也算不上高,但白羽嵐踮起腳才勉強碰到水龍頭。隻見夏媽站在他身後,輕輕抱起他,這才把手給洗幹淨了。夏媽放下白羽嵐後,白羽嵐轉過身,把手上的水珠全灑在了夏媽的臉上,惡作劇得逞後,白羽嵐便“嗖”地一下離開了“犯罪現場”。

    飯桌上擺著一盤金燦燦的燒雞,整齊的焯水青菜,飄香的紅燒魚……光是聞著就令人垂涎三尺,白羽嵐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燒雞就往嘴裏塞。

    白羽嵐吃得滿嘴流油,無暇顧及大人們的談話,隻是隱約聽見自己的母親說道:“羽嵐該去上學了......”白羽嵐大口大口地啃著手中的燒雞腿,瞪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心想:上學?好玩嗎?夏媽拍拍他的腦袋說:“過幾天我帶羽嵐去書塾裏去看看!”

    過了幾天,清晨,院裏的公雞剛打鳴,夏媽就把白羽嵐從床上揪了起來。白羽嵐還沒弄明白這是什麽情況,夏媽就一個勁地把衣服往他身上套,隨即又被拎到了洗手台前洗漱。經過冷水的一番洗禮後,白羽嵐總算是清醒了些許。“唔?夏媽你幹嘛?太陽都沒出來呢!”白羽嵐抱怨道。夏媽拿起一根油條就往白羽嵐手裏塞,把他報道自行車的後座上後,說:“來,坐好了!要出發啦!”夏媽一蹬,自行車就飛馳在北平的小巷裏。

    白羽嵐咬了一口手中被紙包著的油條,疑惑地說道:“這麽早起來去哪裏啊?菜市場也還沒開吧。”“哎呀!嵐兒忘了?昨晚說今天要去書塾的呀!”夏媽像是在責備一般。白羽嵐這才猛然想起,哦,原來是書塾!

    十歲

    “夏媽!家中有《山海經》嗎?”白羽嵐興奮的推開家門,把背著的布書包扔到椅子上。夏媽端著一碟西瓜出來了,說:“不曉得,找找吧!天氣那麽熱,趕緊去洗洗手和臉來吃塊西瓜。”“好!對了,媽媽呢?”白羽嵐洗了洗,拿起一塊西瓜就吃。夏媽想了一會兒,說道:“她和先生一起出去了,說是要為幾天後的出國辦事做準備,讓我照顧你。”

    白羽嵐聽了,原本閃亮的眼神頓時變得暗淡下來,眼神裏滿是失望。夏媽見了連忙拍拍白羽嵐的肩安慰道:“沒事,也許太太她是真的有很要急的事吧。”“每次都這樣......每次都丟下我......”白羽嵐擦了擦眼淚。夏媽抱住白羽嵐說:“哦,不哭不哭,太太她說解決完這次的事就不出國了,說要一直陪著你。”“真的嗎?”白羽嵐半信半疑的看著夏媽。“當然!”夏媽堅定地說道。

    十五歲

    “喔——”公雞站在院裏的石頭上,用他那雄渾的男高音喚醒了世界。“刷啦!”白羽嵐一把拉開窗簾,懶洋洋地伸了個腰。“呼~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嗯,其實不應該這麽早起的吧?”白羽嵐揉了揉眼睛,看著身後的床,臉上露出了一絲危險的笑容,“正好今天夏媽去姑姑家有事......呀哈哈!我可愛的床啊!我來啦!”

    天越來越亮,太陽越升越高。“嵐兒!快看夏媽給你帶什麽回來啦?”夏媽把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部放在了桌上,見白羽嵐沒有回應,她猜到一定是趁著假期又睡懶覺了。夏媽推開西院的房門,果然不出所料,白羽嵐正安分地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夏媽一把掀開白羽嵐的被子,然後又連忙蓋上。“嵐兒......不穿衣服睡覺的習慣得改改啊!”夏媽看著抱住被子的白羽嵐無奈地說道。

    “那.....那有助於靈魂的放飛!”

    “話說爸媽怎麽還沒回來啊——都幾年了......”白羽嵐擺著一副死魚眼的樣子,慢慢咀嚼著嘴裏的饅頭。“他們......”夏媽的眼裏突然泛起一層淚光,“他們在回來的路上遇難了,一場暴風雨掀翻了他們的船......”“那......屍體呢?”幾顆豆大的淚珠從白羽嵐臉上滾落。夏媽深吸了一口氣,說:“在東院裏。”

    白羽嵐衝進東院裏,看見的隻是兩具被水泡得浮腫的屍體,散發著一股惡臭味。夏媽急匆匆跑過來,隻見白羽嵐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地低著頭。

    過了好一會兒,白羽嵐才冰冷冷地開口道:“靜靜地把他們葬在後院裏吧,不用辦什麽儀式。還有,把他們的靈位擺在東院裏吧。”“好的......”說實話,夏媽從未見過這樣的白羽嵐,也許是因為傷心過度了吧......

    白家的葬禮很簡單,沒有高大沉重的棺材,沒有長篇大論的挽聯,也沒有什麽號啕大哭的親戚,隻有一個身穿灰色中山服的十五歲少年,靜靜地守在靈堂裏.....

    二十歲

    轉眼間,白羽嵐已經二十歲了,正是上大學的年齡。在學校裏,他唯一親近的是他的室友,一個名為邵晨輝的青年。他很特別,眉宇間透著正氣,不像那些有著低級趣味的人,無論走到哪,你總會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本書。白羽嵐很樂意與他交朋友,也特別親切的叫他一聲“輝哥”!

    “輝哥!快來看!今天的革命報紙!”白羽嵐一下子跳到了邵晨輝的床上,眼裏發著光。“噓!這種東西不要被別人給看見了,會被殺頭的!”邵晨輝語重心長地說道。白羽嵐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是是,下次會注意點的。”邵晨輝點點頭,摸了摸白羽嵐的黑發說:“孺子可教也,若是沒了你,朕會很無聊的。”白羽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彈了彈邵晨輝的腦門說道:“就你?還朕呢!”

    “怎麽?愛妃對朕有意見啊?”邵晨輝把白羽嵐攬進懷裏,陰險地笑了笑。白羽嵐頓時漲紅了臉,雙手害羞的捂著臉說:“流氓!誰是你愛妃!”“哈哈哈哈!不逗你玩了哈哈哈!”邵晨輝大笑道。

    二十五歲

    “司令,這是抓捕到的地下黨!該如何處置?”

    “把他帶到審訊室拷問!”

    “是!”

    “嘩啦!”一桶冷水直潑白羽嵐的臉上,白羽嵐咳嗽幾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見自己被關押在一間昏暗的小屋裏,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不遠處饒有興趣地摸著下巴。白羽嵐頭痛欲裂,心想:看來,這裏就是國民黨的審訊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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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滋——”那個男人拖著一把木椅,刺耳的聲音回蕩在不大的屋子裏。他坐在椅子上,翹起腿,高傲地說道:“先自我介紹吧,我叫張岩寧,一個上校。”白羽嵐低著頭,一聲不吭。張岩寧見白羽嵐一點反應也沒有,臉頓時黑了,用右手死死地捏住他的下巴,強迫著白羽嵐和自己對視,說道:“你的真名叫什麽,代號叫嵐的家夥。”“嗬......你們這群國民黨的走狗!沒資格知道我的名字!”白羽嵐惡狠狠地瞪著張岩寧,不料卻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張岩寧走到一旁的鐵桌,拿起那份剛送進來的檔案,翻了翻說:“白羽嵐,二十五歲,十五歲時父母遇難雙亡,被家中的夏媽一手帶大.......這說的,就是你吧?”白羽嵐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從哪裏弄來的?”張岩寧笑了笑說:“給你的好朋友灌點酒,什麽都出來了。”“他......他怎麽會跟你一起喝酒?”白羽嵐瞪大了眼睛,十分詫異地說道。

    張岩寧先是有些疑惑,然後又像明白了什麽一般仰天長笑。“你笑什麽?”白羽嵐冷漠的看著張岩寧。張岩寧慢慢走到白羽嵐麵前,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白羽嵐,說:“哎呀,看來他沒和你說啊~”“什麽?”白羽嵐疑惑地看著張岩寧。“哈哈哈!邵晨輝是司令的兒子啊!”張岩寧拍了拍已經呆滯的白羽嵐,無情地嘲笑道。

    白羽嵐死死的握著拳,身體有些顫抖,生氣地說:“我知道了......你們這些小人......”張岩寧大笑著,坐在椅子上,說道:“說吧,地下黨最近又有什麽行動?”白羽嵐冷笑一聲,說:“嗬,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張岩寧板著個臉,拿起旁邊的長鞭,狠狠地向白羽嵐揮去。

    “嘶......”邵晨輝扶著額頭,吃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少爺,先喝點水醒醒酒吧。”一位中年男人端著一杯涼水,慢慢走到邵晨輝麵前,把水遞給了他,“少爺不該喝酒的,喝也不該喝那麽多。”“張上校一直勸酒,我也不好推托,隻能陪著他了。”邵晨輝喝了口水,擺了擺手說。那個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份報紙說:“少爺,這是今天的早報。”邵晨輝接過來,翻了翻說:“謝了老張。”“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張管家畢恭畢敬地說道。“國民黨抓獲了眾多地下黨?哎呀,我爸又能“領功”了”

    邵晨輝繼續讀著早報,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邵晨輝的視線。“白羽嵐!?白羽嵐為什麽會在裏麵?我不是說要小心點嗎,哎呀.....”邵晨輝捏著早報,說,“我去找我爸!”邵晨輝奪門而出,張管家攔也攔不住,隻能著急的說:“少爺!少爺!使不得啊......”

    “砰!”邵晨輝猛地踹開了辦公室的門,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誰呀?不知道敲門嗎?”“邵海雲!你都幹了什麽!”邵晨輝把早報摔在辦公桌上,質問著自己的父親。邵海雲推了推眼睛,說:“怎麽?國民黨抓獲了地下黨,你爸爸我立了頭功,不開心嗎?”“開心?做了這種事還能開心的也就隻有您了!”邵晨輝怒氣衝衝地說道,“為什麽白羽嵐也在裏麵?”“白羽嵐?哦——你那個好朋友啊——因為是地下黨所以被抓了啊。”邵海雲一臉漠然地說道。

    邵晨輝死死地盯著邵海雲,冷漠地質問道:“說,邵海雲你把白羽嵐關在哪裏了?”“我不知道。”邵海雲一字一頓的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邵晨輝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轉頭就走。他邊走邊揣摩著,按照國民黨一貫的套路,應該是關在審訊室裏了。可審訊室在郊外,少說也有幾十公裏。正當邵晨輝思考著該怎麽去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他的麵前,車窗慢慢搖了下來,原來是張管家。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少爺,司令讓我帶你回去。”張管家扶了扶自己的圓框眼鏡說道。邵晨輝把手搭在車窗上,說:“老張,幫我個忙。帶我去趟審訊室。求你了。”張管家猶豫了一會兒,但看著邵晨輝真誠的眼神,他還是答應了。“上車吧,少爺。”“謝謝老張!”邵晨輝感激道。

    轎車在街道上行駛著,慢慢駛出了城市,進入了郊區。張管家看了看後視鏡,皺著眉頭說:“少爺,這樣真的好嗎?司令他......”“邵海雲嗎?嗬,讓他繼續當國民黨的走狗算了。他不是當得挺開心嗎?”張管家歎了口氣,繼續開著車。

    “少爺,到了。”張管家把車停在了一個房子前。邵晨輝下了車,走到大門前,不料卻被兩個持槍的守衛給攔住了。“請出示通行證。”那個守衛說。“司令的兒子也要證明嗎......”邵晨輝緊握著雙拳,他不想承認這個關係,但眼下,似乎也隻能這樣了。

    “不好意思,司令剛下命令,不讓你通行,請回吧。”那個守衛禮貌地說道。這時,張岩寧走了出來,看了看邵晨輝,笑著說道:“沒事,讓他進來吧。”“是!”兩個守衛讓開了,邵晨輝看著張岩寧手上的血跡,心中有些慌亂。

    “想必少爺是來看朋友的吧。”張岩寧在前麵領著路,血腥味越來越濃烈,邵晨輝越來越不安。“哐當。”張岩寧打開了一扇鐵門,走了進去。邵晨輝緊跟身後,可眼前的一切讓他不由得蒙上了一層愧疚感。

    白羽嵐被綁在十字架上,身上滿是傷痕,原本潔淨的中山服也被血跡染得殷紅,白羽嵐無力的垂著頭。張岩寧走到他麵前,捏著他的下巴,說:“呀,你的好朋友我給你請來了哦!”白羽嵐輕輕一瞥,清明的眸子早已沒了靈氣。“讓他走吧......”白羽嵐艱難地開口。張岩寧笑了笑,說:“呀,為什麽,他冒著殺頭的危險過來看你。”“我恨他......”白羽嵐的身體有些顫抖,“我恨你啊邵晨輝!”

    過了幾天,白羽嵐被送上了刑場。張岩寧站在一旁,饒有趣味地看著他,說:“呀,有什麽感想嗎?”白羽嵐冷笑一聲,仰著頭大喊道:“共產主義萬歲!”“砰!”一顆子彈準確無誤的射進白羽嵐的心髒,白羽嵐無意間瞥到人群中的邵晨輝,溫柔地笑了笑,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邵晨輝看到了,他眼裏溢出悲傷的淚水,無力地跪在地上。他看懂了,他看清了。白羽嵐死了,臉上毫無表情,若是真要找出一絲情感的話,那也就隻有他那淡淡的微笑了。

    若幹年後

    “老師!給我講講那個時候的故事吧!講講你那個神秘的朋友!”那個小男孩在邵晨輝的身邊繞來繞去,活潑極了。此時的邵晨輝已經是一個六旬的老人了,是一間學校的老師。邵晨輝慈祥地笑了笑說:“他啊,後來因為是地下黨,沒幾天就被處死了。”邵晨輝的眼裏有一絲悲傷。“啊......沒有了嗎?”小男孩有些失落。

    邵晨輝笑了笑,摸著那個小男孩的頭,心想:當然還有啊......

    邵晨輝起身,向平常一樣在街上晃悠,當走到一個地方的時候,他停下了,那正是當初執行死刑的地方。

    那時,邵晨輝跪在地上,他看清了白羽嵐的口型:“對不起,邵晨輝,連累你了......”

    邵晨輝看著那個地方,溫柔地笑了笑,眼裏湧出一些淚水,說:“笨蛋,我怎麽會怪你,不都是兄弟嗎?......新中國成立了,你......看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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