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會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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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開被關入了大牢,黥麵黜字,三日後就將發配邊疆。
辛羸得到了五貫錢的賞賜。
拿著賞賜的銅錢,辛羸欲言又止。
周聰笑道:“十一郎,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辛羸看了看身邊,如今周圍隻剩下了他和周聰,還有兄長辛栩以及通判韓秉中。
辛羸拱手一禮,道:“回稟太守公,先前,小子發現劉開隱秘的時候,劉開氣昏了頭,想將小子抓來太守府,但被小子威脅一番之後,他卻轉頭帶著小子往西城團練司去,所以,太守公不妨順藤摸瓜,往西城團練司查一查,興許能破獲一樁大案。”
不管古今中外,走私這種東西從來不是一個人能搞定的。
尤其是大宋朝廷在針對日益興起的商人的情況下,幾乎在整個大宋都布滿了關卡,重重收稅之餘,也能順帶防止走私。
而走私者,想要通過那重重關卡,就需要有通行證,而能開具通行證的人,必定不是小角色。
從之前劉開的所作所為來看,西城團練使必定是其同夥,那麽,順著西城團練使查上去……不知道最後會查到哪個大佬的身上。
想著這些,辛羸自己都有些驚心動魄。
“這……”周聰頓住了。
弄出一個劉開已經可以收手了,再往上查……他不想被貶謫,更不想得罪那些朝中大佬。
更何況,官家已經不是十來年前才繼位時的熱血青年了,這一路擼上去,官家指不定和稀泥,倒黴的,還是他這個查案的。
要知道四年前,富弼就是因為得罪了呂夷簡,因為官家和稀泥,富弼差點沒被呂夷簡整死在出使遼國的路上。
更何況,當時的次相晏殊還是富弼的老丈人呢,有次相老丈人的富弼都差點被整死……他這個在東京無依無靠的轉運使……
周聰哈哈一笑,道:“此事容後再說,十一郎,可有興趣參與端午文會?”
“文會?”辛羸愣了一下。
周聰滿臉善意的道:“不錯,端午文會,能說出‘四為’之言,十一郎文才堪稱無雙,而你就讀於私塾,當是為科考準備,不若在端午文會去揚揚文名,他日若是進士及第,便可直接有了差遣,不必做那推官磨堪①虛耗時日。”
辛羸沉默。
大宋與大唐雖然隔了個混亂的五代十國,但,某些大唐風俗還是被保存了下來。
例如文名。
唐時進京,舉子都要提前去高官門前遞拜帖,拜帖附上舉子得意詩文。
那時,需要先有名聲後有官。
不,到了唐朝中期往後,甚至惡劣到了沒有名聲是絕對不可能中進士的程度。
大宋也是如此,若沒有太大的名聲,便是狀元,也得先從推官,也就是預備官員做起,慢慢的熬資曆。
可若名聲滔天,如蘇軾那般,便可不必熬推官,直接入得官家眼去,直接就能得到有差遣有權柄的官職。
但,辛羸仔細思考了一下,他前世雖然是個旅行作家,可真要寫詩,現代詩那種啊個沒完沒了的還能來兩句糊弄糊弄人,但古詩這種十分講究平仄押韻的體裁,他就沒把握了。
至於‘四為’,要是辛羸提前知道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句話,當時他說什麽也不會說出這句話的。
畢竟,他也是個文字工作者,被抄襲、被盜版的感覺,真心不太妙。
所以,他也絕不會去抄襲那些宋朝以後的詩詞去裝比。
想到這些,辛羸拒絕道:“太守公抬愛了,小子其實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遠遠不夠格去參與什麽文會的。”
“十一郎太謙虛了。”周聰大笑著道:“就這麽說定,今日三月十五,待到四月初十,我讓秉中給你送請柬過去。”
……!!!
辛羸無語。
但事情已經蓋棺定論,無法扭轉了。
再者,這文會邀請,也是太守公看得起他辛羸,這才邀請他的,再推辭下去,就是不給太守公麵子,就是敬酒不吃了。
辛羸和辛栩告退。
兩人很快便出了城,在隻有荒草與樹的三五裏小路上走著。
如今,扳倒了劉開,兩兄弟自然不用再跑路了,安居樂業才是正道。
正所謂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穩,誰又願意顛沛流離。
但很快,辛栩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十一郎。”
“兄長有何吩咐?”辛羸很恭敬。
“劉開被抓了,那兆學私塾,應該是也要關了,你往後,去什麽地方讀書呢?”辛栩滿臉憂心。
整個益州城西城,隻有一家兆學私塾,其餘的私塾都遍布在更加發達也更加路途遙遠的東城區。
除了私塾外,便隻有鄉學和州學。
但鄉學和州學,都不收白身學子,也就是說,你好歹要是個寒門小地主,才有資格去鄉學和州學。
但很可惜的是,辛家祖上倒是算得上是寒門小地主,但如今的辛家,在大房和二房遷去蘇州之後,辛羸所在的三房,在五十年間,已經落魄到了隻有兩兄弟外加一間祖屋和二十六畝地的程度。
他們,窮得連寒門都不是。
而對他們這種徹徹底底的底層來說,想要改變命運,想要走仕途,就隻能去私塾念書。
可兆學私塾沒了,東城區的私塾太遠且收費高昂……
辛羸微微一愣,笑著道:“兄長何須憂心?”
“如何能不憂心啊,除了做官,我辛家再無翻身的可能了!”辛栩滿臉愁苦。
在官本位的大宋,是官,便就什麽都有了,不是官,便什麽都很難擁有。
“我不是說我不做官,是說不去私塾。”
辛羸開口道:“兄長,你也瞧見了那劉開是何種貨色,去跟著那種人讀書,貢舉不可能,反倒會學得一生作奸犯科的本事。”
“劉開還是當年的秀才呢,連他都如此不堪,東城那幾個沒有功名的夫子,又會好到哪兒去?鄉學州學又不會收我……”
“那你說,如何是好?”辛栩問道。
辛羸滿臉自信:“讀書何須夫子,買上五經四書,時時看看邸報,鄉試、州試、會試乃至於殿試,策論詩賦便不在話下了。”
“這……簡直胡鬧,哪有沒有老師的讀書人!”辛栩怒喝。
辛羸滿臉堅定:“那,兄長認為,我那‘四為’之句,可是夫子能教的?”
“這……那老貨是教不出……可……”
“沒什麽可不可的,小弟可以自學,而且,人生在世,財物最重要,小弟也想將書本上學到的東西,賺些錢,為兄長補貼家用!”
辛羸說得很認真,他打算趁機爭取到可以去賺錢的機會,畢竟,二郎三人的千貫錢,還沒著落呢。
辛栩臉色一沉:“豎子!太宗皇帝有言,書中自有黃金屋,賺什麽錢,你隻得好好讀書!待你進士及第,還缺什麽錢?”
辛羸無語。
大宋文風可見一斑,就連從沒讀過書的辛栩,居然也能引經據典,說得你不好反駁。
畢竟,太宗皇帝的話,誰特麽敢反駁?
辛羸是真的服。
那好,隻能放大招了!
辛羸躊躇片刻,開口道:“兄長,你可還記得,劉開抓我去西城團練司的路上,是誰救了我?”
“你說的是三位好漢,怎麽,你說謊了?”辛栩的臉色又陰沉下去一分。
“我沒說謊!”辛羸道。
辛栩臉色稍霽。
辛羸接著道:“可,那是我許諾給那三位好漢一千貫錢,他們才出手救我的……”
什麽?
一……一千貫?!
辛栩徹底呆住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到哪兒去弄出一千貫來啊。
“我說半年內給錢,可若是半年內給不出錢,他們便要將小弟沉江。”辛羸接著道。
辛栩滿臉蒼白。
便是將祖屋和田地一並賣了,也就三五百貫,如何能弄出一千貫錢來?
片刻後,辛栩突然轉身,拉著辛羸的手:“快,快回家,收拾細軟,我們離開益州!”
……
辛羸心中難以言喻,前世的獨生子,今生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麽是長兄如父。
辛羸一把甩開辛栩的手:“兄長,我們不用離開!”
“你還小,你不懂,那些混跡市井的遊俠兒是真敢殺人的!”辛栩滿臉蒼白,語速急促。
“小弟有辦法在半年內賺到一千貫錢!”辛羸鏗鏘有力的開口道。
“說什麽胡話,一千貫可不是一千文!”
“我沒說胡話,兄長且信我!”
“不,我們得離開,去蘇州投奔大房和二房的叔伯去……”辛栩臉色蒼白,六神無主,卻還是在竭力的想辦法。
投奔大房和二房?
兄長怕是忘了三房緣何留在益州了。
但也能看出來,辛栩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兄長,給我四個月的時間,四個月內,我若沒有賺到一千貫,到時候,我們再離開益州!”辛羸勸說起來。
辛栩微微一愣,他這才察覺,從頭到尾,十一郎都沒有半點慌張,一直言辭有理有據,而且,還無比自信。
莫非,十一郎當真能在四個月內賺到一千貫錢?
是了,十一郎已經是讀書人了!
半年……四個月……
半年的一半,可沒有四個月啊!
辛栩搖了搖頭。
辛羸有些失望。
不管是前世的現代化社會,還是如今的大宋,親人都會這樣,都會要求你去走他們認為絕對穩妥的道路。
他們,因為愛你,所以絕不會放手讓你去冒險……
這說不清對錯。
但如今,兄長怕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吧。
但緊接著,辛栩開口道:“三個!,三個月做不到,我們立馬離開益州!”
辛羸欣喜若狂:“三個月便三個月,小弟定然做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