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怨，就是你的第一重囚籠……”

    伊戚的話語，就如魔鬼的呢喃，瑪麗.肖不想聽，但心中的執念，卻強迫她不得不聽下去。

    這一刻，瑪麗.肖忽然感覺自己好陌生，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

    因為眼前的男人，隻用語言…就將自己踹入了深淵，而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自己不斷向深淵最深處，墜去。

    這無力感，讓她連掙紮都不能。

    瑪麗.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眼前的男人…究竟能不能殺死自己呢？

    究竟，能…不能呢？

    這一刻，瑪麗.肖的意誌動搖了。

    而伊戚，他依舊在低聲呢喃，或者…是在訴說？訴說著…瑪麗.肖的經曆與過往。

    ……

    “為什麽說是囚籠呢？

    因為你驚恐地發現，不消除這股怨恨，你就不能離開瑞文斯小鎮。

    這股怨恨牢牢地束縛了你，將你束縛在瑞文斯。除非有一天，你能殺光…那些殘忍對待你的人，以及他們的家人、妻兒。”

    “可惜，剛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你，還很弱小。

    一隻弱小的魔？

    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可這就是事實，因為你太無知了。

    但你又不甘心如此，因此…你吃掉了自己的孩子們。”

    “對！就是那些木偶。

    當然，你吃掉的…不是它們的身體，而是它們的意識，是它們殘缺的靈魂。

    也隻有殘缺的靈魂，才能被你輕易的吞噬與吸收，然而…當吃掉孩子們後，你卻驚恐地發現，你身上又了一重牢籠。

    第二重牢籠——製作一個完美的玩偶！”

    ……

    之前，瑪麗.肖是懶得動作，因為她知道逃不出伊戚的手掌，至少…待在這具完美人偶中，她是逃不出去的。

    可是，她現在想逃了，想要遠離伊戚，卻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按在地麵上。

    這不是伊戚的束縛，而是瑪麗.肖將自己困在了這裏，所以她眼中…早已沒有了驚愕，有的…隻是深深的恐懼。

    ……

    “製作…完美的玩偶，當然不是你的執念，頂多算是你生前的心願。

    但對你的孩子們而言，卻是無法掙脫的執念，因為隻要活在木偶的軀殼中，它們就永遠都得不到完整，永遠都補不全自己的靈魂。

    所以，它們隻有一個執念——渴望完美的軀殼，一具完美的人偶！

    而你…太弱小，又太無知了。

    吞噬了它們，卻無法鎮壓它們，反而繼承了它們的執念。

    然後，你獲得了控製玩偶的能力，卻不得不去製造一個完美人偶，並活在人偶中！

    可惜，無知的你，又不懂得如何使用這…新獲得的力量。”

    ……

    瑪麗.肖透露出絕望的神情，似乎已經明白了…伊戚在做什麽。

    可她，卻無力反抗。

    就如伊戚所說，她…確實太無知了。

    ……

    “隨後，你開始複仇，開始製作完美人偶，想要掙脫身上的牢籠。

    但是在掙脫的過程中，你沾染了更多的執念，添加了更多的牢籠，同時也將自己越束越緊，直至無法呼吸……

    好吧，你不用呼吸！”

    伊戚難得開了個玩笑，可語調中…隻有戲謔，而後露出可怖笑容。

    “然後，你瘋了。

    你不再遵守遊戲規則，妄圖用自己的力量，去打破身上的牢籠。

    所以，你開始瘋狂的吞噬亡魂，希望藉此…以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可悲的是，你太無知了。

    因此即便到現在，你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我說的對嗎？

    瑪麗.肖女士？”

    ……

    伊戚完成了他的猜測，然後麵帶笑意地…等著瑪麗.肖的答複。

    瑪麗.肖根本不想回答，然而…一隻無形的大手，卻按住了她的腦袋，輕輕點了兩下。

    “這麽說，遊戲…我贏了？”

    哢嚓~！哢嚓~！

    這是，脖子被折斷的聲音！

    瑪麗.肖極力不肯低頭，卻被大手折斷了脖子，所以在完成點頭的同時，血肉與零件也在紛飛。

    完成點頭的那一刻，瑪麗.肖身上的束縛就消失了，繼而癱坐在地麵上，隻有垂掛在脖子上的腦袋，還在定定看著伊戚。

    而其中…意味難名，因為它太混雜了，有恐懼、有絕望、有怨恨，還有深深的無助。

    至於…伊戚，則從座椅中緩緩站起，然後俯身看著瑪麗.肖，問：“現在，你說…我能不能殺死你呢？”

    瑪麗.肖的表情瞬間被恐懼所取代，而後…頭也不回地朝遠處爬去。

    伊戚呢？

    他隻是不緊不慢地綴在瑪麗.肖身後。

    ……

    執念，是很複雜…卻也很簡單的東西。

    同樣，執念會有好壞之分。

    好的執念、向往光明的執念，伊戚或許不知道它是因何而生，但壞的執念、沉淪於黑暗中的執念，伊戚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沉淪於黑暗中的執念，往往是因心靈漏洞而生，雖然不知道其中原理，但隻要能抓住心靈漏洞，伊戚就能將執念，輕而易舉地注入對方心中。

    就如，伊戚剛才對瑪麗.肖做的一樣，

    伊戚先是用執念束縛了瑪麗.肖，然後將一道執念注進她的心中。

    這道執念，名為‘恐懼’。

    ……

    魔在普遍意義上，是殺不死的。

    但…隻是想要單純地除掉魔，還是有很多方法的，比如說…伊戚所掌握的‘救贖’，就能做到最徹底的除魔。

    將‘魔’的執念全部淨化幹淨，它自然就不再是‘魔’了。

    不過，伊戚可不想浪費幾年生命，甚至是十幾年的生命，去‘救贖’一個…敢跑到自己麵前裝B的家夥。

    伊戚隻是單純地想要殺死對方。

    普遍意義中的‘魔’，雖然無法被殺死，卻不代表狹義中的魔…不能被殺死。

    從物理的角度看，鬼是能量與電磁波的結合體，是根本無法被消除的存在。但是從哲學的角度看，鬼卻是一種意識，一種生物在死亡後，被遺留下來的意識體。

    那麽問題來了，如何消除意識呢？

    答案很簡單——自我否定。

    當一段意識認為自己不存在時，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所以，當瑪麗.肖認為伊戚能殺死自己的時候，伊戚就真的擁有了，殺死瑪麗.肖的能力。

    這聽起來很可笑，但是當恐懼被植入瑪麗.肖心中時，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如果，你正處於恐懼深淵時，一個你最懼怕的人跑來問你：我能不能殺死你？

    你會作何感想呢？

    這就是瑪麗.肖此刻的想法，盡管無比荒謬，但她還是感覺伊戚能夠殺死自己。

    ……

    至於…如何殺死瑪麗.肖，就連伊戚都很感興趣，伊戚隻知道自己能殺死對方，卻不知道會通過何種方式殺死對方。

    畢竟，殺死能瑪麗.肖的…不是伊戚，而是瑪麗.肖自己。

    不過，這也無需想太多，隻要試一下就知道了。

    梆~！

    椅子腿直接落在瑪麗.肖身上，然後一人一鬼都停止了動作。

    這一擊，並沒有出現什麽驚天動地的效果，隻砸掉瑪麗.肖的一塊皮膚，其麵積的大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這與伊戚所想相差甚遠，不說天降神雷將瑪麗.肖轟殺成渣，至少也該一椅子腿打爆對方啊！

    可現在……

    瑪麗.肖明顯就沒事嘛！

    伊戚不由摩挲著下巴，難道攻擊的姿勢不對？或許…還應該喊句口號？

    比如說，大吼一聲…代表月亮消滅你？

    ……

    就在伊戚摩挲下巴時，瑪麗.肖的身體…突然微微顫栗，而且愈演愈烈，並從體內傳出淒厲的叫聲，而後…鑽出了一個個靈魂。

    不，應該是怨靈才對，它們每一個都是怨氣深重。

    衝出瑪麗.肖的身體後，它們又返身回撲，開始撕咬、撕扯瑪麗.肖，然而…被攻擊的不是身體，而是瑪麗.肖的意識。

    在這些怨靈中，伊戚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比如說…麗莎，比如說…老沃克，比如說…吉米的父親——愛德華.安森。

    看到這裏，伊戚心下已是了然，隨後又坐進椅子，靜靜欣賞著…這完美的謝幕。

    ……

    其實，早在瑪麗.肖出現在伊戚身後時，遊戲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不過，伊戚沒有選擇回歸，而是留了下來，因為他心理很不爽。

    記得剛進入遊戲時，瑪麗.肖就借助木偶比利，在他麵前狠狠地裝了一次B。

    這讓伊戚很不爽，甚至衍變成小小的執念，如果真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這執念…說不好會跟隨他一輩子，最終成為心靈上的漏洞。

    所以伊戚決定，要將這個B…千百倍地還給瑪麗.肖，然後就有了接下來的事情……

    ……

    正常而言，魔要比怨靈強大得多，但瑪麗.肖麵對的不是一兩隻怨靈，而是數百隻之多。

    就是伊戚在數百隻怨靈的圍攻下，也絕無幸免的可能，所以…瑪麗.肖她的敗亡，早已注定。

    數分鍾後。

    伴隨著一聲慘叫，瑪麗.肖的意識…在怨靈的撕扯下四分五裂了。

    隨後，就是怨靈們一擁而上，將瑪麗.肖吞噬地幹幹淨淨，再無痕跡。

    ……

    伊戚原以為這就是最終的謝幕，卻不想…在瑪麗.肖消失的瞬間，怨靈們的怨氣便消散了，繼而化為數百顆光點，融入到他身體中。

    伊戚先是一怔，隨後是意識緩緩飛離身體，向天空飄去……

    ……

    很多時候，我們都分不清那些是人，那些是鬼。就如…我們分不清那些是朋友，那些是敵人。

    第三卷是人是鬼？（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