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狀元郎和他的糟糠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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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寒冬臘月,明明白日裏還暖陽高照,夜裏卻突然下起了大雪。
顧如琢睡不著,半夜起來推開窗子。
窗外,鵝毛般的雪花旋轉飛舞,從浩瀚的天空中無聲地落下來,已經將整個院子鋪成銀白。
他微微睜大了眼。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容瑾的時候,就是一年寒冬雪後。大雪紛飛了整整一夜,他也逃了一夜,早晨被抓了回來,遍體鱗傷地被關在狹小又冰冷的柵欄裏。他那時候心中已至絕望,抬頭卻看到了容瑾。
容瑾蹲下身問他:“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容瑾穿著一身紅鬥篷,衣著華貴,卻一點也不在乎柵欄和他身上的血跡汙垢。容瑾一雙桃花眼極黑又極美,倒映著他的狼狽不堪,帶著一點點的漫不經心,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出現,對他而言,是暗無邊際中突然出現的光,像是命運給他的憐憫。
明日是他們的婚期。
容瑾雖然說隨便去黃曆上挑個宜嫁娶的日子,可容懷鬆卻不同意,他不允許自己的愛子的人生中有任何不如人意,敷衍了事的地方,哪怕隻是一場假的婚禮。
容懷鬆特意去請了護國寺的大師,竟然剛剛好在臘月裏有一個極好的日子,完全符合容瑾要在年節之前辦婚禮的要求。
這場婚禮,自始至終,沒有人問過顧如琢的意見。可其實他也沒什麽意見,對他而言,這場婚禮最重要的意義,最叫他期待在意的,就是他心上的那個人。
明天,他就可以見到那個人了。
他已經,足足三個月,沒有見過容瑾了,從盛秋到寒冬。自從那一日,容瑾突然開口叫他晚上不要再來書房,他再也沒見過容瑾。
顧如琢第三次求見容瑾,再次被朝雨輕飄飄兩句話推拒。他站在容瑾的書房門前,短短兩三米距離,可他卻什麽辦法都沒有。他突然就想到了宋溪曾經告訴他的那些話。
“如琢,奴籍身份的人,容家姑娘要多少有多少,你成不了特殊的那一個。你想留他在身邊,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強,叫他沒辦法離開你。”
“你想要什麽,就必須自己想辦法伸手去拿。等著別人給你,你就永遠也得不到。”
……
一夜大雪,到清晨的時候,雪停了,竟又是豔陽天。大雪將整個淮南城裝點地銀裝素裹,恍若仙域,唯有容府滿府的紅綢,帶著凡世的喜慶和歡樂。
新郎入贅,省去了從家中出發去接新娘回來的過程,其實比尋常婚禮要簡單許多。顧如琢隻需要換上新郎服,跟在容懷鬆身後招待客人就行了。
他又不是容懷鬆真的女婿,容懷鬆也不會刻意介紹人脈給他,所以大部分時候,他都是作為一個木頭架子,微笑著站在容懷鬆身後。幸好是一個年輕俊秀,容貌極佳的木頭架子。
吉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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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琢親自到容瑾的院子裏接他的新娘。他站在院門口,遠遠看到一抹紅。
鞭炮和喜樂喧囂,周圍人群湧動,他站在原地,眼中隻有這一個人,由遠及近,跨過了院門,拿過了他手中紅綢的另一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他暈暈乎乎的,一時竟覺得非常不現實,像在做一場荒唐又渴望至極的夢。直到他在喜娘的指引下,掀開了繡著龍鳳呈祥的喜帕。
一張很美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那張臉很熟悉,熟悉到他曾夜夜在夢裏凝視,閉著眼睛都能在紙上畫出來;卻又很陌生。容瑾美貌驚人,卻愛素雅,不喜濃妝。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容瑾,金玉琳琅,黛眉如山,唇若含丹。
他呆呆地看著,像是愣住了,被洞房中的人好一番調侃戲弄,來不及和容瑾說一句話,就被眾人趕出去敬酒。
來的賓客,大部分都是容家的親朋,但也有很多是書院的先生同窗。盡管有賀秋生和宋溪為他擋酒,可一桌桌輪下來,他也喝了許多杯。酒水從杯中灑出來,把他的衣襟全打濕了。
等他被人們擁簇著送進新房,已經醉醺醺的了。
新房中,容瑾早已經把妝給卸了,還洗了個澡,穿著一身家常穿的舊衫子,倚在榻上看書。在有外人在的時候,為了不引起懷疑,這場婚事自然是要盡善盡美,半點不出差錯。可到了如今,屋裏隻有他和雙雲兩個人,還在乎什麽。
房門打開,顧如琢搖搖晃晃地走進來。
容家隻有知道容瑾身份的幾個人,才知道這場婚禮是假的,其他人都隻當顧如琢真的是容瑾的入贅夫婿。何況,今天還有許多外人在,為了不節外生枝,顧如琢今夜必須和容瑾在一個屋子裏住。
容瑾合上書,皺眉:“怎麽喝成這樣?沒人給你擋酒?”
顧如琢站得不太穩,他扶著屋內的圓桌,笑著看容瑾,說話倒是挺利索,但是臉紅的厲害,身子也不住地往下滑:“我高興啊。”
容瑾扶額,對雙雲道:“去給他打點水來擦擦臉。”
顧如琢坐在了圓桌的椅子上。他溫柔又認真地看著容瑾,突然開口:“姑娘知道了,是不是?”
容瑾隻當他在說醉話,不搭理他。
顧如琢卻不依不饒:“姑娘知道我的心意了,知道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才不肯見我了,對嗎?”
容瑾“啪”一下把手中的書扔在了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氣:“顧如琢,你今日喝醉了,我不跟你計較。”
“不跟我計較。”顧如琢苦笑:“你都不肯見我了。我再裝下去,又有什麽用呢?”
容瑾閉上了眼睛:他擔心的事情成真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戴承霖向他告白,著實提高了容瑾的警惕心。那日之後,他回想顧如琢以往的表現,越想越疑心。他很怕顧如琢也因為和他的相處,生出什麽特別的情誼來,於是刻意躲避了和顧如琢接觸。
他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過客,沒有在這個世界談戀愛的打算。他不想承擔和辜負任何人的情誼,也不願意給任何人錯誤的暗示和希望。
他本來以為,這三個月的冷落,如果顧如琢真的對他有那份心思,也應該能看懂自己的拒絕。顧如琢一向心思沉穩敏銳,又懂進退,應該自己就能不動聲色地回到安全線內。
他沒想到顧如琢會突然捅破這層窗戶紙,在這樣敏感的時候。
“我知道,姑娘喜歡戴承霖。”容瑾的沉默並沒有阻止顧如琢繼續說下去,酒意似乎激發了他的勇氣,那些不敢說,甚至不敢想的話,他看著容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可是他配得上你嗎?”
“我那日去找過他,告訴他這場婚禮是假的,他誤會了我們的關係。他本該來找你道歉,卻第二天就出門遠行,直到現在也沒回來。他舍不得自己的前途,不願意入贅,又因此遷怒於你!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容瑾不知道這跟戴承霖又有什麽關係,他腦子裏很亂:“別說了。”
顧如琢站起來。他和容瑾的距離其實很近,五六步就到了跟前。
容瑾突然想到什麽,一下子就渾身繃緊了,已經做好準備從榻上翻身起來,躲開顧如琢,顧如琢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站在一步開外,這是一個安全的距離,就像是,怕嚇到或是唐突了容瑾一樣。他站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就這麽狼狽地直起身,伸手拉住了容瑾的衣袖,仰頭去看容瑾。
“我就不行嗎?姑娘,我會更努力讀書,去考功名,我不會比他差的。姑娘,你等一等我,行不行?”
他的眼睛慢慢紅了,裏麵是求而不得的痛苦,幾乎卑微的哀求。
“我那麽喜歡你,比所有人都喜歡你啊。”
“他們都教我,要不動聲色,要精心謀劃。可如果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就算我真的考上進士,真的能一輩子拴著你,又有什麽用呢?”
“姑娘就真的對我,沒有一點點感覺嗎?”他仰頭看著容瑾,像是攥著唯一的希望:“為什麽把我買回來,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長得挺好的,不是嗎?”
容瑾眼睫低垂,燈光下誰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你死了這條心吧。”
顧如琢鬆開他的衣袖,他依然笑著,眼淚卻順著眼角掉下來:“如果姑娘真的不能接受我,就幹脆一封休書休了我吧。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死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婚禮!我來的早不早!
我總感覺,他倆是不是拿錯了劇本?
看到有人給顧如琢起外號,你們太過分了,他都那麽慘了,你們還給他起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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