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之時，道路泥濘。

    戚存玉看著路上的泥水，眉頭緊皺。

    這樣的路很難行軍。

    他來到瓜州已有好些天，再不朝陽關城進發，必須讓魏忠賢不滿。

    魏忠賢可不想白武，再三交代，一定要盡快奪回陽關城。

    聚集在陽關城的匈奴，能打仗的人不超過三萬。

    魏忠賢給戚存玉十萬大軍，以三倍於對方的兵力，若還拿不下陽關城，隻能說明戚存玉的能力不行。

    戚存玉想要證明給天下人，戚家從未沒落，隻要有他戚存玉在，戚家就不會沒落。

    上次被趙樹陷害，才會一敗塗地。

    這回十萬大軍，對他忠心耿耿，一定能打勝仗。

    不過冷靜下來，戚存玉也曾想過，縱然沒有趙樹的背叛，那晚他們被匈奴夜襲，也很難扭轉戰局。

    匈奴陣中，並非都是莽漢。

    至少完顏烈的小兒子完顏星，就足智多謀，而且武功gao qiang，極難對付。

    這回再去陽關城，絕對不能駐紮在城外，靜候良機，而是要用潮水般的攻勢，徹底攻破陽關城。

    隻有真正的兩軍對壘，才能贏得勝利。

    戚存玉打算再等幾日，就朝陽關城行進。

    從瓜州到陽關城，上百裏的路程，光是行軍，都需要好幾天。

    就在這時，從長安送來的急報，給戚存玉敲響了警鍾。

    若戚存玉再不進攻，魏忠賢就會撤他的職，另派新帥過來。

    戚存玉頗為無奈，搞不懂魏忠賢到底在急什麽。

    而且讓他攻下陽關城後，立即封住西城門，讓長城重歸完整，並將十萬大軍，散布於長城之上，提防隨時都會出現的敵人。

    如果將西城門堵住，匈奴再想攻過來，難若登天。

    但這同時意味著大魏將與西域各國斷絕來往，這對大魏百姓的生活，將會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戚存玉別無選擇，隻得下令大軍拔營，朝陽關城進發。

    此刻他的心裏，滿是惶恐。

    隻許勝，不許敗，這樣的仗換做任何主帥，都會愁白了頭。

    戚存玉雖然贏得了這次的機會，但同時要麵對的壓力，也讓他痛苦不堪。

    相比於他，此刻的楚牧，應該在長安城過得非常瀟灑。

    男兒渴望建功立業，但在數次的失敗後，也會喜歡上悠閑的享樂生活。

    以他們兩家的家底，都可以在長安城生活得很好。

    隻是真的過上那樣的生活，隻怕他們又會想著帶軍出征，到沙場上建功立業。

    真正有野心的人，都不會安於當前的生活，總想給生活尋找點ci ji。

    良將不渴望戰爭，但良將也最喜歡戰爭。

    而此刻在陽關城中，完顏烈憂心忡忡。

    匈奴鐵騎想踏平大魏，其實難度非常大，那隻是他們的口號罷了。

    大魏國土廣袤，城池林立，光是守著那些城池，都需要不少兵力。

    匈奴人雖然善戰，隻可惜人煙稀少，沒有那麽多人上陣殺敵。

    完顏星倒是沒想那麽遠，而是要專注眼前的利益。

    隻要他們守住陽關城，在冰雪融化後，再向南拿下瓜州城和金州城，這片土地便足夠他們生存。

    戚存玉帶著十萬大軍，再度殺來，若將戰場放到陽關城，這對匈奴非常不利。

    當完顏星提出主動出擊，到中途伏擊時，完顏烈簡直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主動出擊，在完顏烈看來，絕非好主意，尤其是現在道路濕滑，這非常冒險。

    完顏星執意如此，完顏烈也沒辦法，畢竟上次能夠大破魏軍，還是完顏星的功勞。

    在戰場上，謀略往往比英勇更重要。

    在英勇善戰的戰士，一旦陷入敵人的陷阱，也會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完顏烈覺得自己老了，未來得留給年輕人。

    他隻有兩個兒子，最喜歡的長子完顏月，已經慘死在戚存玉的手中，現在能依靠的隻有最不喜歡的小兒子完顏星。

    完顏烈的野心，其實已經比年輕時少了不少。

    現在他隻要匈奴在長城以內生活，至於獨霸大魏的天下，他已經很少做這樣的夢了。

    完顏星帶著兩萬精兵，離開陽關城，前往中途設伏。

    駐守陽關城的兵力隻剩下一萬。

    此舉非常冒險，讓匈奴的許多族老都很不安。

    但他們的反對，根本沒有意義。

    ……

    天未黑。

    客棧裏突然出現了不少江湖人士。

    那些江湖人士沒有住店，都是在大堂裏吃肉喝酒。

    黑蓮悄悄打開門，看向樓下，知道這些江湖中人，極有可能是針對他們而來。

    確切地說，應該是來對付魏無忌。

    魏無忌再小心翼翼，也逃不過江湖人的眼睛。

    整個江湖都想殺魏無忌，魏無忌卻能活到今天，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黑蓮關上門，看到魏無忌在盤腿打坐，低聲道：“魏大人一點都不擔心？”

    “隻是一些糙漢，擔心什麽？”魏無忌眼睛都沒睜。

    黑蓮無語，在樓下的江湖草莽當中，可是有樓外樓的高手，而且還不止一個兩個。

    這些人聯合起來的戰鬥力，想必非常恐怖。

    魏無忌又道：“來的人越多越好。”

    “為什麽？”黑蓮不解地問道。

    魏無忌笑道：“我想殺人。”

    黑蓮再度無語。

    江湖中像魏無忌這樣怪的人，應該沒有幾個，或許隻此一家，別無分店。

    天剛黑，魏無忌率先出門，而樓下的江湖人，全都抬頭看著魏無忌。

    他們絲毫不掩飾他們的目的，有的人甚至拔出刀，朝魏無忌露出挑釁的哂笑。

    魏無忌問道：“你們是殺鬼聯盟的人？”

    “魏無忌，你濫殺無辜，嗜血成性，江湖中隻要稍微有點良知的好漢，都會以除掉你這敗類為榮。”有個塊頭極壯的大漢，粗聲斥道。

    魏無忌笑道：“那些假冒錦衣衛殘殺無辜百姓的江湖人，你們何不去殺他們？”

    “屁。”有人反駁道：“那就是錦衣衛所為。”

    又有人點頭道：“錦衣衛犯下的罪行，卻推給江湖中的好漢，魏大人的這臉皮，當真可以。”

    “你是不是想說魏大人的臉皮比牛皮還厚？”有人插嘴。

    所有人都在大笑。

    他們的笑聲裏，滿是嘲諷。

    顯然在他們看來，今晚的魏無忌，很快將會成為一個死人。

    黑蓮跟在魏無忌身後，手按在劍柄上。

    她們九人的武功，其實都差不多，都喜歡用綾帶，但殺人的話，長劍比綾帶更高效。

    “老弱婦孺，魏大人都不放過，簡直令人發指。”有個白胡子老頭咬牙切齒地道：“這一筆筆血債，終有償還的一天，那就是今天。”

    眾人都表示讚同，更有甚者，開始細數魏無忌所犯下的罪行。

    他們所說，有的是魏無忌做的，有的跟魏無忌八竿子都打不著，但他們全都算到了魏無忌的頭上。

    有個奇醜無比的漢子，流著眼淚說他的妻女，都是被魏無忌先侮辱，後殺害。

    魏無忌麵帶微笑，都懶得反駁。

    不過他相信說這話的人，肯定還沒有成親，更別說有女兒了。

    魏無忌站在那裏，繼續聽著這群江湖人陳述他犯下的罪行。

    黑蓮此刻很是佩服，魏無忌居然能夠聽得下去，心也是夠大的。

    隻是那些人所說的罪行，有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在那些江湖人的口中，卻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黑蓮低聲催道：“魏大人，我們不能再耽擱了。”

    夜很短，再磨蹭天就要亮了。

    魏無忌緩緩拔出劍，微笑道：“諸位，請聽我說一句。”

    吵吵嚷嚷的江湖人，瞬間保持安靜，全都盯著魏無忌，但魏無忌拔出劍，他們也握著各自的武器，做好戰鬥的準備。

    魏無忌繼續說道：“不管你們說得多好聽，但這是江湖，一切以實力說話。”

    眾人都沒有說話，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若拿朝廷律法來看待江湖的事情，那這個江湖就不是江湖。

    魏無忌說完便從樓上撲落，九雷劍刺出，瞬間就有數人身首異處。

    直到此刻，那些人才回過神，大叫著殺向魏無忌。

    待到黑蓮下樓，準備幫魏無忌一把時，客棧裏的江湖人，竟全都橫屍在地，無一活口。

    魏無忌擦幹淨九雷劍上的鮮血，還劍入鞘，笑道：“走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