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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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跟蔣逢一起下公交車的時候大概五點,天還亮堂著。兩人走到樓下的時候見一輛卡車停在那兒,一群士兵把東西從車上拿下來扛著往樓道裏走,就像螞蟻搬家,許久媽媽站在旁邊指揮。

    許久跟蔣逢一起走過去,許久媽媽問:“怎麽回來這麽晚?”

    “今天我值日。”許久說。

    “我等了她一會兒。”蔣逢說。

    許久抬頭看蔣逢,蔣逢低頭瞧許久。蔣逢擠擠眼睛,許久微不可查地點頭。

    不可說的事情,是兩人間的秘密。

    許久媽媽的眼睛盯在搬東西的那些人身上,對許久說:“飯在桌上,我跟你爸吃過了,你帶蔣逢去吃吧,吃完了趕緊寫作業。”

    許久“哦”了聲準備走,聽蔣逢問:“這是我家的東西吧?”

    “是啊。”許久媽媽應了聲,朝著搬冰箱的那個戰士高聲囑咐,“動作輕點兒啊,來,往這邊搬……楊鋒,你下來幫把手接一下。”

    一個士兵從車上跳下來,幫車上那個抬冰箱。蔣逢把書包拿下來往許久懷裏一塞,過去把著車廂的邊兒一躍跳到卡車裏。許久抱著他的書包站在原地沒動,不明白他上去要幹什麽。

    蔣逢在車裏翻找了一會兒,找到那個紙箱,抱著它從車上跳下來。

    許久瞧他手裏的紙箱,不大,看他拿的姿勢有些費勁,猜想應該很沉,不知道裏麵盛了些什麽。

    “那阿姨我們上去了。”蔣逢對許久媽媽說,飛了個眼神給許久,便跑進樓道。

    許久媽媽心思在別處,隻是應了聲。許久不知蔣逢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跟著進去了。

    回了家,蔣逢把紙箱放到餐廳椅子上,自己坐到旁邊,笑眯眯地摸著紙箱。

    許久問:“裏麵是什麽?”

    “寶貝。”蔣逢諱莫如深。

    許久白了蔣逢一眼,吩咐:“要吃飯了,先去洗手。”

    蔣逢得令,跳起來朝衛生間跑。許久去廚房拿碗筷,到她拿著碗筷出來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蔣逢竟然又坐下了,目含深情地看著那個紙箱。

    許久皺眉頭,沒再問,盛了飯後坐下來吃。

    兩人吃完飯,許久把餐桌收拾了。蔣逢記著許航說過的話,不讓許久的手沾水,他把刷鍋洗碗的活兒搶過去,抓著鋼絲球賣力地刷著鍋底的黑灰。許久站在後頭看,有點心疼她家的鍋。

    總覺得他會把鍋底給刷漏了。

    蔣逢回頭瞅許久還在,大包大攬地說:“你去忙你的,這兒交給我,放心!”

    許久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說出什麽,轉身出了廚房。

    許久回自己房間後便坐到書桌前,鋪開攤子開始寫作業。過了一陣子蔣逢來敲門,許久埋頭繼續奮筆疾書,說:“門沒鎖。”

    門被推開了,卻沒人走進來。許久轉頭,見蔣逢抱著那個箱子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她房裏看。

    “幹嘛?”她問。

    蔣逢忙收回打探的目光,說:“我求你件事兒。”

    許久疑惑,問:“什麽事兒?”

    “這東西。”蔣逢把箱子在手裏掂一掂,“能先放你這兒嗎?”

    許久看看蔣逢,又看看那箱子,問:“裏麵放的什麽?”

    “就幾本書。”蔣逢有些閃爍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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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許久皺了眉頭,看蔣逢。蔣逢糾結了一會兒才說:“是幾本武俠小說。我爸不讓我看,我偷偷塞到盛被子的箱子裏才帶過來的。”

    許久看他那樣子不像撒謊,便點了頭。蔣逢高興了,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抬腳要往裏走,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趕緊把腳收回去。

    “我能進去嗎?”他請示。女孩子的閨房對他而言神秘如火星,尤其這還是許久的,他不敢造次。

    “進來吧。”許久說。

    蔣逢抱著箱子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就像乞丐闖進博物館,四周全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不得不小心翼翼就怕弄壞了什麽。

    看他這樣子許久好笑,指了指書架,說:“你把書拿出來放上麵吧。”

    蔣逢瞧著那個靠牆放的大書架,猶豫地問:“這麽明目張膽地擺出來?你爸媽不會說你?”

    “他們從來不幹涉我看課外書。”許久說,又埋頭寫作業去了。

    “命真好。”蔣逢念叨著,走到書架前麵,把箱子放到地上,背著手從上往下排著看。然後他發現許久看的書跟他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她看沈從文、餘華、泰戈爾什麽的,這些書他一看就困,墊桌腳都嫌礙事兒。

    審查完人家的書架,他打開箱子把自己的武俠小說擺上去。擺完了欣賞著那一排書脊他十分滿意,他的書從來沒這麽光明正大地被展示過。看完自己的書又看她的那些,隨口問:“這些書你都看完了?”

    “有些看完了有些還沒來得及看。”許久隻是寫作業,頭也不抬。

    蔣逢在書架前溜達,發現了一本《偷影子的人》,因為覺得書名有趣他伸手拿下來,問:“這本是講什麽的?”

    許久抬頭,蔣逢把書的封麵朝向她。

    “剛拿到的,還沒看。”許久說。

    蔣逢“哦”了聲,低下頭,先把封底印的其他作家推薦詞看了一遍,頓時覺得沒什麽興趣了。可書都在手裏了,他還是翻了幾頁,草草看過後確定自己完全不會感興趣,就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愣住了。

    在文末的扉頁上有一行鋼筆字。

    to:許久

    你應該是一場夢,我應該是一陣風。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from:宋知川

    六月天初的天已經挺熱的了,屋裏也沒開風扇,可蔣逢隻覺得後背滋滋地冒冷氣,耳朵裏打鼓似的轟轟亂響,他捏著那本書站了半天。

    許久在寫作業的間隙抽空瞥蔣逢一眼,發現他有些異樣,便問:“你怎麽了?”

    蔣逢轉向許久,皺著眉頭沉聲問:“這書是你買的?”

    “同學送的。”許久說。

    “同班同學?”蔣逢問。

    “對。”許久回答。

    蔣逢的眉頭皺得死緊,嘴唇繃了起來。他突然的陰沉讓許久覺得奇怪,眨眨眼,問,“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他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蔣逢“啪”一聲把書闔上,死死在手裏頭捏著,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這本書借我看幾天。”

    許久愣了愣。他借書倒不是什麽大事,可看他那樣子不像借書,倒像是要跟誰尋仇。

    “怎麽?不舍得借?”蔣逢揚聲問,口氣很衝。

    “不是……”許久話沒說完,蔣逢說了句“那謝了。”便風一樣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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