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祺沒有多說，指了指院子裏麵的幾塊石頭說道：“來，墨翟坐下吧。”父子兩個坐下來，墨翟看著父親抬頭仰望著天空，墨翟也是抬頭。

    空中的星星十分醒目，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亮、有的暗，還可以看出許多的星座。這秋季的夜晚真是妙不可言，閃爍的星空更多了一些美妙和奇特。最早出現的啟明星，在這深藍色的天幕上閃爍起來了。它是那麽大，那麽亮，整個廣漠的天幕上隻有它一個在那裏放射著令人注目的光輝，像一盞懸掛在高空的明燈。

    墨翟看著璀璨的夜空有些出神，但還是想問：“父親，為什麽---”

    “兒啊，你是想問，為什麽今天去集市，遇到哪些搗亂的人，我那麽的怯弱是嗎。”墨祺說道，墨翟艱難的點點頭，在年幼的他的眼中，父親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勇敢剛正，樂於助人，可是為什麽偏偏不肯說出真相。

    墨祺歎了口氣：“孩子，有些事情，也是應該告訴你，你現在是七八歲，也應該明白一些事情。”墨翟點點頭，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如今這個戰火肆虐的年月，墨翟也是顯得更加的沉穩理智。

    “孩子，我們墨氏一族曾經是宋國的貴族，而且是宋國貴族目夷的後代。”

    “目夷，父親，目夷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很厲害嗎。”

    墨祺點點頭：“我們墨氏一族的先祖目夷是宋桓公庶長子，宋襄公異母兄，後來他曾經擔任左師，處理朝政大事，宋國由此安定太平。”

    “可是父親，為什麽我們要姓墨。”

    “那是他後來改名的。”

    “改名。”

    墨祺點點頭：“宋、楚兩國之間爆發泓水之戰，由於宋襄公不采納目夷的建議，錯失出戰良機，最終導致宋國在此戰慘敗，戰敗之後又是把我們的先祖目夷施用墨刑，貶為了庶民。”墨刑又稱黥刑、黥麵，在犯人的臉上或額頭上刺字或圖案，再染上墨，作為受刑人的標誌。

    墨刑不會傷人的身體，但臉上的刺青會令犯人失去尊嚴。既是刻人肌膚的具體刑，又是使受刑人蒙受恥辱、為了不被他人識破自己的身份，目夷選擇了改名。

    周禮·掌戮》載，周代，奴隸主貴族常用黥麵者作守門人，即“墨者使守門“。因為這些人的臉上帶有恥辱的標記，走到哪裏都會被認出來，所以一般都不會逃跑。一旦施用墨刑，這個人就是徹底的淪為了賤人。

    “為什麽這個宋襄公要這樣。”

    父親搖搖頭不說話：“先祖離開了宋國，來到了魯國隱姓埋名，剛開始的時候，他的身份有一些貴族知曉的，畢竟先祖也是一位仁人義士。”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在集市的時候，那個邢夫子，會說我們墨氏一族曾經是貴族之後。”

    “對。”墨翟有些明白了，父親是不希望自家先祖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這樣隻會給他們帶來了災禍。父子兩個沒有再說話，都是抬頭看著天空。

    涼爽清明的秋夜，星星比任何時候都要亮，都要大就像銀灰色的天幕下綴滿一顆顆奪目的寶石，撒下晶瑩柔和的光輝，大地上的一切都變得那麽雅致，那麽幽靜。月亮是那麽明亮，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樹木、房屋都像鍍上了一層水銀似的。“父親，我們先祖當年這樣做對嗎。”

    “兒啊，你想問什麽。”

    “父親，先祖既然知道宋襄公要失敗，為什麽不離開，他可以幫助其他好的君主。”

    “兒啊，有些事是上天的安排，我們這些人改變不了太多的。”

    “為什麽。”

    “人都是要順從天的安排，不管是君王大臣，還是平民都是被上天管轄的，不管是好的君王還是壞的君王，他們都是君王，代表不了天，不管他們是殘暴嗜血，還是賢明聖達，我們的先祖也是在順從上天，阻止宋襄公不讓宋國百姓死傷，這才是仁愛。”

    墨翟點點頭：“我知道了父親。”雖然年幼的墨翟並不太理解父親說的這些話的意思，但是在他的心裏，他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仁愛，那是不在乎個人，而且是觀眼天下黎民的博大的仁愛。

    “人死了之後，就會變成這個天上的星星，不會說話，不會動，但是他們依然在眨著眼睛看著他的親人，墨翟，我們的先祖也許也是在上麵看著我們。”父親伸手指著那遙遠的星空。

    “是嗎，先祖也在。”

    墨翟抬頭看去，一輪圓月正冉冉升起，那銀色的月光映著幾絲兒羽毛般的輕雲。一縷清柔的月光透過青雲，灑在了大地上，無垠的曠野宛若鍍了銀。夜幕像一條無比寬大的毯子，滿天的星星像是綴在這毯子上的一顆顆晶瑩而閃光的寶石。

    “阿嚏。”墨翟忍不住的打了個鼻涕，到了深夜氣溫已經有些低了。

    父親拍了拍墨翟的背說道：“兒啊，你先進去睡吧。”

    “好的，父親。”墨翟回去睡覺，墨祺已經是坐在院子裏，在為自己家族曾經的榮光而感慨，墨氏一族難道是永遠沒落嗎，淪為了匠人嗎，墨祺歎口氣。

    之後的幾天一切都是如同往常，墨祺已經是在幫著村裏的人做木器，家裏的生活也還是這樣的平靜。隻是各個國家之間都是有戰亂，魯國夾在齊國和出國之間，經常是要與兩國交戰，平民的賦稅已經是越來越高，村裏的人都是有些怨言。

    這天墨翟幫著父親在做木工，墨翟放下來手裏的東西收到說道：“父親，我不希望在做木匠了。”

    “什麽，墨翟。”

    “父親，我希望能夠像先祖一樣成為公卿，挽救天下的百姓。”墨祺聽見這個話，愣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是明白了自己兒子說的話，眼角都是有些濕潤。

    “墨翟，你想好了嗎。”

    墨翟點點頭：“想好了，父親，我希望能夠像先祖一樣。”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