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普陀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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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燁恭沒有用內力,全憑借腿腳,一絲不苟的爬完了所有的石梯。
夜色極濃,管筏身材微胖,早就累的氣喘籲籲,也不顧形象癱坐在地。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僧侶的本意,是讓來人,體味人生疾苦,可早日超脫,早登極樂。”
靳燁恭轉身向,臥在黑暗中如頭巨獸的寺院走去。
登什麽極樂,這不是咒他早死嗎,管筏想,等下下山,他要好好把這些階梯數清楚,看看到底有沒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階。
若是少了一階,他就寫一篇文章,批判這寺廟,故弄玄虛。
見靳公子已經隻身向寺廟走去,被夜色吞沒,燈籠還在他手中呢,管筏連忙爬起來,跟上去。
寺廟前的平地落滿了往年的積葉,走上去,發出“嘎西”的聲響,夜色沉重,寂靜無人的晚上。
就有些毛骨悚然了,“靳公子,這寺廟的僧人是不是偷懶,連地都不清理。”
靳燁恭未答,已有人等在前方。
“靳公子好久不見,你十一歲前來祈福,已過七年了,明臻大師知你要來,特意結束遠遊歸來,正在禪室等你。”
“了空師傅近來無恙,自明臻大師遠遊,菩提寺也越來越冷清了。”
了空肅穆的麵容,無悲無喜,隻念著“觀自在觀音,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了空替靳燁恭推開門,讓他進入,自己也隨後進去。
等到管筏來時,門已經閉合,他隻有自己用力推開了這感覺有千斤的重門。
寺廟內設施齊全,就是人煙稀少,多地積滿了灰塵。
唯一一處點了明燈,管筏不由得加快步伐,跟上了空大師和靳公子的腳步。
管筏原以為這明臻大師既然在靳公子十一歲便相識,怎麽著也是個衰老,曆經世事的佛門大師。
可靳公子見的人,幾乎與他一樣年輕,可婆娑加身,又不容人質疑。
“古見刹,你何時歸俗,作了這麽多年和尚,你學的東西還能用嗎?”
管筏心驚膽戰的看著靳燁恭,直呼其名,又當麵問什麽時候歸俗,真是犯了大忌。
可了空大師,還有被靳燁恭稱為古見刹的明臻大師,都神色平常。
“明臻從未忘記,歸俗之事靳公子不必著急,氓京將亂如洪水,不如等洪水平定,我願與有緣人相見。”
“哦,你拜於鬼穀奇門,學天下縱橫捭闔,然後就是在廟裏窩著!”
靳燁恭神色未怒,隻是語氣十分嗆人。
管筏驚疑不定的看著明臻大師,作為法家子弟,他很明白鬼穀奇門的地位,鬼穀奇門幾乎是諸子百家宗師般的存在。
能被鬼穀奇門收作弟子,就證明是百年難遇的天才,還要有極好的氣運。
他可知道,靳燁恭來潛陶,原本也是衝著鬼穀奇門去著,奈何運氣不好,轉悠了一月整,靳燁恭也沒能找到入口。
靳燁恭拜入法家,被慎獨收為關門弟子,成為法家大師兄,這麽個才貌雙全的人物,連鬼穀奇門的入門考試都參加不了。
就可見鬼穀奇門收弟子的苛刻變態程度。
那種地方出來的,難道不應該是不可一世,到哪裏,都要十裏相迎,或者神秘高深,到哪裏,都留下傳奇,還不問出處的高人。
當一個和尚是怎麽回事,雖然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大師,但這也太埋沒人了。
“我等有緣人,若一輩子碰不上入我眼之人,我在山野中坐化,人生也無憾。”
古見刹,他容貌如其名,像深山中幽寂的古刹,廟中任巨木肆意生長,說到他的“有緣人”,霎時如夏木繁花似錦,覆蓋古刹的屋簷。
管筏瞬間被古見刹折服了,他之前一定是想多了,鬼穀奇門弟子怎麽會被埋沒,人家隻不過是超脫世俗,隻求知己。
管筏正這麽想著,就見他的主子,靳燁恭神色不善的盯著他。
管筏輕咳一聲,以掩飾尷尬。
“不要為自己找借口了,你若真想找有緣人,就不會總躲著人。說到底,你就是懶,懶的去關注人事,古見刹,你還是個人,並未得道飛升。”
“施主言錯了,貧僧是佛門,不是道家,隻能得佛祖點化,成佛。
靳公子今日不是來還七年前許下的心願嗎,你那時便對貧僧不服氣,立誌,要拜入鬼穀奇門,這是其一,要得到天字令牌,當為百家子弟翹楚,這是其二。
七年後,你實現其二,遺憾錯過其一。”
“哦,我現在覺得法家比鬼穀奇門更適合我。”
靳燁恭看說不動古見刹出仕,又被他提起舊事,臉色更差了。
他十一歲見他,古見刹還是副青年模樣,七年過去,他還是老樣子,歲月並沒有摧毀他的麵容,古見刹到底幾歲了?
靳燁恭在香火箱中投入一錠金子,就當是還願了。
“我這次來,除了還願,還希望為我表弟,求個藥囊,他一直體弱多病,磕磕絆絆活到十二歲,我依舊怕他長不大便夭折了。”
古見刹作的藥囊,常期佩戴,有利於調養身體,靜心明目。
“你表弟便是太子吧,我倒是希望你是真害怕他幼年早夭,而不是因為大業的需求。”
“自然是真心的,我有個親表弟比親兄,還要甚得吾心,你隻是個孤家寡人。”
靳燁恭神色更冷漠了,開口嘲諷古見刹,這人頂個聖僧的名頭,實際上根本見不得人好。
“聽說太子生的如孌童般貌美,若流落風塵,必成桀商孌童之首,讓人願花眾金求見……”
管筏剛才怕他們打起來,現在怕靳燁恭殺人。
這位主,在潛陶可是殺了不少人,最喜歡直接砍下人頭,再掏幹淨,塞入香草,給仇家送回去。
幸好古見刹及時停了嘴。
“我這正好剛做了一個白鹿遊林紋的香囊,你拿去吧。我也許會在氓京在停留一段時間,也可能明日便雲遊四海,靳公子,有緣再見。”
靳燁恭拿到了香囊,拜別,了空師傅,與管筏下山去了。
天邊泛著魚肚白,山頭依舊雲霧繚繞,光線刺透不進來。
靳燁恭他們下山,依舊要打燈。
管筏望著下端埋沒在雲霧中的石梯,心中哀歎。
“公子,那位明臻大師,真是鬼穀奇門子弟嗎?”
“他是,他還曾是鬼穀奇門的大師兄。不過如今很多人都以為驚才絕豔的見刹公子已經死了,我們也當他死了吧。”
昏暗的燈火中,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向靳燁恭急速躥過來。
是公九卿的渡鴉,靳燁恭早就習慣了這些渡鴉冒冒失失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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