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殺鹿（上）

    雖然大家都覺得這個人該死，雖然大家都在氣憤地說要殺死他，但真正有人動手把他殺死時，還是讓兩邊的人都驚訝得說不上話來。

    這邊的族長，正在對著那邊的老族長，想著怎麽能夠把這個事情處理好，那邊的老族長也在眼睜睜地看著這邊，想看看這邊的族長怎麽處理這個問題。

    一開始，老族長真的想把這個人殺死。一路押過來，也是希望這邊的族長把這人殺死。可真正看著那人一言不發、可憐巴巴的又是磕頭又是下跪的，這麽多人動手，那麽殘忍地打他、踢他，他也一句怨言也沒有——他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這邊的族長眼角裏發現了那個從他身邊衝出去的人，也看到了他從身邊抽出了刀。可他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快就下手把那人一刀殺死了。

    族長其實想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了。

    等那顆人頭朝著另一個方向滾去時，族長的心裏也是一陣震撼。

    對麵的老族長，雖然說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也是他和跟在他後麵部落裏的人想要的結果。可是，真正按著他們的意思殺了這個人，其實也看不出他們臉上有什麽高興的，反而從內心裏覺得有一種虧欠。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殺了自己的同胞，他們怎麽想也不覺得自己是勝利者、是贏家。

    兩個部落，峙立於兩邊的人，好長時間的沉默，都沒有說一句話

    新部落族長，看著身邊那已經沒有了人頭的屍體慢慢地倒下，他的心裏有一種愧疚，也有一絲憤怒，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他默默在雙手合一、舉在了胸前，閉上了眼睛，自顧自地祈禱著，久久沒有抬頭。

    同時，也能看出，這邊的所有站著的人，臉上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白的表情。沒有殺了人的快意，也沒有死了同伴的悲哀。

    這邊的族長一直沒有說話，那邊的老族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雙方就這樣尷尬地對峙著站了好久。

    那邊的老族長才慢慢地轉過身，慢慢地退著離開，族長沒有招呼自己部落的族人，也沒有命令他們怎麽做。卻自顧自地慢慢地低著頭走了，族人們看著自己的族長沒有其他的說法，也跟著轉身，跟著族長慢慢地離開。

    這邊，族長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沒有送別的語言，也沒有道歉和挽留，甚至連目送的這一關也省略了。

    其實，就從那顆人頭落地後，雙方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交流了。也許，斬斷的，不僅僅是那顆犯了罪的人頭，還有的是兩個部落之間的友誼、交往、信任和情感。

    ******

    自從這次事件以後，雙方就沒有了太多的交往，沒有再相互間的來來往往，沒有了相互間的部落作客；沒有了兩部落間各種生活技能的交流，更沒有了一起喝酒的那種快樂和笑聲。

    有時，兩部落的人也偶爾在田地間勞作時相遇，或者是在同一個山裏打獵時剛好碰上。人和人之間，也隻是機械的相互一笑，甚至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也就這樣擦肩而過。

    可這件事，老族長他們做錯了嗎？沒錯！

    新部落族長那邊處理得不好嗎？沒有！

    新部落族長處理錯了嗎？也沒有錯！

    可就是，唉，誰也說不清楚。

    ******

    慢慢地，時間又過了好久，在兩個部落間又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這天，正是壩子上的穀物準備收割的季節，老族長這邊的人，這些天也沒有幹什麽，也沒有到山上去打獵。這樣，有幾個人就到了平原的壩子上，想去看看自己部落的穀物長得怎麽樣了，看看那些穀物還有多久就可以收成。

    幾個人就這樣邊說著話，邊朝著部落的平原壩子上走去。可等他們剛要走近時，卻發現他們的穀物地裏有一個什麽東西在動。等他們再走近一點，看到的是一頭鹿正在地裏啃吃他們那些已經快要成熟的穀物，而且已經啃吃了好大一片了。

    這種事情，原來也會經常發生，一到穀物成熟的季節，也有從山裏出來的野生的動物們，來搶吃他們的莊稼。所以人們也經常在這個季節在莊稼地裏來，追趕或者是捕獵些來偷食的野生動物。

    幾個人看到了那頭鹿，如果是野生的，這樣一看到人後就會立馬跑掉了，人們要想抓住它，那是要經過多次的安排，或是提前知道有哪些動物要過來，就在它們要過來的那些路口處安上套網，或者是挖上陷阱，這樣，經過多次，才能把它們捉住。

    可今天這一頭鹿，看到了人，它卻沒有跑，看了這幾個人幾眼，卻仍然在自顧自地吃著那些穀物，就好像是吃自己的食物一樣。

    幾個人看到了，有幾分不敢相信，又有幾分驚喜。

    所以，他們就分開成幾個組，從不同的方向向這頭鹿靠近，想著可能把這頭鹿抓著回去，或是打死了帶回去，也能讓全部落的人吃上一頓肉了。

    這頭鹿還真的沒有跑，仍然在那裏悠閑地吃著，等幾個人從幾個方向慢慢地向它走近，慢慢地將它圍住時，它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幾個人揮起手中的石頭、木棍、竹槍，一齊向著這頭鹿飛了過去，隻幾下，就把這頭鹿打傷了。

    鹿，倒在了地上。

    由於幾個傷口都正好處在它的各要害部位，這也是狩獵者慣用的手法，要想盡快地製服獵物，肯定是首先向著獵物的要害部位下手。要不，以這種沒有任何準備的捕獵，再怎麽也不會得手的。

    倒下的鹿，在地上彈了幾下後，慢慢地再也沒有氣了。

    這時，從山上跑下來幾個人，怒氣衝衝地朝他們喊：

    “你們幹什麽？為什麽要殺死我們的鹿？把我們的鹿放下，那是我們已經馴養好了的鹿。”

    等話說完，人也慢慢地跑到了近前，這邊的人才看清，似曾相識。原來他們就是另一個部落的人，原來那一頭鹿是他們馴養好了的，難怪，看到人來了卻不會跑？！

    “你們為什麽要殺死我們的鹿？”那邊的人一靠近，就非常氣憤地吼叫起來。

    “我們哪知道是你們的鹿，我們還以為是山上的野鹿來偷吃我們的穀物呢。”

    “山上的野鹿？山上的野鹿有這麽容易就讓你們抓到的嗎？有這麽乖乖地讓你們殺死的嗎？”

    “我們哪裏知道，我們隻知道有野鹿來偷吃我們的穀物，我們就想辦法打死它。”

    “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想把我們的鹿打死，你們也不看看，我們剛好馴化好了一頭鹿。你們再看看，這隻鹿已經懷有小鹿了，馬上就要為我們生下小鹿了，你們也要下手殺死它！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

    “我們要故意殺死你們的鹿，那我們怎麽沒有到你們部落裏去殺死呢？這是一頭到我們地裏來偷食我們穀物的鹿。所以，我們才把它打死的，我們還想叫你們賠償我們的穀物呢！”

    “你們就是故意的，好，我們賠償你們穀物可以，可我們的鹿被你們打死了，你們得賠償我們的鹿，而且是兩頭鹿，包括它肚子裏的小鹿。”

    “是你們的鹿偷吃了我們的穀物，我們才把它給打死的，我們為什麽要賠償你們的鹿？”

    “打死了我們的鹿就得賠償。”

    “我們就是不賠。”

    “真的不賠？”

    “真的不賠！”

    “好，那你們等著，我們會告訴我們族長，叫他來要你們賠償。”

    “好，我們等著。”

    對方說完，也沒有再看已經死在地上的鹿，轉過身，朝著自己的部落走去——

    （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