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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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碧玉砌的棋盤,其上零星分布著由白玉和墨玉做的棋子,魏珩一手執一個顏色的棋子,左手落下再抬右手,自己和自己對弈,外人看來枯燥無味的事,他卻樂在其中。
常遠站在門口敲了三聲,世子沒有應,常遠如往常般推開了門,輕手輕腳進屋稟報:“三爺方才叫人傳話過來,問爺今日可有空閑,他想跟爺切磋棋藝。”
常遠說這話自己都覺得好笑,三爺的棋藝就跟他的學問一樣極其平庸,莫說跟世子爺差距懸殊,就是和自己對弈,三爺也未必能勝。
是以,兩年前世子爺被三爺煩得不行,不到一刻鍾就將三爺殺得片甲不留,三爺便再也不敢來找世子爺下棋了,過了這麽久,三爺又突然找上門,讓人想不懷疑他的動機都不行。
常遠不由想到在別院聽到的傳聞,下人們私底下都說三爺被菀娘迷得暈頭轉向,得知菀娘被王妃賜給了世子,他當即去找王妃理論,差點和王妃吵了起來,氣得王妃對這個極其寵愛的小兒子下禁令,一個月內不準三爺出現在她麵前。
以三爺對菀娘那種鬼迷心竅般的執戀,找到世子這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這種話是斷不能跟世子講的,世子對菀娘的態度本來就很迷,要是得知三爺的心思,遷怒到菀娘頭上,認為她是那種勾搭主子水性楊花的女子,那就不妙了。
但願三爺是真的想跟世子爺一較高下,潛心研習棋藝兩年,等棋藝突飛猛進再找來。
但願是這樣!
畢竟是嫡親的弟弟,世子和三爺的關係說不上有多親厚,但隻要三爺不觸犯到世子的忌諱,世子對這個弟弟還是有一定容忍度的。
“就說我今日忙,改天吧。”
跟之前回複太子的態度不同,溫和了許多,沒有將話徹底說死。
常遠暗暗鬆了口氣,能緩一天是一天,興許過些天三爺遇到別的妙齡女子,將菀娘忘在了腦後,那樣是最好不過的。
這件事放下了,常遠又稟告另外一樁:“王妃院裏的管事馬嬸在外求見,說是奉王妃的命令傳話於菀娘。”
“傳話?”世子抬眼,注意力稍微從棋盤上轉移,“那就叫她傳給你,你再把話帶過去。”
“這,”常遠麵露難色,“馬嬸說,王妃要她親口把話交代給菀娘。”
世子笑了,卻比不笑的時候還要令人發慌,“那就讓王妃親自過來,親口告訴她,豈不更加省事。”
“是,小的這就去回。”
常遠轉過身往外走,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府裏這對最尊貴的母子,偏偏最愛彼此較勁,最後苦的是他們這些帶話的下人。
“等等!”
常遠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背後世子冷冷的一聲,他立馬轉過來,恭恭敬敬低頭,瞥到地上一個紙包,覺得分外眼熟,趕緊彎腰撿了起來往袖子裏一塞,暗罵自己粗心大意,隨手帶出來吃著玩,竟忘了放回屋子裏。
“你的?”
常遠覺得世子聲音更冷了,正要回是的,可一抬眼看到世子盯著自己的涼涼眼神,腦子一蒙,原原本本吐出:“這是菀娘做的零嘴,之前小的送東西去竹屋,她正好多做了一些,就給了小的當作謝禮,香巧也在場,她拿的比小的還多。”
隻是禮尚往來,並非私相授受,世子可別想多了。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下來,特別是在世子房內,每一瞬間都讓人感到窒息。
“好吃嗎?”這回世子多說了一個字,話裏的冷涼,卻讓常遠有種六月天飛白雪的即視感,渾身不寒而栗。
常遠很想實誠的回一句非常美味,可看世子那要笑不笑的樣子,他又覺得這樣說可能不太妥當,於是換了一個中規中矩的詞:“還,還行!”
世子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勾唇一笑,然而常遠寧可他不笑,因為世子穿上木屐下榻,一步步向他走來,那厚重鞋底踏到地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這一聲聲的傳入常遠耳中,就像踏進了他心裏,他的魂兒都快被踩碎了。
世子走到常遠身側,身量比常遠稍高,側首垂眸看他:“你覺得那菀娘容貌如何?”
常遠心頭咯噔一跳,感覺體內的血液都在逆流,越發猜不透主子爺的心思了。
即使常遠打小跟著世子,自認比他人更了解世子,可有時也實在很難理解世子的一些古怪行為,譬如舒舒服服的靴子不穿,非要學那前朝名士,隻要不出門便隻著木屐,一個人在屋裏走來走去,再譬如世子如今這句話......
菀娘自然是美的,還是極美那種,第一次見麵便看得他晃神。
可他能這樣回世子麽?
直覺告訴常遠,不能!
常遠收回心神,謹慎小心的說:“菀娘是王妃賞給世子的侍婢,美不美,也該由世子來評判。”
世子鋒利如刃的目光直直盯著常遠,忽而又是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種貌似欣慰卻讓常遠心顫的口吻道:“到底還是年紀大些,比你弟弟懂事。”
這個弟弟,自然是指常安了。
常遠連忙將腦袋壓得更低,諾諾的回:“小的以後必定嚴加管教常安,教他謹言慎行,決不讓他再做蠢事。”
“蠢點也好,太聰明,未必是福。”
世子轉而又是這麽一句,常遠隻覺背後冷汗涔涔,世子這是在警告他嗎?嫌他太聰明了?
常遠實在摸不準世子爺的脈,隻得戰戰兢兢的回:“主子說得對,小的自當謹記於心,一刻也不敢忘。”
魏珩又在常遠臉上盯了片刻,才慢慢吐出:“你先下去吧。”
“是!”常遠如釋重負,雙腿已然有些發軟,幾乎是飄著出屋。
到門口時,世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常遠疲軟無力,差點腿一彎給跪了。
“將馬嬸帶到竹屋,既然是王妃的口諭,那就讓她一字不落的傳到。”
世子忽然改變主意,正好解了常遠的煩憂,忙不迭應下,腳踩風火輪似的火速撤了出去,唯恐世子說風就是雨,轉眼又變卦。
常遠將馬嬸帶到竹屋前,讓她自己進去找菀娘,他則不作停留轉身先離開了。
一是王妃傳話,他不方便旁聽,二是世子說的那些話,實在讓他忌憚,往後還是少來這裏為妙。
馬嬸第一次進入世子的私人地盤,稀罕得不行,左瞧瞧又右瞅瞅,這摸摸那聞聞,就跟鄉下人進城似的,剛踩上台階往上走,一隻大白鵝忽然從屋裏衝了出來,扇著一對大翅膀飛撲向她,兩腳離地猛地跳起往她臉上躥。
“啊,哪來的小畜生,滾開,我的臉,菀娘,菀娘,你給我出來,快出來!”馬嬸扯開嗓子歇斯底裏的大喊。
菀娘和香巧急忙趕過來,就見大白鵝跳上了馬嬸腦袋頂拚命的啄,將她盤著的頭發全部弄亂了,披頭散發跟個瘋子似的。
這畫麵別提有多滑稽了,菀娘和香巧忍俊不禁,可又極力憋住,菀娘抓了一把稻穀,放到走廊角落的小瓷碗裏,提高聲音衝大白鵝喊:“花花,快過來,這裏有你最愛吃的稻穀哦!”
大白鵝聽到菀娘的聲音,扭著細長的脖子朝她看,撲騰翅膀從馬嬸身上飛下來,嘎嘎嘎歡樂叫不停,朝它最愛的食物奔過去。
馬嬸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發,齜牙咧嘴,情緒幾乎崩潰,看菀娘的眼神也特別凶狠:“我要殺了這小畜生,放幹它的血燉湯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山蒜的愛心投雷,還有不想有黑眼圈的大熊貓給作者灌溉的營養液,碼字路上有你們這些可愛善良的天使們,再苦再難也值得,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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