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文書密信……在送給莊閱覽之前，自己都已經看過了。
    若是事情不大，紅蓮都能處理，近年來，紅蓮對一些事情的處理愈發得心應手了。
    若是事情稍大，自己和紅蓮商量也能差不多定下！
    而一些事情，就不好說了。
    從關中傳來的消息日日都有，關中發生的變化……也都看在眼中，不過，許多都和她們沒有關係。
    但！
    稍稍有關係的一二之事，已經不小了。
    莊將文書看完了，不知如何看待接下來的事情。
    自己……雖可洞悉一些，卻沒有十成的心思，一些事情的走向仍顯得朦朧霧靄。
    關中災情亂象，牽一發而動全身，原本隻是一場稍大且罕見的災情，因一些人的緣故，事情變的越來越大。
    變的越來越難以看清。
    箕子朝鮮！
    首當其衝。
    葉騰要對箕子朝鮮動手，原本不是一件特別大的事情，隻要做好一些準備，損失就可以控製在有限的範圍。
    接下來，難料了！
    箕子朝鮮那裏的力量是不錯，若言同秦國相比，若言同齊魯、燕地的力量相比。
    遠遠不如。
    嬴政絕對知道箕子朝鮮的存在，估計一些人剛去箕子朝鮮的時候，嬴政就知道了。
    他若是不知道，反而不正常。
    之所以不理會箕子朝鮮，非為好心，非為善心，而是……一些人離開山東諸郡之地，對於諸郡之地的安穩有好處。
    倘若對箕子朝鮮動手，會引起山東諸地不必要的麻煩。
    而今！
    帝國立下超過十年，嬴政一次次的東巡，山東諸郡之地的統禦管轄更進一步。
    這個時候攻滅箕子朝鮮？
    嬴政這個心思……難以確定！
    難以肯定！
    真的要將箕子朝鮮滅掉？
    代價的？
    山東諸地肯定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價，嬴政真的願意？真要做出那樣的決定？
    難料。
    難知。
    倘若可以輕易猜到，嬴政就不是嬴政了。
    還有一些人手的調動。
    流沙之內的檔案文書許多，近年來，多了許多陌生人，多了許多年輕人，更為難料！
    “莊，咱們接下來如何做？”
    “……”
    文書已經看過了。
    而今，和莊一起再看一遍，別樣的感覺，自己喜歡這樣的感覺，如若時間長一些更好了。
    文書上沒有什麽特別的大事，然……閱覽之，有一種狂風暴雨即將到來的感覺。
    成兒。
    箕子朝鮮。
    ……
    具體之法，暫未定下。
    嬴政又要有嶄新心思？
    一縷憂愁浮現嬌俏的眉眼之間，看向莊，聽著莊的簡言，自座位起身，前往不遠處的茶水之地。
    “……”
    “嬴政……他大可能要對箕子朝鮮下重手。”
    “一柄劍！”
    “收在劍鞘的時間長了，也需要取出來展現一下鋒芒。”
    “秦國……自一天下之後，內部幾乎沒有什麽戰事，蒙恬對匈奴……長遠而觀，勝算不小。”
    “十餘年了，嬴政未必沒有亮劍的心思。”
    “關中災情之亂，正好給嬴政這個借口，箕子朝鮮會更麻煩了。”
    “至於箕子朝鮮是否會有更糟糕的情形，要看鹹陽接下來的動靜，這些文書訊息不足夠。”
    “還差了一些。”
    “剿滅箕子朝鮮……若是葉騰不惜代價，也能做到。”
    “趙佗的調動。”
    “嶄新兵將的提拔調遣。”
    “……”
    “在鹹陽沒有後續消息前，箕子朝鮮無需太擔心，按照先前的準備就好了。”
    “韓成。”
    “他運氣不好，進退兩難。”
    “箕子朝鮮無論如何變化，於他而言，隻是損失多少而已。”
    “……”
    衛莊沒有說太多。
    文書訊息不少，張良的密文消息也不少，那些……還不夠，還不夠詳盡，不夠巨細。
    不足以將接下來的事情走向明晰。
    紫女她們所關心的……也就箕子朝鮮了。
    箕子朝鮮會麻煩。
    麻煩很大。
    韓成。
    首當其衝。
    就看他如何抉擇了，看他如何舍棄了。
    箕子朝鮮各方力量，韓成不占優，諸夏諸郡之地，韓成也是一樣，欲要在縱橫抉擇中占據先機？
    保存全部實力？
    自己做不到。
    鬼穀所為，是做出最好的抉擇。
    不是萬事皆勝的抉擇。
    “箕子朝鮮。”
    “嬴政該不會真的要滅掉它吧？”
    “倘若滅掉箕子朝鮮，山東諸郡一些地方肯定有亂，還是短時間無法評定下來的亂象。”
    “一些人還是難以徹底剿滅。”
    “他們，損失一個箕子朝鮮。”
    “嬴政損失的怕是會更多。”
    “王賁近來的兵力調動，我覺那個可能性不小。”
    “箕子朝鮮若是不存，韓成這些年來積蓄的力量要損失過半了，他……多難！”
    “韓國淪亡後，他年歲還不大。”
    “四公子。”
    “他的父親！”
    “他一日日長大，一日日收攏舊韓之力，再加上多人助力，有如今之勢。”
    “可惜……。”
    “……”
    “紅蓮，你也無需太擔心。”
    “無論事情如何，隻要韓成還在，隻要一些人還在，花費一些時間，人手力量還會回來的。”
    “……”
    踏著絳紫色的高靴，紫女踱步雅間之內，嫋嫋身段，翩躚多魅，莊……言談多謹慎，沒有真正確切的把握不會多說。
    一些事情，莊應該有所思。
    自己。
    也有所思所想，關中鹹陽諸般事……值得她們關心的不多，箕子朝鮮可以排在第一位。
    之所以關注箕子朝鮮，於自己和莊而言，並無什麽，許多事情，當年韓國還在、韓國淪亡的時候，就已經做了。
    因他的吩咐和囑托。
    因紅蓮的一日日長大。
    因紅蓮的心思。
    因子房的緣故。
    ……
    不知不覺，一些人和一些事也和自己同莊牽扯不淺了，這不是莊所要的，自己……還好。
    既然答應了他，要好好照顧紅蓮，自己會一輩子好好照顧她的。
    紅蓮！
    近些年來，他對於韓成的事情，對於舊韓的事情，多有上心，希望韓成有所為，希望韓國重現。
    那……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說著自己對一些事的看法，有所覺，紫眸微動，看向紅蓮，自己其實不想說的。
    然！
    一些事情說不得就會那樣行動。
    紅蓮如今也非小了，一些事情也有自己所思。
    “……”
    “成兒！”
    “隻要成兒無礙就好。”
    快速的將茶水衝泡好，紅蓮端著木托歸於案幾處，箕子朝鮮的危局……自己也想了一些。
    如莊所言，無論如何，成兒都會很麻煩的。
    而且。
    不隻是成兒，箕子朝鮮另外的一些人也會損失很多，甚至於實力越強，損失越多。
    果然隻是成兒自己損失，自己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成兒也難以放棄那處地方，除非到了最後一顆，除非到了不得不放棄的時候，不然……不會丟下箕子朝鮮的。
    關中之事。
    鹹陽之事。
    箕子朝鮮又要可能有亂，嬴政他真的要抹去箕子朝鮮，他……先前已經率兵攻滅諸國，而今連箕子朝鮮都不放過？
    就不能夠給成兒他們留一片地方嗎？
    非要趕盡殺絕？
    “韓成！”
    “他若是想要成為一位真正的人物，以後諸事，當多多由他自己做主抉擇。”
    “……”
    接過一杯散發熟悉香氣的茶水，衛莊……輕呷一口，看向紅蓮，沒有避諱什麽。
    “……”
    “成兒。”
    “莊，紫女姐姐，你們說……如若當初不予他那般助力，他如今是否好過一些？”
    “做一個普通人。”
    “做一個普通的富貴之人。”
    “安安穩穩的傳下王族血脈，延續王族的傳承，是否也很好？”
    “……”
    “九哥哥，九哥哥……他那個時候，常和我說做一個普通女子，日子會快樂很多。”
    “……”
    紅蓮沉默。
    一些事情自己都知道。
    道理，也都明白。
    真要一一說出來，一一道明，又別樣的難受，別樣的心中酸楚，別樣的心疼。
    為韓國。
    九哥哥。
    四哥哥。
    父王。
    還有莊，還有紫女姐姐，還有子房，還有……那時候多玩鬧的自己。
    那時候的自己……並沒有想太多，沒有想的很多，隻是想著同九哥哥他們一處比較好玩。
    而且，許多事情自己也能做。
    現在回想起來。
    九哥哥和紫女姐姐她們都隻是拿自己當小孩子看待，希望自己安穩一些，希望自己老實一些。
    希望一些事情順利一些。
    自己。
    那個時候是開心的，日日都開心的，父王在身邊，一位位王兄也在，許多朋友也都在。
    ……
    後來。
    一切都變了。
    都變了。
    九哥哥去了。
    四哥哥也去了。
    父王，也去了。
    自己的許多朋友都去了。
    子房，去了桑海。
    自己則是在紫女姐姐和莊的帶領下，在諸夏行走，最後落腳蘭陵城，一直到如今。
    一晃都一二十年過去了。
    成兒！
    倘若成兒第一次於自己的求援……自己不理會，他現在不知是什麽模樣？如今局勢……生死難料。
    嬴政若要對箕子朝鮮下手，許多人的首級肯定在名單上，成兒……應該也在。
    成兒。
    危險。
    好在。
    自己現在的力量應該可以護住他，應該吧。
    自己不夠，還有紫女姐姐。
    再不濟，還有莊。
    成兒無礙就好。
    真的走到那一步，隻剩下成兒一個人，頂多和一二十年前一樣，頂多回到最初之時。
    成兒。
    自己真的心疼他。
    韓國淪亡的時候，他還那麽小，什麽都不懂，自己像他那樣大的時候，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
    新鄭之內，任由自己行走，一切都自在。
    成兒。
    小小年紀，就背負那麽多。
    一些人跟著他。
    一些人和他說了很多很多。
    他。
    需要做一些事。
    他需要為韓國的重現付出力量。
    接下來，箕子朝鮮真的被攻滅……成兒如何？損失會很大，以後呢？自己也想著可以幫助成兒。
    莊！
    莊所言，一些事情，成兒不親自渡過去，就算將來韓國可以重現，他也無法成為一位王。
    自己明白的。
    自己……就是有些忍不住。
    無論將來的事情如何，成兒……眼下不要有事為上。
    “韓成，和山東諸地的一些人一樣。”
    “韓成不僅僅是韓成自己。”
    “許多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行走，想要停下……幾乎不可能。”
    “……”
    安安穩穩做一個尋常富貴之人，於韓成而言，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紫蘭軒不予韓成助力，也會有外力推著韓成走的。
    韓國淪亡。
    韓成，就是一些人的希望。
    子房。
    對韓成也有很大的期許。
    他踏出第一步，就要一直走下去，直到事情有成，亦或者……他生命盡頭的那一日。
    “唉……。”
    “……”
    紅蓮輕歎。
    “紅蓮，不要想太多。”
    “你就是想太多了。”
    “無論如何，箕子朝鮮現在無恙，韓成身邊的謀略之士不少，韓成比起最初，已經好太多了。”
    “鹹陽和關中的消息傳來不少，結果難料。”
    “莊也說了，想要做出更準確的判定，還需要更多的消息，保不齊……鹹陽接下來對箕子朝鮮不出手了。”
    “一切都有可能。”
    紫女近前，跪坐紅蓮身旁，抬手拍了拍紅蓮的手臂。
    紅蓮現在就是想太多了。
    一些事情與她無關的。
    就算韓成明兒就死了，就算韓國以後永遠不會出現，都和紅蓮沒有太大的關聯。
    紅蓮這些年來，所做已經很多了。
    “紫女姐姐。”
    “……”
    紅蓮微微頷首，紫女姐姐的寬慰之言，自己知道的。
    自己非小。
    近年來一直執掌流沙事，許多消息都有自己的判斷，從關中、鹹陽的諸事而觀，箕子朝鮮很不妙！
    欲要出現紫女姐姐所言的情形，除非秦國出了另外的大事，足以讓嬴政將心思從箕子朝鮮那裏移開。
    什麽大事？
    災情？
    關中如今的災情也就覆蓋方圓五六百裏以上，零碎覆蓋方圓千裏之地，欲要令嬴政有那樣的心思，出現方圓數千裏的災情？
    那個可以有。
    或者。
    嬴政明兒就死了？
    根據近年來的一份份消息，嬴政的身子明顯出問題了，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
    常有頭痛，批閱政令文書的時候，都昏過去好幾次了。
    他！
    接下來就死了，箕子朝鮮肯定也會無恙。
    別的大事也行。
    而那些……都隻是念頭，都隻是幻想。
    “嗯？”
    “赤峰鳥……不知是什麽消息？”
    “魔宗有什麽動靜了？”
    “……”
    欲要繼續將紅蓮的心開勉之，靈覺有感，紫女抬首，眸含亮光，揮手間，不遠處的木窗打開。
    嗡……。
    一道淺紅色的流光俯衝而入，落於三人麵前的案幾上。
    入眼處，一隻形體不過半尺長的鳥兒站在上麵，形體若家雀，唯有靈動的小腦袋上……絨毛多了一抹紅色。
    一雙小小的腳掌也是泛紅，站在案幾上一動不動，轉著小腦袋，大膽的看向三人，沒有任何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