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
    “若是你能夠從這份《人間道》有所悟，那才是機緣。”
    “哈哈，本侯相信你可以從其中所悟。”
    “人皇的法，還是妙不可言的。”
    “……”
    伸手一抓，便是將一片從頭頂林蔭飄落的枯黃樹葉握住，如今夏日，這般的樹葉不多見。
    略有把玩，玄牝運轉，萬化生滅，手中那不過巴掌大小的枯黃樹葉幽幽然化作一片翠綠無暇的樹葉。
    更是通體上下都散發無盡盎然的生機。
    又是一瞬，萬法散去，枯黃的樹葉變的更加枯萎，枯榮生滅，寸寸皆是裂紋。
    拂手間，將樹葉扔入旁邊的水渠中，順著水流的方向，不知會飄向何處。
    “郡侯的修行愈發莫測。”
    蓋聶見狀，不由讚歎。
    有些像陰陽家神都九宮少司命一脈的天人萬化之道，在郡侯手中，卻是隨心所欲。
    短短數息，內蘊的玄妙，自己現在遠遠施展不出來。
    “萬道同源。”
    “你的劍道太過於強勢，霸道。”
    “一舉一動，多有不俗的威能。”
    “《人間道》之中，你若找到路，劍道的玄妙會自動生化。”
    “你的劍道也會多出許多妙處，多出萬物陰陽相合的妙處。”
    “劍，殺伐之器，你現在的心意多有殺伐，那也是你最近所覺合道愈遠的緣故！”
    “辰國之地的消息，你也有一觀。”
    “覺得如何？”
    “……”
    天地一體，萬物並生。
    妙處自然在手。
    百家都相仿，所差別不過是展現出來的手段不一樣。
    相信蓋聶可以從《人間道》得悟，不知他那時的劍道會如何演化，自己還是多期待的。
    緩步不停，話鋒一轉，落於一事。
    蓋聶雖沒有言語，他心中有。
    “辰國之地。”
    “……”
    “郡侯，在下覺得紫女姑娘她們出現在那裏，並無摻和那些事的舉動。”
    “從羅網劍主的回稟來看，在下覺……是因為韓流的緣故，韓流，是韓國人。”
    “也是目下韓國王族血脈韓成身邊的護衛之人。”
    “紅蓮公主不忍韓流被羅網擒殺，是以出手。”
    “方有後來的事情。”
    蓋聶沉吟，念叨一聲，先有沉默，而後一禮淺淺說著所得辰國之事，事關紫蘭軒和小莊、紫女姑娘她們。
    自己！
    如今也難為。
    先前關中的事情，陽滋公主給自己顏麵，沒有追究那些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是否真的就不了了之，從這次的事情就可一觀。
    對於紫蘭軒的消息，數年來，自己還是知道的，是安分的，幾乎不插手山東諸地的一些雜亂事。
    也沒有摻和諸國殘留之人對抗帝國的事情。
    農家、墨家的事情，亦是沒有摻和。
    烈山堂田猛的事情，如今的一些傳聞，還是將凶手落於小莊頭上，自己是不相信的，具體是誰做的？
    和羅網脫不了幹係。
    羅網！
    近年來，或許是影密衛帶來的壓力，做的事情越來越合始皇帝陛下之心，許多事情做的很讓始皇帝陛下滿意。
    原本朝中還有一些人說著裁撤羅網，現在的聲音也散去不多。
    羅網！
    於帝國而言，利弊兩端，眼下而觀，好處還是大於壞處的。
    天下諸事，無論如何變化，都會有那樣的人存在，若是裁撤羅網，那麽，許多人該如何？
    則會成為帝國安穩的隱患。
    收攏於帝國麾下，將利刃掌握在手中，那就穩妥許多。
    辰國之地，羅網都主動派出兩位劍主還有另外許多人，可見其心，前往沒多久，就送回這樣的一份稟報。
    紫女姑娘她們近些年大都待在紫蘭軒的，很少出去，很少外出，之前的關中之事，自己想著大可能是為蒼璩故。
    若說莊和紫女姑娘她們不遠數千裏，前往關中為亂，根本就是得不償失，也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這一次！
    紫女姑娘和紅蓮公主出現在辰國之地，文書所言，小莊也可能在辰國之地。
    這……，不可能。
    如若小莊也在辰國之地，以小莊的性子，真要出手了，以羅網劍主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對抗小莊。
    大可能被小莊直接當場鎮殺。
    根本不會有這兩日的文書。
    小莊！
    當不會在辰國之地。
    紫女姑娘和紅蓮公主現身辰國之地，目的……難料！
    是為了韓成？
    若說為了韓成，若說摻和了辰國之事，那……韓流等人同羅網劍主交手的時候，就該現身的。
    ……
    不過。
    現在想太多好像用處也不大了。
    無論如何。
    紫女姑娘她們出手了，還將羅網劍主已經擒拿的兩位玄關存在救走，更是令天材地寶、異獸流失。
    此事！
    難為。
    此事，始皇帝陛下已經交給郡侯處理，郡侯會如何處理？
    “雖無摻和，她們出手了。”
    周清隻是一言。
    “……”
    蓋聶無話可說。
    紫女姑娘她們隻要一直在旁邊看著，隻要不出手，羅網劍主也拿她們無法，也不會輕易出手的。
    “本侯之意。”
    “要給於小懲！”
    “封禁她二人的修行一年。”
    “這些年紅蓮公主弄出來的一些小動作，全部抹去！”
    “蓋聶，你意下如何？”
    “……”
    若非當年韓國新鄭的一些事情，羅網劍主稟報的文書都不會送到皇兄跟前。
    韓非。
    他已經去了多年。
    韓非。
    因他之故，紫蘭軒和紅蓮公主她們得了不少的庇護。
    旁人眼中，自己對紫蘭軒多有照料，蓋聶也有照拂，實則……陛下也沒有多理會。
    於帝國而言，一個小小的紫蘭軒，一個小小的紅蓮公主，一個小小的韓成，還有另外一些零散無力的韓國之人。
    他們根本不算什麽。
    皇兄將那件事交給自己處理。
    自己如何處理？
    其實，也很好處理。
    懲戒是一定要有的。
    紫女姑娘和紅蓮公主她們踏足玄關，是一件好事，諸夏間，起碼有了自保之力。
    那種力量不是讓她們四處走動生事的。
    若是一觀天地山川景色之秀美，以修行禦風前往，很是逍遙自在的事情，自己也欣然見到。
    另外一些事情就無需操心了。
    “封禁一體本源。”
    “抹去一些人和事。”
    “……”
    “其實，這個處理已經寬宏了。”
    “就怕……。”
    將紫女姑娘她們的實力封禁。
    這一點……是好事。
    隻要她們一直待在蘭陵城，不會有什麽侵擾的，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和麻煩的。
    紅蓮公主近些年的所作所為。
    自己也有所知。
    流沙。
    逆流沙。
    紫蘭軒的商隊。
    韓成！
    甚至於儒家的張良。
    ……
    一件件事情，都不為大，甚至於於帝國都沒有造成什麽麻煩，然……隱患是存在的。
    她在促成那個隱患壯大。
    韓非！
    是一位罕見的乾坤大才之人。
    理念雖不通，天下歸一的念頭是一樣的，法行天下的心思是一樣的，帝國一天下，對於最多數的黔首庶民是有好處的。
    帝國走在了這條路上。
    始皇帝陛下法行天下，多年來，雖有嚴苛峻法，亦是在不斷的調整之中。
    一個嶄新的諸夏。
    數千年來，第一次出現真正的一天下之帝國，誰也沒有統禦過這樣一個龐大而又陌生的帝國。
    帝國出現一些小問題，是肯定會有的。
    帝國的不足。
    也是會有的。
    帝國也在對那些不足給於一一改正，長遠而觀，是好的。
    韓國，已經不在了。
    紅蓮公主！
    好好的在諸夏活著，則是九公子最大的棋盤。
    至於無憂無慮的活著，那一點則艱難了一些，紅蓮公主不滿帝國，乃有那些動作。
    不為外人所知，做的隱秘一些，造成的隱患和麻煩不大，可以不了了之，可以很好的解決。
    這一次！
    和羅網的劍主碰上了。
    事情欲小而不可能小。
    紫女姑娘！
    以紫女姑娘的性情，應不會放任紅蓮公主那般的，她們卻一處出現在辰國之地。
    自然。
    探究具細已然無用。
    封禁修行，讓紅蓮公主安穩的待在蘭陵城，很好。
    另外的一些人和事若是抹去，也可斷去紅蓮公主的一些念頭，隻是……稍有擔心紅蓮公主會做出不明智的舉動。
    “無需擔心。”
    “考慮的太多，許多事情越覺麻煩。”
    “這一次……給予封禁本源一年的懲戒。”
    “再有第二次，封禁三年！”
    “再有第三次，封禁十年！”
    “……”
    也許，那位那位韓國公主有如今的性情舉動，和帝國有關，也和自己有關。
    也許，是自己一直以來對其多放縱了。
    多恣意了。
    不過。
    現在糾正，也不晚。
    絲毫不晚。
    蓋聶的擔心，不足慮。
    “……”
    “其實紅蓮公主未必不明白我等所思所想。”
    郡侯之意，自己明白。
    自己所言，郡侯也明白。
    自己等人為其所想，她應該也明白。
    她還是選擇那樣做了。
    家國淪亡，非輕鬆化去了結之事，若是可以容易化去，多年來，山東諸地也不會出現那麽多的麻煩了。
    紅蓮公主也非紅蓮公主自己一個人，還有其他許多許多人。
    “隻要帝國安穩如此，則……一切會漸漸消弭的。”
    周清點點頭。
    秦國一天下，如今的諸夏是這樣，換成韓國一天下，諸夏同樣會如此。
    其餘諸侯國一天下，諸夏亦是會這般。
    韓國，也曾有過機會的。
    諸國都有機會的。
    帝國抓住了。
    “父親！”
    “蓋先生！”
    “父親，皇伯陛下醒了！”
    “……”
    沿著河渠閑走閑聊，不時，遠處飄來一道清亮之音，由遠而近，步伐很快。
    腳步聲的主人行進雖快，氣息不為亂。
    一位錦繡華裳的少年人近前，看著父親和蓋先生，先後一禮。
    “陛下醒了。”
    “這麽快就醒了，應該多歇息一會兒的。”
    看向小跑過來的寧兒，周清微微一笑，又有些許的小小心疼。
    小家夥現在年歲不大，按理……應該在總督府，和弟弟妹妹們一塊玩耍玩鬧的。
    因一些緣故，而今和自己一處在這裏。
    觀小家夥現在小大人的模樣，待……陛下這次江南巡視結束，小家夥需要好好的玩一玩。
    曉夢！
    自己！
    寧兒還真是……，不過，看小家夥近來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如此，還好！
    陛下！
    剛剛在營帳些許沒多久，因此，自己和蓋聶隨意走動，來到此處河渠，這才過去多久？
    陛下就醒了？
    車駕入江南，陛下一路鮮少空閑，許多時候，看似遊山玩水，實則……諸般事都在心頭。
    心神心力的消耗有之，頭痛時而有犯，勉強比鹹陽好一點點。
    現在歇息的時間頂多一炷香，就醒了？
    起碼歇息半個時辰以上為好的。
    此刻的天候還是炎熱的，大日還是熾熱的。
    “昌南君！”
    “郡侯，陛下醒了，我等先回去吧。”
    是郡侯的長子昌南君。
    蓋聶回禮。
    昌南君雖幼，實則……位份不低，位同高爵之人，將來又是注定承繼郡侯的爵位。
    廟朝之中，無人可輕視。
    這孩子年歲不大，性情很好。
    在他身上，隱約看到了小時候的天明，也有些那樣的品性，不過，和天明又不太一樣。
    這孩子或許是因為曉夢子的緣故，身上縈繞一層淡淡的道家清靜之氣，細細觀之，愈發的文靜翩然了。
    將來若不入廟朝，修行之，定然突飛猛進。
    化神、玄關不為枷鎖。
    陛下很喜歡這孩子，鹹陽之內，就常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一路上，更是不掩飾對昌南君的愛護。
    這孩子……也是很聰明的。
    唯有……因清靜之故，因平靜怡然之故，站在那裏，很容易讓人忽視，很容易讓人輕視。
    郡侯！
    虎父無犬子。
    當年郡侯在昌南君這般年歲，已然驚才絕豔。
    昌南君固遜色了一些，其實，反倒正常許多。
    一路上，郡侯也有請自己閑暇之時教導他劍道的修行，這……其實多難為自己也。
    郡侯功參造化，齊肩一位位先賢諸子。
    劍道之列，昌南君的母親曉夢子更是遠遠在自己之上。
    讓自己教導，有些……有些慚愧了。
    高看自己了。
    好在。
    自己的劍道勉強還有一些獨特之處，教導之，也不算無的放矢，也不算空洞無味。
    昌南君還是有些=所得的。
    劍道修行的很順利。
    不愧是郡侯和曉夢子的孩子，修行的稟賦很高。
    他一身所修是郡侯專門所創的真法玄功，以自己所觀，再有數年，昌南君踏足化神不難。
    十年左右，穩穩踏足玄關也不難。
    若是昌南君更為勤加修行，踏足玄關隻會更快。
    這就……更令人感慨了。
    “陛下！”
    “應該好好歇息歇息的。”
    周清無法。
    陛下既然醒轉，以陛下的性子，接下來定要繼續沿著靈渠繼續巡視諸般事的。
    這般的天候。
    如此的地形。
    心中多有掛礙。
    勸阻。
    一路上，也有數次所言，陛下總是采納之後又忽略了。